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狗者天人得

真君训犬计划失败。
        而说起这原因，也着实是有些离谱又好笑。
        杨戬本以为会由于自己与小狗间太过陌生，或是小狗不愿接受一个“外人”指导而失败，他便从开始起，就每日挂着笑脸，又是时不时摸摸小狗的脑袋。
        除却小狗的普通食物外，偶而还会加些仙气作为奖励。
        万万没想到，关系是搞好了，问题也出来了。
        他想要根据每个犬的特点，去设置有针对性的训练计划，因此会亲自带着每只犬过一遍训练，并仔细观察。
        开始小狗都很听话，表现也都很好。
        直到一只天生腿部有些缺陷的小狗，平衡力不太好，但是头脑机灵、咬合力较好，他便带着重新走了一遍训练平衡力的台子，又摸摸头多鼓励了几句。
        此后便一发不可收拾。
        小狗们好似出现各种状况，在第三次小狗“不小心”摔倒时，他终于轻轻叹了口气。
        他大概是能分辨出来，小狗是否真的有缺陷，或是是否真的不小心失误，然而毕竟如此十分浪费时间。
        况且，他自认还不够十分了解这些小狗，因此有些也还不敢武断下结论。
        而除了训练小狗，方明偶而来问他一些排兵布阵方面的问题，他便实在感到如鱼得水。
        方明毕竟还是个无甚经验的孩子，见杨戬这几天来来回回实在忙碌，而这基础训练着实很难搞定。
        一边要杨戬无需再管，只是另一边看向那边小狗时，眼中显出迷茫无措的神色。
        方明本正看着窗外烦恼，脑中飞快闪过许多画面，有些是曾经发生的，还有些是他脑海中想象的，这几日他兴致越来越高昂，未料此处出现了问题。
        莫非……他们便要如此默默失败了吗？
        忽然感到左边肩膀微微几分重量，他转头过去，便见杨戬拿着墨扇轻轻拍拍自己，“方明，你无需苦恼，我虽很难胜任，不过我大概可向你举荐一人。”
        杨戬正是想到了那大黄主人，当日虽是浅聊几句，他心中大概也已经有底。何况，若是方明做这件事儿，那人想来也是很乐意帮忙的。
        杨戬说罢，便言自己要亲自跑一趟，令方明此处等着。
        除却帮方明找个训犬师，那所谓北王他也正好去会会。
        刚刚出了门，迎面便见北王前来，看看自己，又看看旁边的哮天犬。
        “前几日山洞多谢相助，如今既是来了，可好歹让我尽尽地主之谊，以聊表心意。”
        杨戬只道：“北王若真要感想，便去屋里，洞既非我所造，食也并非我做，如此感谢，受之有愧。”
        北王被人拒绝，脸色微微有些难看，他的确不是真心诚意来道谢，然而就算如此，他毕竟屈尊如此，他们这些人也该感恩戴德才是！
        杨戬刚刚轻轻暼那一眼，便发现这北王比起他们山洞见着那日，身体好似更加虚弱。
        双肩窄窄，好似不能胜衣；面色苍白，不见生机之色。多行几步，便粗气喘喘，同他说话时，眼神呆滞，不知看着何方。
        他便又想起那时方明言，此人已经大几百万岁，若非他们这里有独特的记年方式，如此长久的修道生涯，其必定有何独到之处。
        而越是悟道，人也该越是通透，把时间带来的痕迹与悲观，转变为一种更好的状态。
        而这人如何好似，越活越显出生命结束的老态来。
        杨戬这边冷言说罢，便一转身准备去寻大黄主人，未料经过北王时，那人却是道：“所谓天狗者天人得，你可以走，把狗留下！”
        北王说这话时刻意皱起眉头，眯起眼睛，双颊微微收紧，做出一副势在必得的样子。
        那话语却已经透出虚张声势的模样，轻飘飘如个随风飘荡的气球般，传到耳边既不见顿挫，也无高低起伏，言谈之间又如此幼稚。
        杨戬几千年来，大概还是头一遭遇到这般对手，他一方面觉得有些好笑，另一方面正是闲来，便多探探情况，只道：“你说你要留下哮天犬作何打算？”
        哮天犬与主人心意相通，此时正绕着杨戬转圈，并不捣乱。
        那北王闻此却好似又被人踩了尾巴般，“你这般身份，如何可以理解王的事情，只留下天狗，再不要多话。”
        “你虽是不同我说，我也大概知道，关键便是在山洞时与你同行的那女子，是吗？”杨戬风轻云淡慢慢道。
        他并不关注这些人的情感故事，奈何那时方明同他们讲的历史，此人三世一心扑在情爱上，便是稚子小儿也知其行动。
        那北王被说中心事儿，却是只瞪大空洞的眼睛，看了杨戬一阵，才如梦初醒般说道：“不许你去伤害那人，有什么不满，你大可冲着我来……”
        那北王又说了一堆苦表衷心的话，最终又好似疯疯魔魔道：“若是此次她不选择我，我便杀尽天下人为她陪葬！”
        杨戬听此更是玉面一寒，他早便觉此人不配言道，如今听其亲嘴把天下苍生，置于如此随意之地，更觉其实在不配再存三界，另入轮回。
        只是毕竟方明还有计划在，他也不会此时动手坏事儿。
        那北王疯疯癫癫说了一阵，又是看向哮天犬道：“天狗，天狗，给你个一飞冲天的机会，只要跟着本王，保你地位尊贵，生活富足！”
        哮天犬刚才初见这所谓北王，便不想正眼相待，刚刚这家伙与主人说话，又是如此不尊，何况滥杀无辜、罔顾苍生之人，实在死有余辜。
        主人的心意他已经接受到，他也不会去妨碍破坏方明的计划，不过先稍微给这家伙个教训，让其有点儿自知之明，也不算过分吧！
        因此哮天犬缓缓经过那北王，汪汪叫几声便跑了出去。
        那北王见此一边胡言乱语叫着什么“天狗别跑，等等北王！”“小心肝，稍稍慢些……”
        一边迈着步子追了上去。
        哮天犬跑得不快，自是为了那北王能追上来。
        然而他很快便发现，这北王实在太弱，他已经速度放得极慢，那家伙还是时不时就会跟丢。
        幸亏那家伙步伐每步都极重，“咚咚咚”踏在地面上，因此他可以感知到其位置。
        步子慢下来，他便不由想起，上次夜晚同主人此处兜风多么肆意痛快……
        速度便不由更快些，把四肢充分舒展开来，余光只见周围风景飞快后退。
        待跑了一段尽兴后，看到主人另一边等他，飞快跑过去，饶了几圈后才忽然想起，那家伙好像不见了！
        “主人，那个北王……”哮天犬看一眼杨戬，然后微微低头道，万一因为自己贪玩坏了主人的事儿，他可不能接受。
        说起这个，杨戬却是毫不在意般，继续微微笑着摸摸哮天犬的脑袋，“无碍，他已经回宫了。”
        哮天犬奔跑时，便早知杨戬可以跟得上，因此毫无后顾之忧。
        杨戬见开始时，那北王便跟得不是很轻松，待哮天犬再提速时，那北王更是已经气喘吁吁，身体东倒西歪，看着下一秒就要昏过去般。
        那人追不上过了一阵，倒是突然反应过来般回了那王宫。
        杨戬只疑惑，这人若是体力不行，好歹修行之人，捻诀追上也算本事，为何偏偏要做这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他本怀疑这人可是不会腾云？
        然而离开此地去王宫时，却见其忽然直愣愣升到天空……
        不过这北王这般表现，让杨戬着实是有些摸不透其思维与实力，也不知其究竟是真疯癫，还是假聪明？
        只是当务之急，他还是先带着哮天犬，准备去大黄主人家拜访。
        “主人，就是这里。”哮天犬一边指指前方那门，一边凑在杨戬耳边道。
        结果话音未落，一道黄色的身影飞奔而来，亲昵蹭蹭杨戬的小腿，又是挑衅般朝哮天犬汪汪叫：“傻狗！”
        哮天犬那如何能忍，使劲儿把自己脑袋挤在杨戬手心，又是飞快摇着尾巴，好似要把大黄扫开。
        “杨戬此行冒昧，还望见谅。”看到那边大黄主人也出门来，杨戬道。
        那人一路挂着笑脸，爽快道：“兄弟，你如何这般客气，这几日巴不得你来坐坐呢！”
        那人说着，直把杨戬往屋里带，又是招呼那两只小狗自己去玩，“大黄，带着哮天犬好好逛逛咱们家，你俩一块儿好好玩玩，我们去谈些事情。”
        杨戬不是扭捏之人，大黄主人也是直爽痛快，因此杨戬只原原本本说了事情，问道：“不知你可愿意前往训犬？”
        他利害关系如何也早已说的清楚，去问这大黄主人时也是眉眼柔和淡然，不见胁迫强制之意。
        那大黄主人却是微微有些慌张，“真君亲自来访，小人此处已觉蓬荜生辉，此番事业，若是可以帮上忙，实在是我的荣幸。”
        杨戬微微点点头，道：“既是如此，你便同我走一趟吧！”
        至于身份问题，大黄道其并非是本地人氏，初见杨戬与哮天犬便觉不是常人，又听杨戬唤细犬为“哮天犬”，便猜测大概是幸逢真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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