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殷勤

李德明拿起自己的水壶，摇了摇。“还够！”
扬起脸，把水从头上一浇而下。
天出奇的热。
“德润去找晒场，可别闯出什么乱子。”李德明想着，后悔刚才不该答应她去老屋。
一个姑娘家，人生地不熟，遇事会胆怯，或者像无头苍蝇一样乱撞。
但又一想：“她已是成年人，应该有些应变的能力了。”
还好，已经告诉她，青石坝有可能出现什么状况。
万不得已，就说“借地一用”。人都是明事理的，不会为难一个在理的姑娘。
今年稻粒不饱满，田里只有往年的七分收成。李德明打稻也格外有耐心，仔细。不能浪费掉粮食。
稻米和小麦是细粮。可每年都少的可怜。山里人常年以玉米为主。
不管怎样，有收成就是好事情。
熊世凡从堰池上向这边走来。
李德润没发现附近有人，正朝老屋走去。
“德明哥，真巧，今天，你也在这里打稻啊！”
转眼，熊世凡已走到李德明家的田埂上。
他声音很大，怕摔稻谷的响声盖住了话。
“哦，我是在打稻，眼看稻子和草就要一起趴在田里了。”
李德明看见来人是熊槐的大儿子，一边大声回话，一边继续干着活。
他两人没有直接见过面，但对彼此都略微有点映像。
在李德明心里：熊槐有三个帅气的儿子，招人喜欢。远近的人都知道那点。
熊世凡晓得关于不少李德明的事：他曾是山村里的游泳健将，家住在大山上，他还是个很男子汉的人。
“德明哥，我来帮你。”
李德明没听见说什么。但是，见来人没有走的意思，只好放下手中的活，顺便也好好歇一会。
“今年你们家咋这么晚才割稻？好像往年和我们家一样，都是赶在其他人前面的。”熊世凡站在田埂上说到。
“今年忙的事多，时间也不算晚，田少，还来得及。”李德明拿起水壶喝了几口。
“是来得及，我们家昨天才打好稻，今年也比其他人晚了一步。无奈，来青石坝晒粮的人多，得先让远的人户。不然，会被那些人误解，认为老屋的人不够意思，私心重。”
“嗯，说的有道理。大清早，你去哪里？”
“我刚晾完稻草，在堰池上看风景，这不，看见你正在田里打稻，就想过来帮你一把。”
“哦，难得小兄弟有这份心，先谢你了！”
熊世凡反应快，脑子机灵，很快就和李德明套上近乎。
“德明哥，往年，在你家田里，老远都能看到‘五朵金花’，今年，怎么看不见你的几位妹妹？”
熊世凡故意提到李德明的妹妹们。他说的“五朵金花”，是指德润和她的四个姐姐。
李德明朝他笑了笑，说到：
“她们都忙，各自也有自己家的事情，所以，今年就没有请她们回来帮着打稻。”
“哦，原来是这样。这些活，看起来是容易，也不多。但是，由你一人来干，肯定是要累坏身体的。不如让我来帮你一天。”
熊世凡听到李德明的话，十分欣喜，因为，眼前就有了表现自己的好机会。
其实，他过来，当然不是真帮什么忙的，只是想接近德润而已。
他想：如果先给她留下一个好映像，俊男也爱劳动，应该加分，就更有希望赢得女子芳心。
熊世凡弯着腰，先将刚才德润还没来得及捆的稻草，一把把地捆好，然后，把它们一排排地，在田里竖的整整齐齐。
“小伙子，架势不错，做事有条不紊，不光长得帅气，还热心助人，好样的！”
李德明看在眼里，喜在心里，嘴里在连连称赞。也开始干起自己的活。
“德明哥，你多歇会。田里的这些稻，一定是你和德润两个人打的，若是早知道就好了，你们人手不够，我们家的人今天都空着，正好可以来帮帮你们。”
“用不着，我也马上就好，你能来帮忙，已经十分感谢了。”
李德明想：“太阳是从西边出来了，今天打稻也遇上了热心场，这种苦力活，年轻人避都来不及。”
靠人的一双手往拌桶上摔稻，是极费体力的活。常常是亲戚才愿意来帮助，或者与人换劳力，相互帮衬着。
“熊世凡没必要表现得殷勤。”往年也没见他家有人来过，他这会儿赶来帮忙，定然是有事。
和他没亲没故，也不可能突然就起了菩萨心肠。李德明实在找不出理由。可到底有啥事？李德明不禁心里纳闷。
“德明哥，德润去哪里了？刚刚还看见她在田里捆草，转眼就不见影儿，准是想躲着我，或者到什么地方偷懒去了吧！”
李德明看出点端倪，原来小伙子另有目的，是想来讨好五妹。
他想：“两个人年轻人，如果有缘，倒是挺不错的一对。”
“德明哥，你还没告诉我，五妹去哪儿啦？”熊世凡心急地问。
“原来你小子今天帮我，是别用心啊！”李德明朝熊世凡笑了笑。
没想到，几句话就暴露了本意，自己的这点小心思是藏不住了。熊世凡不好意思起来。
转念一想，反正都是男人，也没什么好藏着掖着的。他索性把心里话倒了出来。
“大哥，不满你说，我心里早就喜欢五妹了，连做梦也能梦到她。她人爽朗，又漂亮，谁见了都会爱上。嘿嘿！我发誓：今生非她不娶。求你帮我，改天我一定备着重礼，上门求亲，还请大哥成全！”
熊世凡不知当讲不当讲，也不管是不是时机。在惶恐不安和激动万分中，在李德润的大哥面前，首先表明了自己喜欢五妹的态度。
李德明对熊槐没有多少好感，他是个妄自尊大的家伙。
不过他的儿子看起来还不让人讨厌。
李德明也听说过，熊世凡爱小瞧人，和他爹一样，瞧不起别人。
毕竟是听说而已，话过人嘴，只会变了味。
看在他前来帮忙，和唯独喜欢五妹的份上，李德明愿意歇下来，同他聊一会。
对于熊世凡，别人怎么认为，暂且不管。李德明觉得，他有年轻的单纯和可爱。
虽然夸夸其谈，绝不是优点，不切实际，也不一定就指一个人的本质有多么坏。
人都是活在现实里。男人都有不服输的个性。没有人真正愿意承认自己低能，什么事都不行。
李德明看熊世凡高高举起发誓的手，回答到：
“别，我不是五妹，快别发什么誓言，当面去对她好，比在我这里发誓管用。也别求我做些什么，若你们二人两情相悦，比什么都好。作为大哥，我能做到的，除了祝福还是祝福。”
李德明虽然面带笑容对熊世凡说话，态度却十分认真。
“是那样，大哥，你是过来人，说的话一定有道理，我听你的。”
熊世凡这会儿显得老实。说到：“刚才我在堰池上，见你和德润在打稻，所以就赶过来了，是想见德润一面，顺便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没有。”
李德明对熊世凡还是满意的。人年轻俊郎，不怕脏，不怕活累，也不摆架子。
最后一堆稻，李德明在熊世凡的帮助下，很快就打好了。
看看年轻人热得一脸是汗，他说到：
“你已经帮了我好一会，也回去休息吧！现在只等德润回来，她去老屋了，看青石坝晒场有没有空？我们准备把稻子先拿去晒些水分，那样回家就容易干。”
“她真的是去了青石坝！我的大哥，你怎么不早说，是不是担心我见了德润会吃了她啊！”
熊世凡心里狂喜。
想她的时候她在脑海，念她的时候她在眼前。他没想到，李德润这会儿离他的心近在咫尺。
他想：“她为什么要去老屋，仅仅只是去找一块晒场吗？莫非，她也早就看中了我？
女孩子柔情似水，都有一颗玻璃心，就像堰池水晶莹剔透。”
熊世凡无法猜测一颗女人的初心。就像他无法知道现在的自己，为何口出狂言：非她不娶。
她真的是也像他爱她那样爱着他吗？
只希望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
易碎的流年有一天不被尘封，还能收起珍贵的回忆。
听说德润去找地晒稻，熊世凡也在担心：“丫头，-你胆子果然不小，有烈女风范，可青石坝哪里是你想去晒稻就能晒的？”
熊世凡的担心不无道理。比起旁人，他更知道老屋事。
好在，张媒婆早晨正好去了熊槐家，上门商量提亲的事。
要不然，第一个要找李德润麻烦的，一定是熊世凡那目中无人的爹。
现在，熊世凡又喜又怕。
喜的是，马上就能见到朝思暮想的姑娘。怕的是，想了已久，却没有面对面地说过一句话，她是怎样一个烈性女子？老爹不认识她，会不会正在家门口和她针锋相对地理论。
熊世凡想：“快，得赶快回去，免得闹出什么误会。”
看到李德明在身边，他又说到：“大哥，晒稻还不容易，哪用得着德润去看什么晒场。就我们家门口前的那块地方，就足够你家晒稻了。跟我走吧！一起去给你晒稻。”
李德明看了熊世凡一眼，没有马上表示出热情。他还忙着手里的活。
熊世凡又说到：“大哥，青石坝是一个整体，我家住的近，这些年太方便了，就跟自己家的一样！”
事情真如李德明分析的那样，关于现在的青石坝，果真不好说。不知不觉，已模糊地涂上一些私人的色彩。
不过，可喜的是，看样子，今天李德明晒稻的事有着落。
熊世凡已经在邀请他去青石坝晒场。
“这样好，真是感谢你们了！没看出来，你也是个爽快的小伙子。”
“大哥，我比你小不了几岁，以后可以直接叫我世凡。”
“嗯，那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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