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5章 慎言

偏厅里，伏锦给面前的人倒了一杯茶。
        茶香袅袅，热气弥漫。
        对面的人却有些局促不安，连忙摆手，推脱不用。
        声音小如蚊虫，看起来有些胆怯。
        伏锦抬眸看她，声音一如既往的清冷。
        “余三姑娘寻我可是有事？”
        来了有一刻钟了，眼眶红红的，多半都在出神，要么就是如这般胆怯之像。
        她与余歆的交情不深，纵使心性再宽厚，现下也有了几分不耐。
        余歆像是又出了神，神色有些恍然，下意识的摇了头，又觉得不太对，慢慢出声。
        “外……外头的事情伏姑娘莫要往心里去，我知姑娘不是那般的人，姑娘亦是个……极好的人。”
        话开了头，余歆才像是有了正事，连续开口。
        “我实在是愧对姑娘，是我连累了姑娘。”
        “我并没有什么事情，余三姑娘多虑了。”伏锦神色未动丝毫，目光却是多看了两眼余歆。
        比起从前被余月欺负，粗布裹身，眼前人碧翠环身，已是大不相同，但骨子里的怯懦仍在。
        与人相处时，总是会低着头，宛若低人一等。
        脸色也不大好，憔悴了不少，想来她那个夫君也不是什么好人。
        不过也是，按照余月她们府上的性子，能让余歆这个庶女嫁给好人家才怪。
        耳边传来余歆的声音，她敛了心绪。
        “皆是因我与姑娘有些来往，姐姐才四处说姑娘是煞星的事情，把从前的事情拿出来说，害的姑娘如此，还……还要在祭祀上……”
        停顿了一瞬，余歆忽的四下看看，压低了声音与她说。
        “姑娘，要不是逃吧。有晏世子帮你，定然可以的。虽说狼狈了些，可若能保住命，寻个地方隐姓埋名的生活也不是不行。”
        伏锦是真惊诧了，一是因为余歆会这般想，二是因为余歆的笃定。
        她眸色沉了沉，神情严肃。
        “余三姑娘，慎言。”
        不论是逃，还是晏沉修帮她，哪一个都不是什么好事情。
        再者，她也没什么好避开的。
        似是被伏锦吓到了，余歆脸色白了白，手绞在了一处。
        “我并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只是想帮姑娘。”
        “余三姑娘的好意我心领了，我尚且有伤，不宜久坐，便不能送余三姑娘了。”
        余歆慌忙起身，磕巴的说了打扰了三个字，便仓皇离去。
        慌忙到连香囊都在无意中掉了，还是伏锦起身时注意到的。
        捡起时，浓烈的香味扑鼻，她眉头皱了一下，觉得有些太浓了，不应是余歆该用的香。
        倒是没多想，让抱竹来把这香囊送过去。
        抱竹接过也是一阵的嘟囔。
        “余三姑娘怎会用这浓香，这香好像还有些熟悉。”
        人都要迈出门槛了，忽的又转回身来，神情有些凝重。
        “这怎么像是小姐您从前琢磨的那个幻……”
        抱竹想了半天，也没想出是个什么名字，但对这香有印象。
        从前小姐忙中抽空，便是为了学香，制作的还不是什么姑娘家要用的香，是寺庙里的熏香，让人一头雾水。
        偶尔兴起，也会研究些别的。
        别的抱竹都没什么印象了，这个倒是记忆犹新，比较特别。
        伏锦闻声，再把香囊拿过来闻闻，的确是有些像。
        “放盒子里装好给她送过去，别提旁的。你刚刚也闻了些，回来时别往火的地方靠近，回来我给你煮点喝的。”
        抱竹面色古怪了一瞬，赶紧把这烫手的给装盒子里给送过去了。
        待到午时，正值用膳时，却不知从何处来一阵特别疾苦的药味，熏得人食欲下降。
        晏若起先还以为是别处飘来的，一打听才知是伏锦那，赶紧过去问问。
        “怎么了这是？”
        味道冲的她用帕子捂都不行，话刚问，就要呕出声，连连退了出去。
        屋内伏锦捏着鼻子，一口喝完，
        刚喝下，胸\/口就难受的要吐，连忙塞了好几颗蜜饯才压了下去。
        抱竹苦着脸，也跟着学，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刚好落在又进门的晏若眼中。
        眼皮子都跳了跳，压着恶心也要问。
        “这什么玩意，怎么像是喝毒药一样。”
        晏若都不由得佩服她们俩，闻着都要吐了，竟也能喝下去。
        个中缘由太烦乱，伏锦没说实话，只道身子不适，怕严重先行喝了药。
        晏若不疑有他，这药味太苦，她坐不住，确定没什么事，便先行回去了。
        伏锦将开窗通风，到外头坐了会，及至到了晚上，还能闻到些许苦味，当真是没什么胃口。
        晚间，晏沉修得知这事，让青追送了些贡糖给晏若。
        好端端的收到了贡糖，再看青追的小表情，晏若哪还能不明白。
        这是借花献佛呢。
        抽空把糖给送过去了，还没忘是谁给的，原本还想打趣的，看阿锦不自在，便算了。
        十月二十，天气阴，宜祭祀。
        祭台早已准备好，黑甲军列阵四方。
        百官着朝服列阵在前，女眷在后方，衣着严肃。
        而伏锦与郑淮、郑珠等人同在祭台之上，相隔一步之遥。
        郑淮病怏怏的，脸上没什么血色，更是消瘦，骨骼清晰凸出，只剩皮包骨头，看起来有些骇人。
        此刻闭着眼睛，若非身前还有些起伏，还以为是没气了。
        伏锦看了一眼便收回，目光转向祭台之上，站在前排的人身上。
        今日晏沉修不必看防守，与百官一样身着朝服。
        样式差不多的红黑朝服在他身上却愣是穿出了不一样的气势，比之旁人更有威压感，还要不好亲近。
        眉眼稍抬，那一身的冷意便压不住。
        只猝不及防的对上一双明亮如星辰的眼睛，稍有怔松。
        狭长的眼尾略扬，气势都缓和了不少。
        二人只相视一眼便移开，旁人也看不出什么来，只是莫名觉得好像有什么不对。
        此刻圣上还未到，后头的女眷看着前头的伏锦，各种羡慕嫉妒恨，还有为之可怜的。
        “瞧那一脸的狐媚样，就该知不是什么好的，一个平民也能站在如此高的地方，为国死了也算是便宜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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