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阿水

龙啸云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景色。
        他自问在沙漠中已经生活了多年，对沙漠中的一些地理环境也算有所了解。
        虽然沙漠中不乏奇景，但是有瀑布却是第一次见。
        事出反常必有妖。
        这里有如此奇怪的景色，想必就会有奇人在其中。
        而奇人往往意味着更加离奇的麻烦。
        龙啸云最怕的就是惹麻烦。
        所以他决定离开这里。
        但是天不随人愿。
        冷风如刀，云层渐厚。
        风带起的沙子，刮的龙啸云的脸如同刀割一般的疼痛。
        龙啸云看着天色，明白沙漠里的风暴就要来了。
        在这种天气下行走，实在是一件很不理智的事情。
        于是龙啸云只得走进这看上去无比奇怪的地方，去躲这沙漠中突如其来的风暴。
        从远处看。
        这瀑布里面的水很清澈。
        但走近了才发现。
        这水清是因为深不见底。
        而且因为有风的原因，水面上荡起层层浪花，看上去好不壮观。
        因为天气逐渐变暗，水也变得颜色昏沉。
        龙啸云向远处看去，发现在自己的对岸，居然有一个白色的人影。
        龙啸云定睛一看，愕然发现，这白色的人影居然行走在水面之上！
        是人是鬼？
        是神是仙？
        龙啸云一时间神情恍惚，得不出结论。
        等到再次细看，却发现那白色人影所在的地方一片虚无，哪里还有什么影子？
        难道是自己眼花了？
        龙啸云自己在心中思量。
        但是现实也容不得龙啸云想太多。
        夜枭嘶哑的鸣叫，让龙啸云吓了一跳。
        龙啸云在心中暗道了一声晦气，就打算直接到前面的小山底下寻一处僻静避风的地方度过这个晚上。
        树欲静而风不止——
        龙啸云在这无比萧瑟寂寥的地方，忽然听到了马蹄声。
        这个时候，在这种天气赶路？
        龙啸云只觉得蹊跷。
        但是龙啸云又是一个不愿意找麻烦的人，所以虽然觉得蹊跷，但是他也没有打算一探究竟的意图。
        也许是老天爷都看不过龙啸云这种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姿态，龙啸云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听这原本跑得好好的马，忽然扬蹄起跳，发出一声嘶鸣，然后朝着前方一路狂奔。
        而这个所谓的前方，正好是龙啸云所在的地方。
        龙啸云当时都懵掉了。
        等到马离自己不到十米的时候，龙啸云这才反应过来。
        他慌忙的向一旁的沙丘躲过去。
        而在此时此刻，比龙啸云更懵的，就是在马上的那个男人。
        那个男人似乎是没有料到这马会如此不听话，
        这个男人，更确切的说应该说是青年，给龙啸云的感觉是他不经常骑马，至少不精通御马之术。
        龙啸云看着那和男人似乎是马上就要被马甩到小山下的石壁之上，心中忽然起了救人之心。
        刚刚王怜花和他说话的场景忽然在龙啸云的眼前回放，龙啸云心中涌上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
        自己曾经也想过做豪侠，后来在历经了江湖风雨之后，别想着不做豪侠，能做一个普通人也挺好。
        行侠仗义，不求功名利禄，只求无愧于心。
        不过在上辈子，这些初心在见过李园的的繁华之后，被龙啸云放弃了。
        如今龙啸云得以重生，又因为之前的经历看破了功名利禄的樊笼，曾经那颗赤子之心又慢慢的死灰复燃。
        于是龙啸云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的，就冲着那个满山的青年冲过去。
        那个青年正在专心的拉着缰绳，根本没注意到旁边有人。
        等到龙啸云快要近身的时候才反应过来。
        而龙啸云这个时候已经抓住了这个青年的肩膀，飞身把这个青年从马上带下来。
        等到两个人轻巧落地的时候，那匹马也轰的一声，撞上了小山下的石壁。
        那个青年男人似乎这个时候才反应过来，他立即退后一步，和龙啸云拉开距离。
        龙啸云被自己救的这个青年男人的动作弄的一愣，然后看着这个青年男人的表情，似乎是有些尴尬。
        龙啸云这才明白过来，想必是这个青年不愿意和别人相处太近。
        龙啸云到底是老江湖，他装作毫不在意的收回自己还在半空中的手，然后对着对方拱了拱手问道：
        “在下龙啸云，不知这位少侠如何称呼？”
        对面那个青年似乎局促了一下，似乎觉得龙啸云这个问题有些冒犯。
        但是这个青年还是回了一句：“在下……阿水。”
        龙啸云用手指头想都知道对面这个男青年说的是谎话。
        这样的人根本不可能叫这个名字。
        龙啸云仔细观察过自己救的这个青年。
        他年轻、健康、英俊，而且有一种教养良好的气质。他身上穿的是一袭价值千金的白色锦衣，而且衣服上还有一种精致的香料味道，更别提他腰上面系着的玉佩的价值可以换下一整座酒馆。
        这样的男青年是不可能取一个叫阿水这种随便的名字。
        毫无疑问——
        这个男青年在说谎。
        而他为什么说谎，龙啸云不想知道。
        现在江湖里的人几乎每时每刻都在说谎。
        为了安全，为了躲避仇家追杀，为了名利或者是其他的理由。
        真话太难得。
        说真话太危险。
        江湖里的每个人都习惯带着面具生活。
        每个人都习惯对着别人说假话，也喜欢听别人的假话。
        龙啸云没有时间也不愿意细究对方这样做的原因，他现在只想找一个温暖的地方。
        夜晚在沙漠中行走是一件愚蠢又危险的事情，龙啸云的衣襟现在已经被风吹透，他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已经开始发抖。
        于是他对着自己对面那个男青年说：“夜深露重，此地不宜久留，我刚刚看到前面有可以避风的地方，如果阁下愿意，可以一起去修整一番，如果阁下另有去处，那么就此告辞。”
        龙啸云说完，微微停顿了一下，然后立即转头就走。
        等到龙啸云走了十米之后，就听到自己身后的脚步声，这才发现那个男青年跟在自己的身后。
        龙啸云对比没有任何意见。
        他自顾自的走到了小山下，意外发现一个还不算小的山洞。
        龙啸云敲了敲石壁，没有在里面听到捕食动物奔跑出来的声音。
        这是一个无主的小洞，这就意味着龙啸云至少在今晚可以找到一个相对温暖和安全的地方休息了。
        龙啸云立即到走进了洞口，进入到山洞里面。
        山洞里面比龙啸云想的还要整洁。
        实际上过于整洁了。
        这里不但没有灰尘，而且有一张木质的床。
        龙啸云想着，看来这里有人住。
        龙啸云喊了两声，想要和这里的人打个招呼。
        但除了风声没人回应。
        而这个时候那个男青年在洞口犹豫着，不知道应不应该进来。
        龙啸云看着对方被冷风吹得可怜兮兮的样子，想到了自己年幼时曾养了一条小白狗。
        龙啸云一下子涌起了怜悯之心。
        他越俎代庖的把这个阿水请到了山洞里面。
        这个阿水似乎很不善言谈。
        从被龙啸云救了之后，这个阿水说的话几乎用两只手就可以数的完，而现在，这个阿水更是和龙啸云面面相觑，相对无言。
        龙啸云很不适应这种情况。
        对面的阿水也是白衣白衫，少年人独有的清秀挺拔把这一身白衣衬托的更加清冷绝尘。
        月光从洞口透进来，映在阿水的侧脸上。
        在龙啸云的眼睛里，阿水的面容一明一暗，变得十分恍惚。
        恍然之间，龙啸云似乎看到了李寻欢的样子。
        这个想法一出现，龙啸云立即把它掐断。
        龙啸云在心中警告自己，好马不吃回头草，既然自己已经下定了决心离开，就不要再想那些有的没的。
        想想自己上辈子的经历。
        自己吃过的亏，跳下的火坑已经够多了。
        和李寻欢待在一起只会变得更加的不幸。也会让李寻欢变得更加的不幸。
        重新活一世就应该好好珍惜机会，而不是继续走之前的路。
        龙啸云安慰自己之后，看着阿水。
        发现阿水正看着洞口发呆。
        想必也是一个有心事的人啊！
        龙啸云忽然有一种“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的感觉。
        “阿水，你也别站在那里，找个地方坐吧。”
        阿水听到龙啸云这样说之后，点点头，然后找了一个角落坐下。
        龙啸云也四处奔波了一天，这个时候体力早就透支了。
        于是龙啸云也顾不得什么形象，干脆就席地而坐。
        龙啸云刚刚坐下没多久，一个水囊忽然递到了龙啸云的面前。
        龙啸云看了一眼自己面前的水囊，然后又看看水南的主人阿水。
        阿水看着龙啸云没有接过自己的水囊，担心是自己的举动唐突了龙啸云，便想把水囊收回去。
        而这个时候，龙啸云正想接过水囊。
        于是，现在的情况就变成青年的手握着水囊，而龙啸云的手握着青年的手。
        现在唐突的人变成龙啸云了，但似乎感觉到尴尬的还是这个叫阿水的青年。
        龙啸云没有觉得尴尬，一是因为他是老江湖了，这种场面见的多了，二是他现在的注意力全在面前，这个水囊上。
        赶得太久的路，龙啸云太需要喝水了。
        于是龙啸云忽略了这个阿水尴尬时通红的指尖，脸上带着随和的笑，但手上却毫不客气的把阿水手上的水囊拿过来，咕咚咕咚的喝了一大口。
        阿水坐在龙啸云的身边，看着龙啸云喝了半个水囊的水，然后在龙啸云还要开口喝的时候用白皙的手堵住了水囊的开口：“一次性不要喝太多，要不然你的肚子会受不了的。”
        龙啸云知道阿水说得对，便也从善如流，不再喝水，而是把水囊的盖子盖好，再递回给阿水。
        “多谢你了。”
        “不，你救了我，应该是我多谢你。”
        这句话说完，两个人又陷入尴尬的沉默。
        夜是冷的，身边青年的体温是暖的。
        龙啸云在这一冷一暖中逐渐卸下了防备。
        他太累了，太需要好好的休息一下了。
        就在龙啸云的意识彻底陷入沉睡之前，他感觉有什么冰凉的东西放在了自己的手上。
        是什么呢？
        龙啸云没有力气去想，只希望今夜能做个好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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