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十三章

小年当日，康熙便早早的起了床，顺便将还在被窝中睡得正熟的长安拉了起来。
        长安睁着惺忪的双眼，任由康熙给他换上衣服。
        今日是小年，汉人将腊月二十三视作过年的开端，每年这个时候都会拜祭灶神，以此来祈求辟邪除灾、迎祥纳福。
        从皇太极入主中原以后，为了能够得到汉人的支持，一直在积极的学习汉族文化，从小学习汉学的康熙对小年也有几分了解。
        今年前朝后宫大事小事不断，康熙便想着在小年这一日在太和殿中祭神，一方面能够笼络汉臣，另一方面也能够祈求除灾、迎福。
        宫中第一次过小年，康熙对此又格外的重视，内务府自然是严阵以待。
        太和殿中早早备好了供案、奉神牌、香烛、贡品以及煮肉的大灶等祭灶物品，大臣们也已经静立在两侧，等候着康熙和太子等诸位皇子到来。
        康熙今日穿上了绣着五爪金龙的明黄色龙袍，龙跑上绣着九条五爪金龙，九乃是极数，古人云“九杂天下之川”，唯有帝王方能绣九条五爪金龙。
        跟在一旁的太子则穿着绣着五条五爪金龙的吉服。
        康熙纵使偏爱太子，允许太子一应用度皆比照自己，但在吉服、朝服等意义重大的地方却不允许太子有丝毫的僭越。
        太子身后就是从大阿哥到十五阿哥一共十三位皇子。
        因为是要祈福，康熙便让长安一同参加了，今日天晴，裹得严实一些也不怕长安会着凉。
        皇子们身上穿着的都是金黄色的吉服。
        胤褆正稳稳当当当的将长安抱在怀里，软软香香的弟弟在自己的怀里，胤褆的动作都带着几分小心，生怕自己一不小心用力会弄疼长安，又怕力气小了会让长安摔下去，一时间胤褆都没有心思去嫉妒能跟在康熙身边的太子了，心神都放在了长安上。
        长安当然不知道胤褆心里头的紧张，小胖手正搭在胤褆的脖子上，不停的扣弄胤褆吉服上绣着的四爪蟒的图案，眼里满是好奇。
        龙袍以及皇子吉服都是由皇宫的绣娘们采用缂丝手法进行编织，触摸上去光滑平整却极富有立体感，看过去仿佛四爪蟒活过来了一般，栩栩如生。
        长安寻常的衣服上都会绣有很多精美的图案，好奇心极其旺盛的长安就很喜欢扣这些图案来玩，如今趴在胤褆的怀里，自然也不会放过胤褆吉服上的四爪蟒图案。
        跟在胤褆身后的胤祉瞧见了也不说，反而乐得自在的看着长安玩。
        他和胤褆之间的关系并不算好，两人都是儿时在宫外长大的，两家的大臣自然是不敢管教皇子的，因此两人都被纵容了霸道的性格，回宫后，两人的生母都是只有一个儿子，更是将胤褆和胤祉捧上了天。
        然而这两人一个喜武厌文，一个喜文厌武。
        胤褆嫌弃胤祉只会读书，手无缚鸡之力；胤祉嫌弃胤褆有勇无谋、鲁莽粗俗。两人之间的关系恶劣程度仅次于胤褆和太子。
        长安感受到有人在看着自己，忽然抬起头，朝着胤祉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
        胤祉瞬间愣住了，他和这个弟弟一直没有什么交集，只在百日那天见过这个弟弟，他知道汗阿玛很喜欢这个弟弟，将他保护的很好。
        更多的有关这个弟弟的信息都是从那个一提起弟弟就话痨的四弟口中得知。
        今日一瞧，果然和胤禛说的那般可爱，这般纯粹的笑，他已经许久没有看到过了。
        胤禛此时正忙着照顾胤祯，现在是一个头两个大。
        他好不容易将胤祯教的懂些事了，谁知道给额娘照顾了十几天，再接回来的时候顽劣程度比之前有过之而无不及，让他有些心力交瘁。
        忙着照顾胤祯的胤禛完全不知道即将又多了一个要跟他抢弟弟的人。
        到了时间，已经做好准备的太监们设供案，奉神牌，备香烛、燎炉、拜褥，奏请康熙亲自拈香行礼，之后大臣们再行礼，如此就已经算拜祭好了。
        整个过程看上去很简短，实际上格外的漫长。
        等整个仪式结束，长安已经困得趴在胤褆的肩膀上睡了过去。
        胤褆发现长安困了的时候便换了姿势，打横着抱着长安，有些粗糙的大手忍不住搓了搓长安睡得红彤彤的脸颊，心想，人看着不大，倒是沉得很，多亏是我抱着，如果换了太子抱着，早就已经累得抱不动。
        仪式结束后，胤褆见康熙协同太子回到乾清宫，眼珠子一转，便将长安抱着回了自己的乾东五所。
        大福晋听见胤褆回来的声音，赶紧出门迎接，却瞧见大阿哥怀里抱着一个奶娃娃，眼中满是惊讶。
        胤褆见大福晋挺着大肚子出来了，紧张的说道：“齐布琛你怎么出来了，外边天冷，着凉了怎么办。”
        胤褆抱着长安腾不开手，于是怒骂大福晋身边的嬷嬷：“狗奴才，还不快把福晋扶回去。”
        大福晋很是受用胤褆的关心，顺着胤褆的意思进了屋里头，软言软语的说道：“不怪嬷嬷，是妾身听闻爷回来了，便想着迎接爷，这一上午不见，妾身和孩子都想爷了。倒是爷，怎么把十五弟带回来了”
        胤褆撇了撇嘴，略带着不满说道：“爷瞧见汗阿玛和胤礽那家伙正上演着父子情深呢，一时半会想不起来长安，就抱着回来了。”
        大福晋有些担忧的说道：“汗阿玛尚未准许爷就将十五弟抱回来，汗阿玛回过神来不会怪罪于爷吧。”
        她在这后宫之中，自然听说了不少康熙如何宠爱十五阿哥的消息，不免有些担忧胤褆的擅作主张会不会惹来康熙的不满。
        “这有什么，长安是爷的弟弟，爷带他来乾东五所怎么了。”胤褆满不在乎的说道。
        若是汗阿玛就因为这就降罪于他，未免也太小气了。
        见胤褆这般说，大福晋也不再说什么了，她能够一连生了两个女儿依旧让胤褆与她感情甚笃，更多的原因在于她懂得怎么给胤褆顺毛，懂得什么时候该劝，什么时候该沉默。
        ，
        另一头，康熙和太子一同回到了乾清宫，回头一看才发现胤褆居然没有跟上来，连忙问道：“梁九功，胤褆呢？”胤褆这臭小子把他的长安抱到哪里去了。
        梁九功身旁的徒弟小李子赶紧上前低声说了两句话，梁九功点了点头，这才回道：“回万岁爷，大阿哥将小阿哥抱回乾东五所了。”
        “你是说胤褆没有经过朕的同意就直接将长安抱走了？”康熙微眯着眼，这胤褆，也不懂得和他知会一声，“你赶紧让人去叫胤褆将长安抱回来。”
        康熙对于胤褆将长安抱回乾东五所没什么意见，他相信胤褆会照顾好长安的，何况大福晋也是个贤惠的人，只是不满于胤褆擅作主张。
        “哥哥呀～”长安并没有睡很久，刚被胤褆放到床上就行了过来，摸着已经空空的肚子喊道。
        胤褆没有注意到长安的小动作，笑眯眯的上前将长安抱起来：“长安你醒啦。”
        见胤褆没有领悟自己的意思，长安抓着胤褆的手，想要往肚子上带，一边使劲一边喊道：“哥哥呀～啊呀～”
        “长安怎么了？”胤褆看着使劲的长安有些摸不着头脑，疑惑的问道。
        一旁带过两个女儿的大福晋笑着说道：“爷，十五弟兴许是饿了。”说着大福晋示意身边的宫女出去看着小厨房做些米糊糊来。
        “饿了？给大哥瞧瞧。”胤褆伸手摸了摸长安的小肚子，反而惹得长安咯咯咯的笑了出来。
        米糊糊很快就拿了上来，大福晋刚想接过来给长安喂。
        胤褆便兴致勃勃的拿了过来：“来，给爷喂。”
        大福晋怀疑的看着胤褆，她可不相信胤褆这个大老粗能够做给孩子喂饭这种事情。
        胤褆这回倒是接收到了大福晋的眼神，瞬间就炸了毛：“齐布琛你这是什么眼神，爷是没有喂过孩子，但喂饭这种这么简单的事情爷怎么可能喂不好。”
        对此大福晋保留意见，好一会，大福晋无语的看着脸上，额头上，衣襟上沾满了米糊糊的长安，终于忍无可忍接过了给长安喂饭的重任。
        长安看到喂饭的人换成了长得很漂亮的大嫂，冲着大嫂露出了纯真的笑容，给他喂米糊糊吃的都是好人。
        大福晋拿帕子给长安擦了擦脸，“多亏了十五弟好脾气，若是换了布耶楚克，只怕妾身这手中的碗已经不保。”
        布耶楚克是胤褆和大福晋的长女，也是康熙的嫡长孙女，遗传了胤褆的霸道脾气，稍微有点不满，周围的一切能砸的东西都逃不过布耶楚克的手掌心。
        胤褆讪讪一笑，他那里能想到喂个饭会这么艰难，明明每次瞧大福晋给闺女喂饭都很轻松。
        在大福晋的投喂下，长安很快就吃饱了。
        长安双手拍了拍已经饱了的小肚子，终于满意的回到了胤褆的怀里。
        睡饱吃饱的长安终于想起了自己的老父亲，趴在胤褆的耳边说道：“哥哥，想阿玛呀～”他记得上午是阿玛把他交给哥哥的，现在哥哥一定也能带他去找阿玛。
        “爷快些把十五弟送回去吧，免得汗阿玛又遣人来催了。”大福晋趁机赶紧说道。
        胤褆给长安喂米糊糊的时候乾清宫的太监就已经到了，被胤褆以长安在用膳的名义将太监赶了出去。
        乾清宫太监没有办法，只得回了乾清宫禀告，随后又被叫去乾东五所传旨让长安吃饱后送回来。
        “长安才在我这待了一会，还没见到自己的大侄女呢。”胤褆嘟囔道，有些不愿意现在就将长安送回去。
        “都在宫里头，多的是能见的机会，十五弟都说想阿玛了，还不快给送回去。”大福晋瞪了胤褆一眼，催促道。
        胤褆无法，只能带着长安往乾清宫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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