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39、国际化
新锐再开发布会。
这一次发布会的主会场，是在美国洛杉矶。此次发布会声势浩大。虽然没像新锐x8那场一样包了整个体育场，却也是在洛杉矶城区的高端场馆，邀请了中国美国的一众投资人及合作方。
主推车型新锐流星，是新锐兼并卡拉梅汽车后，新锐美国公司推出的第一款电动轿车。
新锐召回事件后，一度蜇伏不出的薄清波，时隔半年终于在公众眼前亮相。
发布会展示的流星e3模型车，证明了薄清波的这半年，并没有虚度；而华前及一众投资机构在新锐身上下的血本，也没有白白付出。
“流星e3，是新锐x8之后的又一个全新物种。”薄清波站在高处，向中国美国的汽车媒体展示流星e3模型车，“最顶级的豪华轿车体验。1050匹马力，三个永磁电动机。百公里25秒加速。130千瓦时电池，lg18650电芯。600公里nedc续航里程。32米长轴距四座对开门，四轮转向，语音控制，头枕音箱，11块电子屏，顶棚采用变色玻璃，智能自动调节坐椅，ai辅助驾驶……”
流星e3尚未开放试驾。但从官方准备的视频来看，流星e3已通过各种性能测试。在基本的性能和驾驶体验上，薄清波并没有夸张。
新锐电池事件后，新锐品牌声誉一度遭遇重挫，股价阴跌不止。虽然有施万施以援手，但施万董事长项天歌直接抢跑新锐总裁，令薄清波一度抬不起头，业内一直当笑柄。
施万达成承诺，完成前期电池交货，新锐在年底完成所有召回工作，勉强挽回了x8的声誉。但x8的销量已现颓势，新锐股价也不过是止跌而已。
新锐美国公司，是在这种情况下成立的。
新锐美国，是卡拉梅汽车公司破产重整后的产物。新锐美国拥有卡拉梅的所有资产及品牌，但卡拉梅宣告破产以来，人才大量流失。薄清波奔赴美国的第一件事，就是招兵买马，留住人才。
而这痛苦的半年，曲项受制于施万的电池订单，一直被禁足国内，没办法去美国跟同伴并肩战斗。
人虽然过不去，曲项的心早就飞过去了。之前在家躺、刷手机的她，忽然跟打了鸡血似的，昼夜颠倒，不辞劳苦跟美国那边开会。薄清波留不住人，曲项就去找卡拉梅，通过卡拉梅的关系，为流星e3找来大量人才。
曲进步也没有辜负曲项的期待。他一到美国，就完全承担起了新锐美国财务总监的重任。凡是曲项要求的，他都尽力去做。曲项要求提高工程师待遇，曲进步就在会上要求提高奖金预算。曲项要求发布会控制成本，曲进步果然压减预算。每个月例会，曲进步都向曲项提交新锐美国的财务报告。伴随着新锐花钱的速度，流星e3的开发，也在短短半年内取得突破。
总算工夫不付有心人。这一次洛杉矶发布会，取得了巨大成功。流星e3模型车，也获得国内汽车媒体的广泛报道。新锐股价一扫之前的颓势，终于渐渐有了起色。
模型车出炉以后，下一步就是量产。
洛杉矶发布会宣告新锐美国公司的成立，同时也向投资人汇报了首个车型流星e3的量产计划。
按照这个计划，新锐美国将在内瓦达州建造量产工厂。这意味着新锐美国需要进行新一轮融资。
曲项将发布会的直播投屏。薄清波对着镜头侃侃而谈。
“美国政府对新能源产业有特殊扶持。新锐美国作为一家美国公司，已经具备向美国政府贷款的资格。我们将于近日提交8亿美元的贷款申请……”
洛杉矶时间下午三点，北京时间已是半夜。曲项毫无困意，坚持要看直播。
项天歌却没有这个心情。十二点正，他来提醒：“该睡觉了。”
曲项不依。项天歌直接拔掉电源。
“睡觉。”项天歌重复。
曲项却忽然说：“我要去美国。”
项天歌嗤的冷笑，“你真以为新锐去美国就有救？”
薄清波的演讲，令曲项下了决心。
“新锐要做世界水平的高端电动轿车。”曲项说，“要做世界级的产品，就得去美国。新锐要去美国——挑战莱斯特！”
“世界级的产品。”项天歌语含嘲讽，“什么样的产品，算是世界级的产品？”
“流星e5就是一款世界级跑车。”曲项坚定地说，“顶级性能，顶级设计。新锐已经做到了。现在只是要完成量产化。中国的制造水平不行，供应链不行，做不了顶级轿车。要做世界一流的汽车，就必须国际化——去美国，找一流的人才，做一流的产品。”
项天歌看曲项半晌，轻哼一声，“没戏。”
“怎么没戏？”
“‘中国的制造水平不行’？是么？”项天歌眯起眼，眼中精光闪烁，“到底行不行，你想不想亲眼看看？”
结婚大半年，曲项没有进过施万工厂。
客户与施万签订供货合同之前，往往会对施万工厂进行考察。新锐当然也向施万派过电池工程师，但曲项既然不在技术口，便也没想着去看流水线。
从业近十年，曲项下工厂的次数屈指可数。她总以为汽车设计是一门艺术，而艺术厌恶工业制造，她并不向往工厂。
唯一一次正儿八紧参观工厂，还是去的先锋。
在曲项的理解中，先锋动力电池的流水线，就代表国内最高端的水平——高度自动化，高度智能化。流水线上的机器自行运作，几乎看不到人工干预。
但就是从这个高度智能化流水线上下来的电池，在经历各种复杂测试后，仍然出问题了。
“先锋以前从日本买设备，现在又从德国买设备。”项天歌说，“可是，外国人不会把最先进的技术教给中国人。他们只管卖设备。每次设备一出故障，先锋就只能再花钱从国外换零件。”
曲项暗暗点头。难怪，先锋的电池出问题后，他们无法更换——因为设备都是别人的。想改也改不了。
“设备维修只是一方面。更严峻的问题，是产业升级。”项天歌接着说，“国内电子产品更新换代的速度太快了，锂电产品更是如此。每两年差不多就有一次全面升级。每次升级，都要更换一次设备。你不换，你的产品就会被取代。你一换，成本上去了，价格下不来，你还是被取代。”
这是一个高度繁荣、高度竞争的市场。所谓的技术优势，转眼之间，也许就成了致命弱点。
这次参观的是施万一厂。曲项在庆典时来过一厂，但没进过车间。
曲项跟随项天歌换上面罩与防护服，并跟随一厂厂长进入生产车间。与先锋的生产车间不同，施万的车间并不给人高端的感受。相反，与施万在领域内的声誉相比，这样的车间，几乎算得上是简陋。
装修简单。墙面被粉刷成单调的灰白。设备缺乏金属光泽，也没上漆，好像为了减省成本，舍弃了所有装饰的东西。
而这极简中又透露出一种控制狂式的严谨。工区极其整齐干净。任何一个角落都经过妥帖处理。墙面的电线被钉成死板的直角与直线。各种电线按照功能的不同，以清晰的颜色标明，井井有条通向各自的去处。
工人们按极其严格的标准穿戴防护，都看不清面孔。操作台上的所有人，都保持着高度有序的紧张作业。曲项从他们身边路过，却没有人抬头看他们一眼。
电池组装车间里，身着蓝色工服的工人们，整齐地坐在塑料板凳上，他们全神贯注，动作娴熟，像机器人一般埋头作业。身后有工程师来回指导和监督。
即使是某些自动化程度较高的车间，比如激光焊接车间，机械手的焊接作业，仍然依赖工人的操纵与检查。用于焊接的激光高亮，不能用眼睛直视。工人坐在特殊保护的玻璃罩内，全神贯注地对着显示屏。
曲项忍不住问：“这种作业，开不了小差吧？”
“绝对不能开小差。”厂长说，“我们这边管理很严格。出错都要罚工资。不出错，奖金翻倍。”
曲项说：“可人毕竟不是机器。这样一点不分心，又能坚持多少时间？”
“作业两小时就能休息一会儿。”厂长解释，“一天工作八小时。不会让工人超时。超时容易出错。”
“不加班？”曲项摇头，“开玩笑了。施万这么大订单量，能不加班？”
“三班倒，但不加班。”
“三班倒？”
“三班倒，就是把职工分成三个班，早班、中班和夜班。早班8点到16点，中班16点到24点，夜晚24点到早8点。工人上两个早班，两个中班，两个夜班，然后休息两天。”
曲项当然知道什么是三班倒。九十年代三班倒是普遍的工厂制度。只是她不敢相信，直到如今还有这么多工厂在三班倒。
“三班倒在行业是很普遍的。”厂长解释，“近一年施万订单量大，所有流水线投入作业，仍不能满足需求。所以工厂都是三班倒状态。以前没订单，就让工人休假。不过工资低点就是了。”
曲项没吭声。
她本想指责项天歌剥削工人。可是，转念一想，行业内都在三班倒，你不倒，又拿什么降成本？
说到底，做出牺牲的，还是工人。
走出车间，曲项很久没说话。
项天歌说：“现在你明白了？”
去美国没戏。
“美国的工人，根本不是中国工人的对手。”项天歌说，“美国说要复兴制造业，让福耀玻璃去美国开工厂，政府支持。结果怎样？工人罢工闹事，工会瞎折腾。”
中国制造的背后，是亿万个工业流水线上全神贯注、隐忍付出的工人。
“——全世界哪一国家的工人，都比不上中国的工人。”
从施万一厂出来，项天歌又带曲项，去五星汽车研究院。
“施万入股五星后，整车研发部就搬到他们那边去了。上回我给你看的前进十一，就是在五星汽研院造出来的。”项天歌说，“施万有电池和电控，五星有整车研发系统——如果再加上新锐的电机，那就完美了。”
施万借先锋的钱收购五星，并将五星变成了施万的汽车分公司。尽管施万对五星业务的直接干预并不多，但在施万的支持下，五星在低端电动代步汽车方面，取得了相当可观的利润。
曲项从来没把五星放在眼里。即使是五星与新锐针锋相对，曲项也从来没把五星视为真正的竞争对手。
“我们做高端，五星做低端。我们是井水不犯河水。”曲项对那位开发负责人说。
那位研发负责人，对于“低端”这个标签，并没有任何抗拒。他十分真诚地说：“新锐车在设计上，代表着国内造车新势力的最高水平。我虽然是研发出生，但对设计也有要求。我们五星车的内外饰，从新锐那里获得了很多灵感。这点我们要感谢新锐。”
曲项差点没喷出一口老血。
这么直截了当地承认抄袭，居然还有逼脸感谢了起来？？
更不要脸的还在后面。
股东单位董事长大驾光临参观研发成果，各个小组不遗余力。各种高端车、低端车、电动车、混动车，都在研究院那块坑坑洼洼的水泥地上奔跑起来。
施万驻五星的研发负责人，一路陪同介绍。
“嗯对对，这个灵感来自于莱斯特……这个来自奥迪……这个是奔驰……这个灵感来源于卡拉梅……”
曲项一边听一边替他脸红：“抄袭还灵感？？”
“唉，这哪能叫抄袭呢。所有汽车都是四个轮子加一块板子嘛哈哈哈……”
这时就有一辆破破烂烂的铁皮车，载着一个看起来十分落魄的老司机。
那车乍一看平淡无奇。可定睛一看，就发现那车没有方向盘。司机懒洋洋地躺在座椅里，一条腿架在驾驶台上——根本没见他动手，那车却转向，朝曲项他们开了过来。
曲项很惊讶：“自动驾驶？”
“啊那够不上，l4还在实验阶段。道路实验不怎么成功，一上路就撞活人，咳，咳……对，对，我们一直在跟进国内外的无人驾驶研究。我们的水平？那是相当的可以！只要一上路，我们小鹅简直所向无敌，人啊车啊随便撞哈哈哈……咳咳咳。”
展眼之际，那辆破车已开至眼前。
外壳瞧着破，可是车辆运行平稳，马达几乎没有声音。悄无声息地靠近，又悄无声息地停下。
车一停稳，便听车里有个嗲嗲的广播声音说：“雨露风霜，勇向前方！小鹅辅助驾驶系统为您护航！”
项天歌不无得意地对曲项说：“施万小鹅是我们独立自主研发的自动驾驶系统。来，小张，你给曲总介绍一下。”
那位研发负责人接过话：“对，对，完全是自主研发。谷歌的waymo，通用的gruise，英特尔的mobileye，都是我们抄袭哦不学习的对象……”
小破车的车门打开。驾车的小老头从车上跳下来，他拍着那破车的壳说：“不错不错，开得还挺舒服。这破车做代步没问题。要是怕它撞人，就别往城里卖。村子里跑肯定行，也就撞个鸡啊狗啊什么的。”
那小老头说着嘴一咧，露出一口金灿灿的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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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推车型新锐流星，是新锐兼并卡拉梅汽车后，新锐美国公司推出的第一款电动轿车。
新锐召回事件后，一度蜇伏不出的薄清波，时隔半年终于在公众眼前亮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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项天歌看曲项半晌，轻哼一声，“没戏。”
“怎么没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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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业近十年，曲项下工厂的次数屈指可数。她总以为汽车设计是一门艺术，而艺术厌恶工业制造，她并不向往工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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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曲项的理解中，先锋动力电池的流水线，就代表国内最高端的水平——高度自动化，高度智能化。流水线上的机器自行运作，几乎看不到人工干预。
但就是从这个高度智能化流水线上下来的电池，在经历各种复杂测试后，仍然出问题了。
“先锋以前从日本买设备，现在又从德国买设备。”项天歌说，“可是，外国人不会把最先进的技术教给中国人。他们只管卖设备。每次设备一出故障，先锋就只能再花钱从国外换零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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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业两小时就能休息一会儿。”厂长解释，“一天工作八小时。不会让工人超时。超时容易出错。”
“不加班？”曲项摇头，“开玩笑了。施万这么大订单量，能不加班？”
“三班倒，但不加班。”
“三班倒？”
“三班倒，就是把职工分成三个班，早班、中班和夜班。早班8点到16点，中班16点到24点，夜晚24点到早8点。工人上两个早班，两个中班，两个夜班，然后休息两天。”
曲项当然知道什么是三班倒。九十年代三班倒是普遍的工厂制度。只是她不敢相信，直到如今还有这么多工厂在三班倒。
“三班倒在行业是很普遍的。”厂长解释，“近一年施万订单量大，所有流水线投入作业，仍不能满足需求。所以工厂都是三班倒状态。以前没订单，就让工人休假。不过工资低点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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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底，做出牺牲的，还是工人。
走出车间，曲项很久没说话。
项天歌说：“现在你明白了？”
去美国没戏。
“美国的工人，根本不是中国工人的对手。”项天歌说，“美国说要复兴制造业，让福耀玻璃去美国开工厂，政府支持。结果怎样？工人罢工闹事，工会瞎折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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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世界哪一国家的工人，都比不上中国的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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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万入股五星后，整车研发部就搬到他们那边去了。上回我给你看的前进十一，就是在五星汽研院造出来的。”项天歌说，“施万有电池和电控，五星有整车研发系统——如果再加上新锐的电机，那就完美了。”
施万借先锋的钱收购五星，并将五星变成了施万的汽车分公司。尽管施万对五星业务的直接干预并不多，但在施万的支持下，五星在低端电动代步汽车方面，取得了相当可观的利润。
曲项从来没把五星放在眼里。即使是五星与新锐针锋相对，曲项也从来没把五星视为真正的竞争对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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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位研发负责人，对于“低端”这个标签，并没有任何抗拒。他十分真诚地说：“新锐车在设计上，代表着国内造车新势力的最高水平。我虽然是研发出生，但对设计也有要求。我们五星车的内外饰，从新锐那里获得了很多灵感。这点我们要感谢新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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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项一边听一边替他脸红：“抄袭还灵感？？”
“唉，这哪能叫抄袭呢。所有汽车都是四个轮子加一块板子嘛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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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项很惊讶：“自动驾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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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一停稳，便听车里有个嗲嗲的广播声音说：“雨露风霜，勇向前方！小鹅辅助驾驶系统为您护航！”
项天歌不无得意地对曲项说：“施万小鹅是我们独立自主研发的自动驾驶系统。来，小张，你给曲总介绍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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