尸病之街篇 第二话 不鸣则已

小说:不凋花 作者:艾莉艾莉娅
    这是一个严肃哀悼的敏感场合,是生者送别死者的旅途,在这个每个人都敏感的时刻,这一声惊呼和随后出现的乌鸦叫声足矣吸引所有人的注意。
    这附近的每一个人,每一个能听见这声惊呼的人都不由自主的看向那颗老树。
    所有人都能看到树下,一个长发银白如雪的妙龄少女,手捧花束,而她另一手上的乌鸦正伸着脖子四处探去,来印证重获意识的事实。
    银莫安抚着这只弱小卑微的生灵,如今她可以逆转死亡,打破天规,乌鸦展翼飞行,鸣叫着围绕尸街,这个靠着丧葬为生的居民们见证了神迹的诞生,没人知道这个头顶白发,却青春仍在的少女究竟是何方神圣,但是无论如何,她做到了。
    这份能修改因果的能力让银莫为之振奋,这份成功的意志化为现实让之前所以的溃败和失落被一扫而空,而立刻出现了属于孩童的,因纯洁和善良而被无限放大的自信。
    她现在感觉自己可以做到任何事,不需要牺牲,不需要人与人直接互相伤害,没有你死我活,没有人和人差异间的纠纷,她不需要回家,不需要回到坟墓中,她这个十岁的小孩可以做到任何事。
    让她来终结这一切吧!
    银莫抬起手,向老苹果的棺材走去,从现在开始,她不会让任何人受到死亡的恐惧,每个人都能活着,每个人都能活着!
    这是银莫对生死观念的全新理解,生命死后停止活动,不复存在,现在她让这些人重新动起来。
    银莫的手触碰了老苹果的尸体,正如死亡复活了她姐妹俩。
    老苹果感觉像是从无限的海底中浮出了水面,随着她的新一次呼吸,她重新获得了生命。
    年老疲惫不堪的身体,让她缓了一会才意识到自己的重生,复活的乌鸦在星星与月亮下翱翔于天际。
    她的心中只有困惑和不解,她生前想过死后世界的景象,但是绝非如此,她看见了银莫,还有那长发下深邃纯洁的蓝色眼睛,银莫的外貌看起来成长好多,但是那眼睛仍然和初次见面时的懵懂如出一辙。
    不,那眼神中掺杂了全新的坚定意志,那眼睛会把人拉入无限思考的漩涡之中,我是何物?
    “啊……啊!”
    不安和困惑席卷了老苹果新生的全身,她仍带着这副年老的身体,仍是那死前才有的那份模糊不清的意志。
    沉默的四周在这一刻高呼神迹来临,这里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冒出来的无数想法,只有老苹果的畏惧,银莫的那份坚定的善良,以及森罗那没被她人感知的那份对情况的退缩。
    森罗趁乱飞到银莫旁边,她理清了自己想说的,这一次她决不能说不出半句话来。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你不愿意伤害她人你就让死人活过来?”
    森罗没有生存的经历,她一直在死亡的自我中反复挣扎和平息自己的想法全心投入在自己的妹妹上,她知道她们姐妹俩过的是什么日子,这是她的生死观念,她眼瞅着自己在被爱包围的妹妹出生到死去,再到现在受尽屈辱,失去对外面的憧憬和幻想。
    人的生命过程无比美好,以死亡而告终,而被复活的生命比就此死去更加悲惨,生命和死亡之间瞬息万变,而她自始至终都没有选择的权利。
    没有,从来没有。
    没有人能共情森罗的悲惨,因为从一开始就没有其他人都具有的权利,那就是活着。
    她并不悲惨,因为悲惨没法形容森罗。
    森罗万象,意为宇宙那些包罗万象之景,父母抱着对生命的期望的愿景给她取的名字,可生命的恩惠从未降临在她身上哪怕一秒。
    “大家可以一起好好的活下去,为什么就一定要死呢?”银莫也不理解森罗,隔阂仍旧存在,尽管是相濡以沫的血亲和灵魂伴侣,以及对她来说最重要的姐姐。
    如果银莫有一份恶,那就是顶撞最最在意她,想成为她那个可以依靠的大树,她的姐姐。
    因为森罗连靠着大树都做不到。
    “那你连我一起,让我和他们一样活着,做啊。”
    银莫向幽灵般的姐姐伸出手,带着那份两个人共同的期望。
    森罗能感觉到被银莫接触的那一块自己,除此以外什么也没有,二人静静的等待着结果。
    ……
    …………
    没有任何变化,森罗仍是森罗,这和往日的接触没有任何区别。
    银莫不敢相信,她明明更想复活自己的姐姐,而不是其他人,但是偏偏什么也没有发生。
    乌鸦,老苹果,森罗。
    “这样啊。”森罗万念俱灰,她把视线转到原处复活后抱着头的老苹果,而不敢看那个又失去信心的银莫,她不敢面对那双和自己一模一样的眼睛。
    这世上对谁都有怜悯,除了她。
    有多少人抱着各种各样的愿景生活?并且成为驱策生活的动力,而森罗的那份自私却只有获得那婴儿一样的第一声啼哭,如同清晨的朝露一般,缓缓下降,坠入尘土之中。
    人们围住二人,渴求一模一样的她们再次施展神迹,森罗飞向高空,飞向月下的雪夜中,防止别人接触自己死去,独享暂时的孤独,留银莫一人面对飘落的雪花和聚集的信徒。
    银莫必须为尸街的大家复活他们的遗憾,这不正是她期望的那份善心嘛?
    人们把一个又一个尸体推向银莫,渴望她怜悯的手接触这些死去的遗憾,重获新生,没有什么可以阻止他们克服生死的愿望,这是来源于生物生存的本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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