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暗夜毒计出

夜黑风高。
宁荣东街。
距离槐园一里地，有处大三进的宅子，却住了位大人物。
他便是当今太上皇的丈人，人称柳国丈。
这位柳国丈原不过是宁荣街的市井无赖，自幼被人遗弃，连个大号都没有，只有个小名黑狗。
长到近二十岁，穷得不名一文，只能偷鸡摸狗度日。
也活该这柳黑狗走运，一次他到长安行窃，偷得几千铜钱，回宁荣街的路上撞见了一个女子倒在道边。
别人见着这么个不知是死是活的人，都绕着躲开，他却偏走了上去。
原来这贼的眼睛与平常人不同，隔着老远，柳黑狗就看见了那女子手腕上套着一只镯子，看起来能值点价钱，他是个雁过拔毛的主，便想去捋下来换钱。
不料，手一搭上去，那只腕子居然动了起来，原来那女子并没有死，只是饿晕了过去。
这柳黑狗还从没有碰过女人，见那女的有几分姿色，就动了另一番心思，把她背回了家。
没多久，那女人的病竟然好了。
她把柳黑狗当成自己的救命恩人，原是长安城里的妓女，因为岁数大了，染上了一场重病，肚里又怀上了一个找不到债主的野种，老鸨便把她踹了出来，差点死在路上。
这女人感念柳黑狗的救命之恩，就有意从了他，柳黑狗自然不会推辞。
又过了几个月，女人生下个丫头来。
柳黑狗本来嫌这女儿是带来的种，到了后来，无论自己怎么耕耘，那女人也没有能够生养，柳黑狗又看了几个郎中才弄明白，是自己命中无后，才对那孩子好了起来。
不想这丫头倒不是个寻常人物，长到十几岁，已经出落成一朵花，又跟那做过妓女的母亲学了一身好歌舞。
整个神京西城就无人不知柳黑狗养了一个可人的天仙，甚至惊动了太上皇姜祁镇，被充入后宫。
时年，太上皇被瓦剌俘虏，她却是个有情义的，主动深入敌营不离不弃的陪伴，太上皇释放迎回大乾后，她被敕封为柳太后。
而她的养父柳黑狗也着着实实体验了一回鸡犬升天的快乐，从一个市井无赖变成了当朝国丈，但却无法洗刷掉身上土鳖流氓气息。
尽管身份够了，却无论如何都无法融入四王八公这种顶级贵勋圈子，虽不敢惹他，纷纷避之不及。
住在宽大豪华的国丈府，却无人问津。
人活一世，一颗心总要找些寄托才有着有落。
所谓富贵不还乡，等于锦衣夜行。
一怒之下，干脆放弃国丈府又回到这宁荣街，整日和一些青皮混在一起，吃喝嫖赌，享受着无处不在的尊敬，倒也快活至极！
但还是觉得心里空落落的，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老爷，倪二和宁国府的一位少爷求见！”小厮通禀。
倪二，绰号醉金刚，泼皮无赖，嗜好喝酒打架，放高利贷和在赌场混吃混喝，是柳国丈发迹前的老大，世事弄人，现在却颠倒了个。
原书中，因施舍过落魄的贾芸，被红粉翻云覆雨美化为红楼四侠之一，虽满身污垢却侠肝义胆的善心人。
“倪二？他来作甚？”
柳黑狗本能的排斥，想到居然有宁国府的少爷，心中一动，“让他进来！”
“柳大哥，小弟给你送机缘来了！”
膘肥体壮、满脸横肉如同屠夫一般的倪二拱手见礼，后面跟着一位贵不可言的公子。
“这位是宁国府正玄孙贾蔷！”
“这位是名震神京的柳国丈！”
倪二对二人相互介绍。
只见贾蔷纳头便拜：“请柳国丈帮我！”
门阀子弟跪伏在柳黑狗面前，让其心中暗爽。
脑海中一道闪电划过，顿有所悟：“我怎么总感觉生活少了些什么？原来是践踏这些贵勋的感觉啊？！”
“先起来说事！”柳国丈故作一脸威严，“先说好，仗势欺人，恃强凌弱的事，我不干！”
这也是柳太后反复叮嘱，可保父亲一世荣华富贵，但绝不能作奸犯科，恃强凌弱。
柳黑狗在这宁荣街虽为青皮大哥，也就是大错不犯小错不断，官府也是乐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贾蔷起身，见柳国丈像皮球般圆墩墩的，身上穿的衣裳倒真是十足地光鲜，一条做工精细的腰带上挂着大大小小十几件饰物，有玉佩、宝石还有香囊。
怎么看，都像个发了迹的土财主。
先递出三百两银票，没想到柳国丈冷冷的斜蔑着他，眼都没眨一下，无奈，贾蔷又取出两百两，原本贾珍就给了五百两的活动经费，是准备污下二百两的。
没想到，柳国丈依然不为所动。
看着贾蔷实在尴尬，倪二道：“柳国丈不缺这三瓜两枣。先说事，如果能打动，柳国丈是侠义之人，分文不取。”
“柳国丈，是这样。”
贾蔷继续道，“宁国府正统玄孙，只有我和贾蓉二人，这贾蓉忤逆不孝，搬出来自立门户，就住在离你不足一里地。
如果能除掉他，我便是宁国府嫡传。”
“滚……”柳国丈勃然大怒，“你想借刀杀人，当我是傻瓜？！五千两老子都不干，滚！”
“柳国丈，先别急嘛……”贾蔷稍适慌乱立刻镇定下来！
“后日上午，那贾蓉要带新婚妻子回门，他的马车会经过这国丈府，这时你的马车也正好冲出来与贾蓉的马车相撞。
国丈老爷受了点子轻伤，便让几个青皮和那贾蓉撕打，那小子有几下子，不仅柳老爷，包括你的属下都受了伤。
此种关键，国丈老爷要受点委屈，作出弱势群体姿态，突出纨绔的强势。
他都不知道，惹下了何等的泼天大祸啊？！他打的是完全惹不起的存在！”
看着柳国丈的黑狗眼越来越亮，贾蔷更加起劲。
“然后，便是巨兽觉醒，露出狰狞的獠牙，强势反转。
老爷去顺天府击鼓告状，宁国公府纨绔子弟纵马行凶，这等鸡零狗碎的杂事，想必顺天府懒得受理，这并不重要。
然后老爷去柳太后处哭诉，蒙受了奇耻大辱，无人做主。
大乾孝道治国，太上皇一道手谕发给新皇……嘿嘿。
而我毕竟是善良的。
等老爷把宁荣府敲骨吸髓一番，便轻饶了我这位兄弟，流放三千里便可，而老爷也能落得仁厚侠义的好名声。
之后，我便是宁国府唯一的嫡传，等我世袭了爵位，当上族长，宁荣二府的小姐，只要你看上了，我便做主把她嫁与你！”
看着柳国丈狗脸笑开了花，倪二谄媚道：“你是大哥，我这做弟弟的怎么会坑你？此计堪称万无一失，想破脑袋都想不出风险在哪儿。
还有何事，比蹂躏这些高高在上贵勋纨绔更加刺激？
这些球攮蛆虫，就是些肠肥脑满的衣冠禽兽，整日冠冕堂皇，仁义道德，背地里男盗女娼、龌龊不堪，狂虐他们乃行侠仗义，是替天行道。
再有，哥哥的女子美则美矣，说句不好听的，全都是……庸脂俗粉。
贾蔷小兄弟成了族长……你知道，挞伐高在云端的贵勋小姐，摧残她们的骄傲，带来的满足和冲击，是难以想象的！”
“啪！”
柳国丈黑狗眼贼亮，大掌拍在银票上，豪爽道：“我乃侠义之人，自当打抱不平，就是见不得人模狗样的纨绔，这活，我接了！”
随后，不动声色的将银票收好。
穷惯了的青皮，财帛怎能不动人心？开始不收，只是没有财令智昏。
打动他的，不止这五百两银子。
皇帝宠幸妃子，兴奋吗？
但，一腌臜青皮蹂躏高在云端的公主，将如何？
正如倪二所说，无论是蹂躏贵勋或者子弟，或是挞伐正眼都不看他的贵族小姐，给青皮出身的柳黑狗带来的刺激和冲击，那种成就感和满足感，是难以想象的。
柳黑狗瞬间找到了后半生的目标和生存意义。
关键，如何推敲，都找不出风险点。
哪怕包拯重生审理此案，或感蹊跷，两车相撞，能分清孰是孰非？
“嗯！马车内在装一件御赐的花瓶，打碎了，再狠狠敲诈一笔！”柳黑狗越想越兴奋。
“完美毒计啊！”
几人兴奋的推敲了一夜，包含每个细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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