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尸体就这样被运走了真是让人寒心啊。”
    “意料之中”
    “难道你没抱着一丝希望”
    “希望呵”
    黑袍人轻蔑的笑着抬起头。
    虎纹面具上唯一外露的猩红眸子正对东山，那里遍布阳光。
    “这种东西，早就不存在了。”
    在我心爱的人死去的那一刻，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到这里，战争才终于落了尾声。
    应村民的要求，庆祝战争结束的庆典和新年祭一起举行。闭门许久的商铺已经重新开张，门口的常青树上装点着各种形状的绳结彩条。
    从年末这天的早上开始，主街道上就已经热闹得川流不息。持续了几日的大雪也停止了纷纷扬扬，道路两边的积雪早就被清理干净，在细小雪沙的飘落下，青灰色石板路许久才蒙上一层，片刻又被人群踩得露出原有本色。
    后续工作也在昨日结束。年末值班表分发下来，确定完时间安排后，四班的小鬼们吵嚷着任务后去居酒屋聚餐。
    人的本能确实很奇怪，战争期间本来没有多少交流，只不过短短的几天时间，疾风已经和止水他们打成一片。
    让他们硬拉来的凉夏直接被推到包间的主座上。聚会原因，他们换上了普通装束，只有青离还穿着暗部制服。
    垂涎许久的止水开场就让服务生拿六壶清酒，凉夏无奈只好推荐了国都生产的梅子那款。
    “这种好贵啊，队长请客”
    “就是就是”
    “队长请客啊”
    止水的话音刚落，其他人也跟着开始起哄。
    这还是她第一次长时间看到他们的面具下的脸，青春洋溢，没有了战场上的死气沉沉。
    真好啊
    在凉夏的记忆里，从未经历过如此惬意的时光。
    可是这又是多少人拼上性命换来的呢没有那些人，无休止的战争又怎么会这样停止。
    他们这些人
    也许未来除了苟且偷生，便也是死无全尸吧。
    “后辈要体谅前辈啊，我的任务金可是要留着置办嫁妆的。”
    凉夏难得开个玩笑，没想到竟有人当了真。
    “欸”
    止水直接窜起来，凑到她的旁边坐下，“是谁是谁”
    有他带头，剩下的人也八卦的放下筷子直盯着她。
    太可怕了，像要把她活吃了眼神。
    凉夏只好干笑两声，实话实说的打发，“开玩笑而已。”
    “嗷，不要为了逃单找这样的借口嘛，队长”止水闷闷的坐正了身子，眼神还略带幽怨。
    “就是，我差点以为二班队长唔、唔”门口的扎辫少年喝了杯酒，像是醉了，红晕了脸。话还没说完，一旁的队友直接上手捂住他的嘴，其他人也开始面面相觑。
    “二班班长怎么了”凉夏疑惑的放下酒杯，环视一周，视线最后落到了止水身上。
    “队、队长，你别看我啊。我也不知道他要说啥，真的”他的眼神很是坚定，因憋笑而颤抖的脸滑稽得要死。
    “是么”
    突发的冷意，让止水再一次体会到不久前战争中多次经历过的强大气场。手里的筷子整齐的放在碗边，他习惯性的正襟危坐，目视前方
    “上次在边境线警戒，二班班长就对您芳心暗许了，今天中午刚请我们吃了顿饭，让我们时时您的消息。”
    临了还不忘加了一句
    “报告完毕”
    “消息”捉住重点的青离皱起眉头，左手食指“嗒、嗒”的敲着桌子。
    “呐，就是你想的那样。”
    疾风想起肆暗地里对他说的话，只好有些小心机的撇开自己，“队长，我可没有同意帮忙。”
    “犯规啊前辈，明明是你要带着我们去吃的。”疾风对面的队友指着他不可置信的控诉。
    “吃个饭而已，反正也是白吃。”
    “前辈，套路啊。”止水兴奋得向着他竖起拇指。
    “到此为止吧，吃饭。”团子就要凉了，凉夏并不在意的挥挥手，将最后一个糯米团塞到嘴里。
    “队长下手太快了，我也想要糯米团”
    “那再来一盘”
    “万岁”
    这边吃的热火朝天，隔壁的气氛却冷清的很。
    低气压仍旧蔓延，除了肆仍心安理得吃着盘子里的盐烧秋刀鱼，其他人都拿着筷子小心翼翼的拨着眼前的空碗。
    “吃啊，吃啊，再不吃我就吃完了。”
    酒壶已经见底，最后一点在卡卡西之前被肆抢先倒在了他的杯里。喝完还不忘吧唧一下嘴，“啧啧，挺好喝的，还有梅果香，怪不得有人这么喜欢。”
    一句话引起所有人的注目。肆得意的挑了挑眉，“呐呐你们也别看，晚上是咱们的夜班，你们还未成年，肯定是不能喝酒的。”
    前辈我们注意的不是这个啊喂。天藏对着他使眼色，却被肆直接熊抱住，“呜呜天藏啊，还是你对我好，知道劝我少喝点酒。”
    “咳咳咳，不、不是啊”
    “吃完结账，准备换班。”散发着低压气息的银发少年终于起身，撩开包间门帘径直出了门。
    “走咯走咯，后辈们结账哦”肆拉开椅子，向后挥了挥手，追了上去。
    “后辈结账。”
    “结账啊”
    “嘿嘿，真是不好意思啊。天藏，又要你请客了”
    一个接一个的拍了一下他的肩膀，逃也似得出了门，只剩下棕发少年独自在风中凌乱
    “什么嘛，又是这样”
    冬日昼短。
    六点时候，庆典就已经开始。
    街上来来往往的人们止不住的谈笑，玩闹的孩子跑来跑去。各种投掷类、捞金鱼的游戏前排满了穿着传统和服的少年少女，旁边挂着“忍者免进”的牌子，几个喝醉的忍者在旁边不甘的纷纷起哄。
    太热闹了，人挤人的街道并没有阻挡人们的热情。凉夏兀自站在街道中间，擦着肩的人来人往，漫无目的人只能随波逐流。神庙前排着很长的队伍等待进香，门口的粗壮槐树下站满了诉情的男男女女。
    原来蔓长的人流都是来这里排队进香的，凉夏这才察觉她已经排到了进香的队伍里。
    据说新年祭进香会得到另一个世界亲人的美好祝愿，这是火之国流传已久的传说。可是，身边那些死去的人恐怕早就将她遗忘了吧。
    前后的人和同行的亲友谈论着他们的希望，多年练就的本能让凉夏自动屏蔽了周围的喧喧扰扰。
    直属暗部年间的值班安排，总共分为两部分。一是保护火影安全，二是暗处巡逻排除庆典隐患。
    六个班分成三组，安排每日一换。今日一二班负责清晨四点到正午；三四班中午到晚上八点；五六班自然接班整夜。而每一组的单数班在火影楼隐身静默，双数班游走在暗处的庆典人流中。
    这里的人很多，不知道值班暗部派了几个人。凉夏无聊的环视四周，本能的寻找周边最佳的隐蔽地点。
    直到对上狐狸面具外的强烈视线。
    凉夏慌乱的撇过头，右手捂住胸口，她能感到猛然上升的心跳。
    那一瞬间，她看到月下的雪沙落在他的头发上，树冠间的昏暗光线下，交叠出一圈光晕。
    “姑娘，你没事吧。”身后的人拍了拍她的肩膀。
    “没、没事。”
    “没事就好，已经到你了哦。”
    后面人提醒的话音刚落。凉夏再抬眸，神色瞬间恢复如初。前面就是神庙的底阶，显然，队伍已经排到了她。
    南贺川的分流贯穿整个木叶，月行中天，被冰住的河道映着月光，仍旧显得水波粼粼。
    中心街道热闹的厉害，这边的桥面上却并无行人。凉夏脚下一顿，突然开口，“擅离职守可是要被处罚的”
    空气静默了许久。
    终于，披着米色披风的人从她身后的暗处走出来，摘下兜帽，桀骜挺立的银发反射着月色的光辉。
    “有事吗”凉夏没有回头。
    同时，身后的人也迟迟不肯开口，似乎对接下来要说的话很是斟酌。
    “没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等一下”
    “那天你说的话的确，任何人都不敢肯定是否能见到未来的曙光。但是，忍者的人生也许并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糟糕。起码，我能确定的是”
    尾随被发现的紧张感让他有些慌神，卡卡西摘下面具酝酿着语言缓缓开口，最后发现还是有些语无伦次。
    “能确定的是，我不想失去你。”
    最后一个字落下，卡卡西紧绷着的神经随之放松，存了很久的疲惫感也瞬间消散。
    突起的北风掠过河边枯槁的树木，枝条上的雪花簌簌落下，像是降下一层细沙，夜色下朦朦胧胧。
    一丈开外的高挑背影，仍旧矗立在原地，没有任何动静。
    直到，又一阵风过。
    “远名在外的天才卡卡西，什么时候也学会了**。”凉夏背对着他，哂笑一声，语气里听不出什么情绪。
    “因为是你。”
    因为是你。
    同样的话，再次漫进她的耳朵里。
    时间不知道过去多久，银发少年仍然没有离开。
    对面街道依然灯火阑珊，凉夏有些不确定的闷声低问，“卡卡西，你是不是想说，你喜欢我”
    一句简单的问话，让卡卡西心下一悸，剩下的紧张感早就不翼而飞。
    就像他曾听到暗部前辈们谈论过的那样
    心意被挑明，反而也就没什么能让他害怕的了。
    卡卡西轻步上前将她揽住，突然的举动让凉夏转身踉跄得上前一步，整个人直接撞在他的胸膛上。
    怀里的人呼吸有些慌乱，但没有挣扎，卡卡西放开手稳住她的肩膀，稍微拉开一些距离，随后又俯下身对上她的眼睛。
    “是的，我喜欢你。”
    不远处的钟声敲响，升起的漫天烟火全部绽放在银发少年的黑亮眸光里。
    旗木卡卡西
    凉夏感到眼睛有些发酸，只好移开视线低眸轻笑。
    那么不防就试试吧。
    然后尽力让命运从山重水复到柳暗花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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