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睡在我上铺的兄弟

一直到过完元宵节后，我才算瞅着个机会，把明华给逮了出来。在小艾和我的操办下，球队好歹在年后聚了一次，能到的都到了，独独缺了明华。
“不好意思，刚开完会。这顿我来，别跟我抢。”明华观察了一下环境，把公文包放在窗台上，“怎么不要个包厢？”
“就咱们俩，要啥包厢啊，你这个官架子有点大啊。”我揶揄明华，“前两天聚会，人都来齐了，柳嫣也来了，就缺你一个。”
“她代表我就行了。新领导刚来，过完年马上要开两会，上面千条线，下面一根针，好多事情都得协调……”明华压低声音，好像怕被人偷听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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球队聚会，通报了远光杯的情况，也把球队参赛的大致构想梳理了一遍，包括人员组成和热身计划等，大家基本没什么疑议。唯一的问题是：没有球场。
原来的市体育场已经变成了远光总部大厦，城区几个学校的操场也严格禁止校外人员入内。以往我们踢球，都是跑到各个乡镇学校，虽然按规定也不对外开放，但管得不严，递两根烟打个招呼也就放我们进去了，有时还到邻市约战。这样流窜作战虽然别有一番乐趣，但显然不适合系统地热身备战。
小艾带着我，以拜年的名义去了一中李校长家。我们在一中读书的时候，他就是周校长的副手。周校长卸任之后，李校长被扶正，不过一直也没再往上升迁，眼看着也快要退休了。我们以为年纪大了，他会变得好说话一点，没想到还是碰了个软钉子。李校长说：“我也知道新来的市领导很重视体育，市里马上就要搞足球赛了。可是原来的规定没说废除，这个口子我不好开呀。”
“这死老头性子一点没改。”出门之后，我恨恨地说，“你这礼算是白送了。”
小艾不置可否地笑笑，说：“现在只能你去找明华了。球场能不能搞定，就看你这次能不能说得动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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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高中到大学，明华都是我的同学。高一的时候，我们同班，但交集不多。后来我读文，他读理，没想到上了大学，又阴差阳错到了同一个班，同一个寝室，他就睡在我的上铺。听说他报的是金融，热门专业分数线高，他差了两分，最后调剂到了新闻系。
毕业后明华考上了公务员，现在在市政府办公室，有着光明的前途。虽然他从不跟我们说工作上的事，不过我们大体清楚，那个位置少不了跟各个职能局打交道。如果能和教育局的人打个招呼，借用下球场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听我说完，明华沉吟了一下，说：“教育局的老梁，我跟他打过几次交道。我回头和他打个招呼，能不能说的上话就不知道了。”
明华从来不把话说死。他这样说，我就知道这事应该能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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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下心头一件事，我多喝了几杯。那天明华心情也挺好，边喝边跟我聊着以前的事情。我从来没见过他说这么多话。
“毕业的时候，我说请兄弟们吃饭唱歌，你们好像吓了一跳。去了，我什么歌都不会，最后唱个《红旗飘飘》。”
“耀阳啊，你不知道，我以前多羡慕你。好像都不怎么正经上课，成绩也不差，老师还那么喜欢你。”
“你记不记得大二，你组织全班出去玩，就我没去。我不是不想去，那时我口袋里只剩下80几块钱，还要过半个月。
你走的时候把饭卡放在桌上，我知道你是故意留给我的，但我说什么也没动。你这份情，我记在心里。”
“耀阳啊，你说你，有个漂亮的小女朋友就算了，还跟胡蝶搞这么一出……”
“你老实告诉我，公务员面试你不去，是不是可怜我？你觉得你一定能比过我是不是？”
“我那时想读金融，就是想毕业之后能多赚点钱，造化弄人啊，去了新闻系。从小到大我的语文就是最差的，更不知道该怎么跟人说话。现在想想，可能都是天意。”
“耀阳，其实我们俩都一样，有话不肯说。我呢，是闷声不响；你呢，故意说很多话，其实是要把真正的想法给隐藏起来，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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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无言以对。明华开始多话的时候，我已经打电话给柳嫣，让她接明华回家，但现在还没到。
“耀阳，我对不起你，如果我……”明华突然呕吐，我措手不及，被喷了一身，服务员也显出嫌恶的神情。没办法，只能架着明华去厕所，又让他吐了两次，然后简单地清理一下我俩的衣服。柳嫣这时也到了。
“你哥喝多啦，拉他回去吧。”我把明华拖进车里，还好他的块头不算大。
“那你呢？我先把你送回去吧。”柳嫣说。
“我还行，走得动。吹吹风醒醒酒吧。”出来之后我感觉好多了。
“那好吧，你自己路上小心。”柳嫣开车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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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华的话勾起了我许多回忆，最深刻的，自然是我又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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