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八十五 求生欲 二

    孙燕早上给孩子弄好早餐，柳全涛的房门还是紧闭着。
   她犹豫了几秒，过去敲门：“出来吃点东西吧。”
   房里没动静。
   孙燕又用力敲了几下，里面的柳全涛还是没反应。
   孙燕忽然想到了什么，惊慌的扭开门锁，用力推开门一看：柳全涛背着身，一动不动的躺在床上。
   “全涛？你怎么了？”孙燕扑到床边，将他的身子掰了过来。
   柳全涛一脸憔悴，双眼布满血丝，呆滞的双眼终于转动了一下，毫无生气的看向孙燕。
   看他还活着，孙燕心中的石头终于落地。
   她有些恼：“我叫你这么多声，你为什么不应？”
   柳全涛还是不说话，眼睛直直的看着天花板。
   孙燕气不打一出来：“柳全涛，你到底要干什么？从他们走之后，你就一直待在这间房里。你要是这么不愿意，当时就不应该让他们走。”
   柳全涛的嘴角抽动了一下，声音低沉沙哑：“燕子，我们离婚吧。”
   孙燕怔了一下，以为自己听错了。他之前那样的求她不要离婚，如今他妈和他弟一走，他就受不了，要跟她离婚了？
   原来在他心中，她始终是个外人。
   离就离，反正她原本就就打算离。孙燕慢慢站起来，摇摇晃晃的走到门边，忽然看到坐在桌边吃早饭的两个儿子。她心中一沉，她之前就是考虑到孩子，才忍下来。如今他竟然不管不顾，凭什么？
   她不想让儿子听到他们的对话，用力把门关上，转头恼怒的朝柳全涛走去。
   “我之前要离你死活不离，现在你想离就离，柳全涛，你到底什么意思？你心里到底有没有考虑过我和孩子？”此时的孙燕觉得自己就像个笑话，之前下了这么大决心说服自己再给他一次机会，没想到人家压根就没把她当回事。
   柳全涛面如死灰，一滴泪从他眼眶里慢慢流下来：“家里所有的钱和房子都给你，你带着孩子好好过下去。”
   听他的话不对，孙燕警觉道：“柳全涛，你不会又想要干傻事吧？你想要一了百了，你让在乎你的人一辈子心痛？你实在是太自私了！”
   柳全涛吸了吸鼻子：“我不会再干傻事了，不然就对不起那些冒着生命危险，拼命把我从鬼门关救回来的医生和护士们。”
   “你知道就好。”孙燕也红了眼眶：“你跟我离婚，是因为你妈和你弟吗？”
   柳全涛摇摇头，忍住后面的泪水。
   “那是为了跟那个女人私奔吗？”孙燕压着音量，带着哭腔。
   柳全涛痛苦的捂住眼睛：“燕子，我柳全涛这辈子，只有你一个老婆。”
   “那你为什么要跟我离婚？你考虑过孩子们的感受吗？当时我就是为了孩子们才决定给你，给这个家一次机会，你现在想离就离，你把我和孩子当什么了？”孙燕实在是气不过，拽着他的领子边哭边问。
   “我现在成了‘通缉犯’了，你们跟着我除了被我拖累，不会有好日子的。”柳全涛拉开她的手，终于吼了出来。眼泪再也止不住，他用被子盖住脸，呜呜哭了起来。
   孙燕终于明白他的心结在哪了。
   “你把房子和孩子都给了我，你怎么办？”孙燕擦掉眼泪问说。
   柳全涛在被子里哭了好一会，等把情绪都发泄出来了，他把眼泪鼻涕擦在被子里，生无可恋的说道：“找个偏远的小乡村，隐姓埋名过一辈子。”
   听到他可怜巴巴的声音，孙燕是又感动又好笑。
   此时绝望的柳全涛，把他从他们的生活中完全摘出来，只为了不影响她和孩子们的生活。她能想象他做出这样决定又多难受，需要下多大的决心。他的这个决定虽然幼稚，但他在最难的一刻，想的不是自己，而是站在她和孩子的立场去为他们考虑，只这一点，孙燕对他的怨气就全消了。
   她之前原谅他，是为了让孩子有个完整的家，不得不留下来维持。但这一刻在，她是真心实意想要重建这个家，而这个男人，值得她给他第二次机会。
   看孙燕不说话，躲在被子里的柳全涛继续说：“你是有能力的人，这些年你为了我，为了这个家牺牲了太多。要是当时回家照顾孩子的人是我，我们家的情况肯定比现在好得多。我离开之后，你一定能重新站起来的。”
   “重新站起来？你说得这么轻松，你知道脱离职场这么久的女性想要重新回去有多难吗？你现在让我重新站起来，那当初为什么不像冬青一样回家看孩子，让我继续留在职场？”孙燕想起当年，她要是不回来带孩子，她是真的会比柳全涛混得好。
   柳全涛没脸看着孙燕，继续用被子捂住脸：“我……我没这个勇气。当时你父母一直看不上我，不让你嫁给我。我就想让他们看看，我也是有能力养活你和孩子的，能让你们过上好日子的。我一直努力工作，就是为了能立得起来。可我发现，婚前我在职场怎么干都比不过你。”
   “你为什么要跟我比？”孙燕第一次听他说出这些话，也是第一次知道他心里的想法。
   “我一个男人，能力还没有你强，我怎么养得了你，怎么养得起这个家？你辞职后，我一直拼命工作，不愿承认你比我强，可你生完大宝，刚出去找工作工资就比我高。我当时真的觉得自己很没用。”
   “我工资高了，我们家的收入就多了，这不是好事吗？你为什么要跟我比这些呢？”孙燕觉得不可思议。
   “你不懂！我要让你父母和你知道，你没看错人，我柳全涛能力强，能让你和孩子过上好日子。”柳全涛现在说出来，还是觉得愧疚。
   “后来你又生了二宝，彻底放弃了职场，而我终于得到提拔，总算成了大家眼中的职场精英。当时的我以为自己终于出人头地，心浮气躁，为了让你一直崇拜我仰望我，我有时故意忽略你的感受，打击你，否认你。我……就是个自私的混蛋，你跟我离婚是对的，你当然就应该听你父母的，你要是没嫁给我，肯定过得比现在好得多。”
   “是，我要是没嫁给你，我一定比现在好无数倍。”孙燕咬牙说。
   被窝里的柳全涛沉默了几秒，眼泪又流下来：“对不起。”
   “但要是没跟你结婚，我就不会有乐乐和天天。”孙燕又气又恼，一把将他的被子扯走，提高音量：“柳全涛你给我听着，我从不后悔自己的选择。你要是真觉得对不起我，你就给我打起精神来，好好的照顾这个家，照顾孩子，我们一家人一起度过这个难关。”
   柳全涛一脸痛苦：“现在已经没有地方会雇佣我了，我没法再给这个家带来价值，也照顾不了你们什么。离开你们，是我现在唯一能为你们做的事。”
   “放屁！你就这么走了，把摊子全丢给我一个家庭主妇，这叫为我们好？你这叫逃避！你不是想要我崇拜你吗？那你就留下来，做出个样子来。”
   柳全涛摇头，重新把脸埋进被子里，身子缩成一团：“……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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