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白

    这是蒸汽恶魔第一次来见他的老大。诞生于城市夜间的他，因为特殊的构造躲过了不少恶魔猎人的追杀，最后却被比自己高等的恶魔抓住，被迫成为了小弟。
    是的，恶魔也是有从属关系的。虽然大部分恶魔都很独来独往，但如果实力相差巨大，为了生存，恶魔也是有可能拜在别人脚下的。这点从那些被公安豢养，专门给公安的恶魔猎人签订契约的恶魔中就可见一般。
    蒸汽恶魔被带到一间别墅中，房间内暗无天日，他基本上什么也看不见，被带他过来的恶魔拽着走。在走过重重的房间之后，他终于见到了传说中的“老大”。
    传闻中，这位恶魔实力强大，除了心脏之外没有任何弱点，是最接近于地狱四骑士的本源恶魔。虽然诞生不久，但已经收服了很多的下属恶魔，于是更少有人可以看到他出手，对于他的实力就传得越加神乎其神。
    蒸汽借着房间中的一盏微弱的灯看去，坐在高位的椅子上的，是个撑着下巴的人型恶魔，灯光昏暗他实在看不清对方的样貌，倒是对上了一双鲜红的眼睛。
    像血一样鲜红的眼睛。只一眼，就吓得他心魂不定，心脏扑通扑通地跳起来。面对着仿佛里面映着尸山血海的鲜红双目，他不由自主地移开视线，浑身颤抖起来。
    “跪下。”带他来的恶魔一把把他拽到地上，他也老老实实跪下，这才松口气。
    “让你们找的，鬼杀啊不，亲卫队和日轮刀还是没有消息么。”
    蒸汽赶紧回答“不，我发现了一个民间恶魔猎人的小姑娘，她和亲卫队认识，而且和他们好像有一样的功法，刀上都会出现奇奇怪怪的东西，她的刀会冒出火焰。我觉得是个不错的突破口。”
    “炎之呼吸还是”座位上的黑影沉吟了一下，“她长什么样子”
    “金红色的头发和眼睛，梳个高马尾，挺精神的一个小姑娘。对了，她的额头上还有个类似于火焰的疤。”
    “是斑纹”黑影的手突然攥紧了椅子，苍白的双手青筋暴起。
    过了很久，蒸汽才听到头上传来声音。
    “你做得很好，接着找，最好把她带过来我这里，我会奖励你美味的鲜血。”
    “是。”
    另一边，神乐正站在一家居酒屋的门前发呆，约她的人还没到，她拿着一本这家的菜单，脑子里全想的是一会儿要点什么菜。
    没过多一会儿，带着眼罩的姬野远远地走过来。走到近处神乐都在继续发呆，姬野无奈地一把挎住她“走，今天姐姐请你吃饭。”
    神乐慢两拍“我已经想好吃什么了”
    半个小时后，姬野对着源源不断送上来，两人桌子甚至放不下的菜感到汗颜。
    “这些你都能吃完么”姬野端起自己的意大利面，比划着说。
    “能吃完的，这家西餐很好吃。”神乐点点头，又舀了一勺奶油芝士土豆泥，丝滑浓郁的口感让她幸福地眯起了眼睛。
    本来有话想说的姬野噗嗤笑出来，看着神乐满心满眼都是干饭，一时间也食欲大增，埋头开始吃起自己的晚餐来。一时间两个人都没说话，沉浸在享受美食的氛围中。
    半个小时后，神乐吃完了一桌子的饭菜，姬野也吃完了自己的意大利面和甜点。姬野满足地点燃一根烟，感叹地看着神乐依旧平坦的肚子。
    “你真是吃的又快又多又香。都吃哪儿去了”
    神乐看着她，没太理解她要说什么，疑惑地歪了歪头。
    姬野突然笑出了声，甚至被烟呛了一口。
    “哈哈，咳，哈哈哈你太有意思了。”姬野擦了擦笑出来的眼泪，“跟你待在一块感觉什么都不用想，只要享受现在就好了，我好久没吃这么多东西了。”
    她深吸了一口烟，补了一句“怪不得秋这么喜欢你。”
    “喜欢我”听到在意的人名，本来在研究甜品菜单的神乐突然抬起头。
    “是啊。喜欢你，我也不知道是恋人那种喜欢，还是朋友的喜欢。”姬野看着神乐突然紧张起来的样子，心中明悟，“你喜欢他的这种喜欢我倒是很肯定。”
    被一个不是太熟悉的人一下点中心中所想，神乐难得尴尬起来。
    姬野摆摆手，示意她不用在意“诶呀，别在意，因为我也是嘛。喜欢那个脸长得太好的大笨蛋。”
    姬野说完，双手交叉垫在下巴处，一脸期待地盯着神乐的表情。
    “脸长得好看的大笨蛋秋么”神乐扣扣脸颊琢磨着，秋好像比自己聪明得不是一点半点，也会被别人形容成大笨蛋吗。想到这儿，神乐的表情甚至带了点笑意。
    没有看到意料中的表情，姬野倒是没什么反应，继续说道“是啊，既然我们都喜欢他，这么有缘分，我就给你讲一个故事吧。”
    神乐有点懵地点头，人家刚请了顿饭也不好直接走，只好顺着她的话听下去。
    那是一个，关于善良的悲伤故事。
    一家四口，弟弟缠着哥哥出去打雪仗，哥哥假装生气让弟弟回去带围巾的时候，目睹了在屋中的家人被枪之恶魔瞬间剥夺生命。
    还是小男孩的哥哥为了复仇和狐狸恶魔签订了契约，加入了公安。可笑的是，他在一堆疯子般的恶魔猎人中还保持着正常人的品行，被他的搭档第一眼就断定活不久的他，奇迹般地在残酷的公安中活了下来。
    为了提高实力他又和诅咒恶魔签订了契约，只要使用那把诅咒恶魔给他的刀，就会扣除相应的寿命，已经长成青年的男孩，不断地剥夺自己的寿命去救人，眼看生命只剩几年，他还是没有见过他最想复仇的枪之恶魔。
    故事未完待续。眼前的姬野吸烟的动作几乎和秋的动作重叠在一起，有些极高的相似度。神乐闭了闭眼，问道“那秋还剩下几年寿命”
    姬野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说道“我不清楚，但我清楚他再拔刀的话最多就剩两三年了。”
    神乐莫名有些生气，生秋太善良的气，生自己认识他太晚的气，生姬野告诉她的气，但又实在没有理由发火，她只好堵气地说“那我也告诉你一个秘密。”
    姬野抬眼看她“嗯”
    “我最多也只有七年可活。”说完这句神乐又有点后悔，于是她小声又补了一句，“你不要告诉别人啊，谢谢你，我吃饱了。”之后就马上起身匆匆离开。
    姬野一个人坐在位置上发了很久的呆，然后把烟掐掉。她叹了口气自己喃喃道“两个疯子一样的正常人”
    神乐缓慢地走在路上，郁闷地踢石子。她实在不想回家，会碰到藤子。她这种直性子肯定瞒不过细心的藤子，到时候怎么解释又成了问题。
    但神乐又不知道去哪儿，只好沿着回家的路慢慢慢慢走，脑子里乱糟糟的。
    两辈子第一次喜欢上一个人，但是他却也只剩几年寿命，她无法指责秋用自己的寿命去救不相干的人，因为她也会这么干，所以她一腔怒火无法发泄，越想越生气。
    突然想起了一个人，她掏出手机拨通了我妻由乃的号码，我妻由乃接电话的速度非常快，声音也一如既往地元气满满，让人听了心情都会变好“喂喂神乐找我什么事呀。”
    神乐被他感染地弯了一下唇角“由乃，帮我查一下枪之恶魔吧。”
    “”对面突然沉默下来。神乐紧张地攥紧手机。
    “枪之恶魔么，我知道啦。等我消息吧”由乃沉默了一会儿又突然语气轻松地说道，好像并不是很难的事。
    神乐松了口气，赶紧道谢，承诺请他下次吃饭，这才挂断电话。
    挂了电话，但心里的变扭劲儿还是过不去，神乐低着头走路，又是越想越生气，最后竟然被自己气哭了出来。她停住脚步，抬起胳膊擦眼泪，没想到越擦越多，越擦越多，眼泪就像断掉的水龙头，泪水渗透进手臂上的纱布，刺得还未愈合的伤口微微的疼痛。
    神乐的哭泣方式和她本人的性格完全南辕北辙，平时咋咋呼呼的她，哭得完全没有声音，紧紧地咬着下嘴唇，只有不断落下的眼泪和微微颤抖的身体能表现出是在哭。
    正要回家的秋看到的就是这幅场景。
    平时开朗乐观的少女站在一盏路灯下委屈地哭得静默无声，好像整个世界都随着她的情绪灰暗起来。
    秋不受控制地走上前，小心翼翼地把手盖上她的头。
    “神乐”
    神乐听到他的声音，吓得猛得抬起头，因为动作太快，喉咙里卡了气，顿时还打起了哭嗝儿。
    秋看到她哭得这个惨样，真的是又好笑又心疼。他是清楚自己的感情的，即使他对神乐不是那种喜欢，也早已超过了普通朋友的范围。只是他到底是喜欢他早就认为的玛奇玛还是神乐，每每他想捋清楚这点就会非常头疼，所以最近才有意识地躲开神乐。
    但没想到，遇到了这样的神乐。心里实在是有点不舒服，他抬起手把又打嗝儿又发抖的人搂进怀里按住脑袋，他的嘴正好在她耳边，她的头正好靠在他的肩膀。
    “别哭了，带你出去玩好不好。”
    有时候就是这样，有人温声软语地哄着的时候，眼泪就会掉得更凶。感受到他温柔地摸着她头发的手和贪恋的温暖，几乎把秋肩膀哭湿的神乐，终于终于咬着牙下定决心。
    “秋，我喜欢你。”
    令她心凉的是，回答她的是一片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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