讨厌爸爸

    心美不住在米花町，因为还要赶电车回家所以没在博士家逗留太久，走之前她还弯下腰揉了揉小哀的脑袋。一大人两小孩站在门口目送着女人走远，柯南收回了视线，却发现灰原依旧紧紧盯着对方远去的身影。
    “喂，灰原，怎么了吗”
    他以为灰原发现了什么异样，紧张地问着。
    “那个女人”
    小哀脸色严峻，声音低沉，还带着一丝颤抖，柯南也不由得紧张地吞咽了下口水。
    “的包”
    “的包”
    “是rada这个季度的日本限定款新品，耳环是卡地亚，香水大概是香奈儿的嘉柏丽尔香水系列”
    柯南“我回去了。”
    柯南有时候真的觉得难以理解灰原的思维，这世界上他唯一推理不出的大概就是女人的想法了。
    “我回来了。”心美回到家中，在玄关换了鞋，抬头却发现客厅内似乎坐着意料之外的人。
    外表凶恶的独眼男人随意地坐在客厅最宽大的一张沙发上，面前的茶几上摆着一套茶具，精致的白色杯子里面是橘红色的红茶，上面漂浮着柠檬片。
    有着和犯罪站在一起会让普通人搞不明白谁是犯人谁是刑警程度的可怖相貌的男人居然会在日常生活和红茶，属实是让人觉得有些滑稽了。
    心美顺着男人的视线看向电视，屏幕上播放着有着“太阁名人”之称的羽田秀吉棋手数日前的将棋比赛回放。她对将棋没什么关注，只是这位太阁名人因为出色的外表在哪怕对将棋不感兴趣的年轻人中知名度也很高，心美对他也有所耳闻。
    “你什么时候还有这种兴趣了”心美坐在旁边的沙发，也给自己倒了杯红茶。
    “随便看看。”黑田兵卫喝了口红茶，嗓音低沉，语气里听不出太多情绪。
    “啊，你回来啦心美，今天怎么这么晚。”黑田咲从厨房里探出头，“我帮你把饭菜热一下吧。”
    “嗯，谢谢。”
    数分钟后，心美一个人坐在餐桌上吃饭，黑田咲和丈夫一同坐在沙发上看电视，不过她看起来明显对屏幕上播放的将棋比赛没什么兴趣，手里时不时翻看着最新一期的时尚杂志。
    什么随便看看嘛，明明看的那么认真，心美挑眉，又往嘴里塞了一大口米饭，视线却依旧停留在男人布满白发的后脑勺，颇有几分不满。
    “孩子爸爸，你说这个模特时不时有点像心美。”黑田咲翻到新的一页，指着杂志上一位金发的模特，问身旁的男人。
    “确实。”男人似乎认真地看了眼，回应。
    “我吃饱了。”心美将注意力从那对结婚了二十多年看起来还是依旧恩爱的夫妻处移开，收拾了自己的碗筷，从冰箱里拿了瓶啤酒回了房间。
    心美从房间里拿了换洗的衣服，出门转了个弯进了浴室，她提前拜托了母亲让她帮忙把浴室的热水放好，移开了保温板用手试了试温度。
    水温正好，心美往里面放入了的碳酸入浴剂，白色的固体在水中快速分解，激烈地往外冒着白色泡泡，数秒后归于平静，原本清澈透明的清水也变成了浅绿色。
    心美盘起长发踏入浴缸，得益于她身材比较娇小，才能在这并不宽大的家庭浴缸中基本伸直双腿。结束工作后在家里泡个热水澡，喝一口冰啤酒，算是心美一天中最放松的时候了。
    门外偶尔还会传来父母的谈笑声，虽是这么说，但听起来大部分时间都是黑田咲在说，黑田兵卫时不时勉强回应几句。
    浴室内温暖湿润的环境让她脑袋有些昏沉，将头靠在了冰凉的浴缸壁上，意识不由自主地有些发散。
    要是有人问心美喜不喜欢爸爸，小时候的她绝对会毫不犹豫地说着喜欢，现在的她大概只会皱起秀气的眉头露出困扰的表情，勉强说着“不讨厌。”
    但事实上还是讨厌的。
    大概每个霓虹女孩都会有着从幼稚园时期“我最喜欢爸爸了，长大后我要当爸爸的新娘子。”到青春期“讨厌爸爸，少管我。”再到长大成人之后重新理解、喜爱上父亲的转变。但是很遗憾，无论是心美的哪个时期，黑田兵卫都几乎没有参与。
    平时就不说了，就连心美的生日，七五三、盂兰盆节或者学校的开放日、运动会、三者面谈这些有着特别意义的日子，黑田兵卫都很少参与。他总是很忙，以至于他鲜有时间陪伴结发妻子与年幼的女儿。
    “没关系的，爸爸。”幼小的，身高还没车轱辘高的女孩，在母亲的鼓励下带着笑容这么说着。
    不要走，爸爸。
    不要离开我和妈妈。
    她其实是想这么说的。
    但是对方没有读心术，没能看穿她的心中所想，或者他其实已经看出来了，但是权衡之下还是选择了工作。
    关于幼时对父亲的回忆，心美大多只能想起对方穿着西装，夹着公文包匆匆离开的背影。
    他是警察，他的职责是守候所有市民，似乎却没能成功守候自己的家人。
    唯一的一次，在心美小学时的家庭运动会上，男人领着幼小的她，第一个冲过了终点线，甩了第二名十余米。女孩的脸上是肉眼可见的喜悦，连带着脸颊上的汗水似乎都变得闪闪发光，就连平时对心美心有不满，总是在背后说她是没有爸爸的孩子的那些小鬼头此时也难以吐出恶语了。
    但是那不久之后，她似乎就真如他们所说，变成了“没有爸爸的孩子。”
    一场突如其来的交通事故，使黑田兵卫陷入了深深的昏迷。
    心美终于能有机会与父亲长久相伴了，只是对方躺在纤尘不染的病房里，如死人一般，不会为她的任何话语有所反应。
    “我讨厌爸爸，不如就这样死了好了。”
    哪怕是在男人耳边说着这般恶毒至极的话，身边昭示男人生命体征的精密仪器上的线条也依旧保持原本的频率。
    虽然护士和大人都说他只是睡着了，但心美明白，他这一觉大概率再也不会睁开眼睛了。
    像是要忘掉这个总是沉睡着的父亲，像是要逃离这个已经接近支离破碎的家庭，心美在同年小学毕业后就离开了这个家庭，独自前往了大洋彼岸留学。
    就在她以为自己成长到不需要父亲也能快乐、平凡的生活后，男人又自说自话地苏醒了。
    昏迷了十年的警察突然苏醒什么的，就像是无厘头喜剧中的剧情。只可惜心美并非顺着剧本行动的演员，她实在难以像电视剧里苏醒的警察的家属那般笑中带泪地说着“你终于醒了”，然后和对方来个久别重逢的拥抱。
    “笨蛋爸爸这个笨蛋。”
    心美将半张脸埋进水里，口中卟噜卟噜吐着泡泡。
    “咚咚”门外传来女人的声音，“已经40分钟了，你还没好吗心美，你不会又在泡澡的时候喝啤酒了吧，我都和你说过多少次了不要”
    “知道了，我马上出来”心美猛地从水中站起，浴缸响起“哗哗”的水声。
    “你小心点不要摔倒了，妈妈前两天就在浴室里滑到了呢，幸好”
    “知道了我知道了，”心美换好了衣服，推开门打断了女人的絮絮叨叨，“我都22了，不是小孩子了。”
    “真是的，在爸爸妈妈眼里你永远都是小孩子嘛。”
    黑田咲看着心美，露出温柔的笑容，她时常觉得十分奇妙，感觉数月前眼前亭亭玉立的女人不过也还是个小小的、话都讲不清楚的缺颗门牙的小女孩，结果一转眼就变得这么大了，还和她爸爸一样成为了了不起的警察。
    “真的”
    “什么”
    黑田咲将脸搭在脸颊，疑惑地问。
    “在爸爸眼里，心美也永远是小孩子吗”
    她提高了音量，确保在客厅的男人也能清楚的听见她的话语。
    她特地像小时候那样用了“心美”称呼自己，小学毕业后，她就再没用过这种幼稚的说法了。
    “是啊。”
    男人平静的声音传来，心美抓住毛巾的手不由得紧了紧。
    “是嘛，我回房间了”
    她的声音闷闷的，带着自己也有些不理解的怪异情绪。
    面对眼前紧闭的大门，黑田咲脸上露出愁色。
    “这孩子孩子爸爸，你也是，就是因为你总是一副冷淡地样子才会被讨厌的，心美其实也很想和你撒娇的。”
    “是吗，这我倒是没看出来。”
    “真是的话说下个月是心美的生日，我看过你的排班表了，那天你休假，我们一家人一起去哪里玩怎么样。”
    女人的喜悦与期待，仅仅从她轻快的语气都能感受到。
    “你决定吧”
    “去多罗碧加乐园乐园怎么样”
    “那孩子大概已经过了爱去游乐园的年纪了吧。”
    “那米花水族馆怎么样，或者去东都铁塔看夜景你还记得吗，我们刚交往的时候”
    心美站在门口，听到外面的动静，耳尖微微发红。
    你们夫妻讲悄悄话就不能小声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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