第71章 71章

靶场内,  降谷零对着靶子开了几枪，可定睛去看时，却发现成绩并不理想。他烦躁地啧了一声，把枪放到一边,  随后转过头去把脸面向门口,  做出一副沉思的模样。
        一旁的诸伏景光向这边看了一眼,  弯眼笑了笑，走到他身边开口说道：“真是难得,  好久不见你这般不平静的样子了。”可能是怕谈话被有些人听到,  诸伏景光的话说的有些似是而非,  但是降谷零却懂他的意思。
        他和诸伏景光是在警校毕业前夕被带走的。
        那天正是周末,  他本想去便利店买些生活用品,  可刚出校门就察觉有一辆黑车正不远不近地跟着他。作为警校优秀学员的降谷零侦查能力极强，很快就左拐右拐将那辆黑车甩在了身后，他躲在胡同里思考自己最近得罪了什么人,  可还没想出个一二，就被人从后面套上袋子扔到了车上，不省人事了。
        当他再次睁眼时，就发现自己被绑到一个小黑屋里,  几个凶恶的男人逼迫他说出警校内部的一些资料，降谷零抵死不从，那些人好话赖话都说尽了,  却还是撬不开他的嘴，最后只留下他一人有些狼狈地被锁在椅子上。
        可降谷零并没有因为自己当下境地而放弃挣扎，反而冷静地环视四周的环境,  找出脱身的办法。
        最终,  监视器后的人满意地点了点头,  降谷零终于得以离开那间屋子。与来时粗暴的动作不同，他被礼貌地送到了一间大屋子门前。他有些狐疑地打开门，却在里面看见了，同样有些狼狈的诸伏景光。
        两个人大眼瞪小眼了半天，总算是琢磨出刚刚一切是对他们两个即将步入警察工作的人的考验。而至于考验的结果不言而喻，为了国家的安全，总会有一些人需要遁入黑暗，哪怕终生都无法正大光明地抚摸那落入手心的樱花。
        降谷零和诸伏景光就是这样的人。
        与其他毕业后规规矩矩进入警视厅的人不同，在警校前几次的考验中，他们两个由于优秀的能力与远超于旁人的抗压心态，被前来考察的日本公安看中，带走培训一段时间后，就被投入到了一个叫黑衣组织的□□中做卧底。
        这个黑衣组织是日本境内一个比较老牌且神秘的组织，他们过去几十年从未做出过大动作，甚至有些籍籍无名。可近十年来作风却突然一变，与日本高层各种势力皆有勾结，行事愈发大胆起来，引起了国际上的注意，令日本公安不得不重视。
        于是，降谷零和诸伏景光就这样与过去割舍，利用日本公安给他们安排的假身份加入了组织，光荣地成为了黑衣组织内的两名卧底。
        他们加入的时机很巧，正好赶上一个叫蓝橙酒的组织成员破例升为高层，借着高层动荡权力争端的机会，降谷零与诸伏景光凭借自身实力的优越迅速得到了组织内二把手朗姆的赏识，成为了他与那位新升高层蓝橙酒之间权力争斗的枪子。
        虽然是随时皆可能牺牲的枪子，但能够迅速得到酒名进入组织内部，他们甘之如饴。
        今天之所以来到这个靶场，是因为他们一大早便接到了朗姆身边最信任手下卡勃耐的电话，要求他们按照地址来到这个训练场地，说要为他们介绍一位大人物。
        他们听说朗姆最近由于蓝橙酒那边的反击情绪十分暴躁，知晓他们必然又成为高层权力斗争中的棋子，但也只得收回肚子里的猜测，老老实实的来到了靶场。
        “波本，你的心明显不静，还在想刚刚那个人吗？”诸伏景光有些无奈地笑了笑：“明明与他比赛的人是我，你看起来还更要焦虑。”
        降谷零甩了甩脑袋，他也意识到今天自己的情绪不对。或许是朗姆毫不掩饰地将他当做棋子的态度令他愤怒，也可能是好不容易加入了组织却犹如提线木偶一般被攥在手心的感觉令他烦躁。他们明明如愿获得了酒名，可却被牢牢扣死在了朗姆的手心里挣脱不开，令他异常烦闷。
        他和诸伏景光对视了一眼，在对方的眼里看到了熟悉的野心。他们心照不宣，是时候想办法脱离这牢笼了，希望今天被介绍的大人物能给予他们新的转折点。
        就在二人思绪万千时，他们房间外突然传来了与组织内部压抑环境不符的阵阵喧闹声。许是房间的隔音做得过于良好，降谷零二人无法听清交谈的内容，只能从交谈的语气中品出来其中一人当是有些活泼的性格。
        随着交谈声越来越近，第二人的语气也渐渐明显。房间内二人对视了一眼，诸伏景光犹豫地开口：“这种说话没有起伏的语气……”
        他心中了然，虽然组织里怪人很多，但其中说话做事都犹如一潭死水毫无波动，似乎满脑子里只有朗姆的，也只有卡勃耐一人了。看来应当是他带着所谓的大人物过来了。
        察觉到脚步声走到门口，降谷零和诸伏景光赶紧调整好自己的表情，皆是露出了完美无缺的微笑，等待着接下来的见面。
        他们才不管什么大人物，也没有所谓的自尊心与面子。只要能够带他们脱离被朗姆掌控的牢笼，他们拼尽全力也会讨好那人。
        水山繁看似老神常在地跟着卡勃耐走向他们口中二位新人所在的训练间，实则脑海中因为一瞬间涌起的想法太多，已经濒临空白了。
        水山繁在心中抓狂，他来这边可不是为了见朗姆手下那两个令他糟心好久的新人的，这和他一开始准备的打脸见面根本不一样！
        上次与赤井秀一出完任务后，他在临走前点了他两句，希望这个fbi愣头青多加小心谨慎一些，也同样隐隐带了些拉拢与威胁的意思，希望这个人能够站在属于自己的势力这一边。
        不是组织成员蓝橙酒的势力，而是站在终有一天会推翻组织的水山繁那一边。
        水山繁并不擅长勾心斗角，他一向喜欢的是出任务时的自由肆意，可为了能够迅速的往上爬，他必须学会这些东西。而若想推翻boss，那么干掉朗姆则是不可或缺的一环。
        他在那天之后出国跑了个任务，忙起来时就把赤井秀一扔在了脑后。做完任务在家躺了两天，他才一拍脑门想起来自己遗忘了些什么。
        忘给赤井秀一这人称号了！
        水山繁忙慌里慌张地从床上爬起，掏出手机给赤井秀一打电话，心里则有些奇怪。他以前成功通过了获得称号的任务后，几乎平均三小时给琴酒打个电话，把那人烦得不行，还被放进黑名单里呆了好几天，怎么这回赤井秀一就这么消停？
        而这几天的赤井秀一：被谜语人水山繁似是而非的话折磨，几天内想好了54种暴露后逃脱办法，108中继续隐瞒留在组织的办法以及216种□□方式。
        在一口气给赤井秀一打了三个电话仍显示无人接听后，水山繁不耐烦地换了个人，找带赤井秀一的队长询问那人的下落。在得知赤井秀一去了琴酒的那个靶场后，抱着出门活动的想法，他也开车寻了过去，可是谁知在门口与卡勃耐那个死人脸碰了个正着。
        水山繁一向讨厌这条朗姆手下最忠诚的狗，见卡勃耐给自己打招呼，他也没个好脸色，冷哼了一声就走进了靶场，可谁知那家伙竟然紧跟在他后面走了进来。水山繁本来心里烦的要死，可一想到赤井秀一加入组织以来完美的成绩和打破了朗姆那两个手下的记录，成为了目前组织里最炙手可热的新人，他就情不自禁笑出了声。
        他不管，反正今天这个贱他必须犯！
        于是他就硬拉着卡勃耐去找赤井秀一，狠狠地在他面前出了场风头，可谁知那死人脸一副老实忍让的样子，最后竟然激将他去见那两个新人。
        水山繁琢磨着二对三的胜算，又瞥了一眼身边一脸状况外的赤井秀一，默默把他踢出了自己的队伍。
        算了，装逼这种事还是靠他自己吧，赤井秀一就在旁边做一个花瓶好了，看他水山繁狠狠地打那两个新人的脸！
        他们很快就来到了一间靶场外，赤井秀一默默扶额，心中不祥的预感果然实现了。敢情他挑衅的那两个人竟然是朗姆的手下！他不是没听说过蓝橙酒与朗姆这两个势力的对立，甚至他隐隐约约能察觉到自己也是他们战争中的一环，不过水山繁一向懒得管他，他也自得这份自在，没有想要掺和高层势力的想法。
        赤井秀一后来想，原来自己和降谷零那家伙都不和，最先体现在了两个上司的不同态度上，那家伙对他的自由恨得牙痒痒，而他又烦恼于对方总能得到高层的关注。
        总之，当前的情况并没有给赤井秀一留下太多思考的空间，他此时唯一需要做的就是站在自家上司旁，好好撑起他的面子。
        水山繁站在一边，见卡勃耐先为他打开了门，便拽了下赤井秀一，嘴边扯出了个典型反派的笑，抬脚走进了屋子。
        靶场顶层的大灯直直地照向他的眼睛，他从有些昏暗的走廊里冷不丁走进屋子，视线一时间有些模糊。不适地眨了眨眼睛，然后他就对上了两张笑意满满的脸。
        关键那两张脸长得还特别熟悉！
        气氛在哪一刹那瞬间凝固起来，水山繁嘴边狰狞的笑容渐渐僵硬，一点一点的缩了回去，甚至嘴角有逐渐下弯的趋势。
        他使劲地揉了揉眼睛，再一次向对面看去，绝望地发现自己觉得对面二人眼熟并不是被光晃的错觉，屋里那两个笑容难看的人竟然真的是他的熟人。
        降谷零！诸伏景光！你们怎么在这里啊！虽然知道你们在卧底，但是到底要不要这么巧直接就卧底的组织了啊！所以他的那些睡前祈祷果然白做了吗！
        降谷零和诸伏景光此时也受到了惊吓，他们本来已经准备好了得体的笑容，恭恭敬敬地站在门后等待和来人见面，甚至准备好了满腔的甜言蜜语来背着卡勃耐与那位高层人员搭线。
        可结果门一开，他们就傻眼了。
        那熟悉的仿佛盛下了一个天空的蓝眼睛，少有的俊朗与美丽共存的漂亮脸蛋，除了水山繁还能有谁！
        他为什么在这里！为什么卡勃耐对他恭恭敬敬！
        他眼前的这个水山繁与记忆中那个笑容灿烂的人全然不同。他冷着一张脸，连嘴角的笑意都是嘲讽且恶意的。丝毫没有收敛周身的气势，一股浸润黑暗多年的残暴气场扑面而来，对门内二人的恶意丝毫不加掩饰。
        如果不是他们长着一模一样的脸，降谷零绝对不会将眼前这个危险的人与记忆中那个肯站出来牺牲自己，与自己友人们打打闹闹的天真咖啡店老板联系起来。
        怎么办！水山繁对他和诸伏景光的身份简直一清二楚。好不容易混进组织，没想到竟然在这里暴露了吗！他不甘心！
        降谷零一向运转飞快的大脑，一瞬间猛然宕机了，他几乎忘记了身边还有别人，失态般地牢牢盯着那片蓝色。
        还是卡勃耐打破了这凝固的氛围，他面无表情地开口，语气还是如往常般波澜不惊：“您的杀气吓到他们了。”他提醒水山繁。
        水山繁这才从失态中反应过来，意识到卡勃耐误会自己刚刚是在释放杀气为难对面二人，赶紧抓住了这个误会，挑衅一笑：“还以为能让朗姆看中的人有多么大的能力，这样一看也不过如此嘛。”
        他看了一眼身边的赤井秀一：“完全不如我的手下。”他特意将卡勃耐的注意引到赤井秀一那边，留给那边二人调整自己的时间，而自己也将手背到身后偷偷掐了一下脉搏，努力深呼吸止住飞速跳个不停的心脏。
        赤井秀一不明觉厉，但他察觉到了刚刚进门时屋里气氛的不对劲。他扫了一眼对面有些微怔的金发男人，心中不知为何升起一股熟悉感，可那感觉在他的脑中稍瞬即逝，没有给他抓住思绪的机会。
        卡勃耐一向听不得旁人贬低卡勃耐，果然听见这话立刻冷冰冰地扫向赤井秀一，而男人也毫不畏惧地回看过去。
        降谷零复杂地看了水山繁一眼，不着痕迹地吐出一口气，脸上露出了如平常无异的微笑，前提是忽视他那背在身后仍有些微微颤抖的手。他笑着开口，语气里是他在组织里最常表现出来的敬畏：“真是强大的威压，不知这位大人是……”他看向卡勃耐，等待着他的介绍。
        卡勃耐慢吞吞地站出来介绍：“这位是波本威士忌，是组织里少见的情报人员。而这位则是苏格兰威士忌，狙击与体术很强，二人都是朗姆大人在训练营中一手提拔上来的。”
        水山繁兴致缺缺地打了个哈欠，一副不在意的样子。卡勃耐见此，也和对面二人介绍起了他：“这位是蓝橙酒大人。”
        降谷零和诸伏景光瞬间瞪大了眼睛，后背冷汗瞬间流了下来。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水山繁不仅是组织里的成员，竟然还是最近风头正盛的高层。该死，这样算的话，他当初认识松田阵平的时候就已经加入组织了吧。他们的相识真的是意外吗？这个人到底有什么目的！刚刚又为什么为他们解围！
        见对面二人难以掩饰的震惊，卡勃耐特意补充了一句：“你们当初打破的最快获得称号的记录，就是这位大人创下的。”
        水山繁一听气不打一出来，一下子攥住卡勃耐的领子：“你什么意思？找茬是吧！”见手里的人还是一副没表情的死样子，他松开手，从身后把赤井秀一扯了出来：“还真是不好意思啊，可惜又有新的记录出现了呢。”
        赤井秀一上道地露出一个笑容：“不辱使命。”
        水山繁清了清嗓子，走上前向降谷零和诸伏景光伸出手：“我是蓝橙酒，初次见面。”他刻意加重了最后四个字。
        诸伏景光心中猛地一惊，他明白这是水山繁的提醒，这位组织的高层并不打算揭露他们的身份，哪怕他们卧底已是板上钉钉的事实。
        诸伏景光心中情绪复杂压的他有些喘不过来气，旁边的降谷零迟迟不伸手，水山繁还保持着最开始的姿势。见气氛有些凝固，他刚准备替降谷零握上去，就见降谷零突然死死握住了面前修长白皙的手，他低着头，微长的刘海盖住他漂亮的紫色眼眸，掩饰住了那其中的情绪。
        他开口，嗓音低沉，语气里是挑不出错的恭敬。您好水山繁大人，见到您是我的荣幸。他开口，可头脑却已全然停止了思考。他一时间接受了太多的消息，身体还能行动全赖于那强大的意志。
        突然，门外传来了一道冷冰冰的声音：“卡勃耐，说好给我介绍人，到点却不见踪影，这就是你的态度？”
        降谷零下意识抬头，只见一个银发男人正面色不善地盯着他，那显而易见的装扮无疑昭示着他的身份。
        组织里的  killer——琴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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