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百零一 爱的方式

    听完孙燕的话，贾烈和谷雨沉默了几秒。
   “你跟柳全涛说了吗？”谷雨问。
   “没有，打算一会就说。”
   谷雨顿了顿，颇为伤感说：“都说婚姻就像一场投资。爱对了，一生幸福。爱错了，一生煎熬。咱们三对都是从大学走到现在的，虽然离婚很可惜，但既然不爱了，那就别将就。无论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
   孙燕动容说：“昨天在我差点做错事的时候，我母亲的电话及时拦住了我。也正是因为他们告诉我，我不是一个人，他们都是我的坚强后盾，我才决定不再委曲求全。之前我苛求圆满完整，但现在我想明白了，一个伤痕累累的，表面完整的家庭是没有任何意义的。只要给到孩子足够的爱，在不在一个完整的婚姻里，都不重要。”
   “燕子，我真为你高兴。”谷雨又开始抹泪“我竟然有种老父亲终于看到女儿从泥潭中走出的欣慰。”
   看孙燕这是铁了心要离婚，贾烈为孙燕决定做自己而感到开心，同时为这对夫妻感到可惜。她叹了口气：“十年啊，就这么过去了。”
   “虽然回首这十年，我事业无成，家庭破例。但我有爱我，无论什么情况都支持我的父母，有两个可爱的孩子，有在逆境中你们的支持，这又何尝不是另一种幸运？”
   昨天之后，孙燕想得很明白。一切过程和结果，都是与自己的博弈。自己想通了，山海开阔，否则就是画地为牢，万劫不复。只有调整好心态，才能在重新出发的时候不畏惧前行的苦。让她无论遭遇任何困难阻力，都能极地逢生。
   谷雨感触良多：“说得太对了。我之前决定要跟周游离婚后，情绪消极，很多次都被吸进负能量满满的黑洞里。加上染了病，更是看不到一点希望。也是因为你们，我才熬了过来。”
   贾烈也认同道：“很多时候，好坏往往一念间。当初我压力大，换不上贷款的时候，也是差点没扛过来。好在我们都熬过来了，我们都健健康康的活着，被爱和责任兜着，回想起来，真是艰难与坚强并存的一路啊。燕子，只要是你心里认定的，无论你做出什么决定，我们都支持你。”
   挂上电话，孙燕起身，坐到梳妆台前。
   她看着镜子中那张经历了十年室外凛冽的寒风和室内干燥暖气交替折磨过的脸，脸上的皮肤已经脱水、干燥、龟裂。眼周出现大量干纹、鱼尾纹和抬头纹。脸上的爆皮，起屑让她整个人看起来苍老且灰头土脸。
   曾经那个皮肤细腻紧致弹润、自然清透有光的孙燕已经成了照片上的回忆。她这些年顶着“家庭妇女”的头衔走来，每天围绕丈夫和孩子生活，忙碌在无止境的家务和琐事中，消耗她所有的精力和时间。在日复一日里，她早就失去了自己。
   好在这段十年婚姻对她来说也不是没有收获。两个健康懂事的儿子，以及终于对婚姻的清晰看法，就是她最大的收获。
   她之前在一部电影里看过一句话：“这辈子其实很长，长到你可以跌倒再站起来，做梦又醒来。这辈子其实很短，短得你没时间再去勉强自己，没时间再去讨厌你自己。”
   她相信，人生最大的困难莫过于认清自己，看淡一切曾经属于自己却又不属于自己的任何人和事。
   她要努力从那种失落，抑郁，逃避，颓废的黑暗中走出来，只要重新开始，她相信一定能重见光明。
   在跟柳全涛谈厉害之前，孙燕认真的在镜子前，好好梳了头，又拿出眉笔和口红，在自己这张许久没保养的脸精心的描画了一番。镜中的人瞬间恢复了不少气色，她慢慢站起来，拉开衣柜，选了一套她平时舍不得穿的，这些年唯一的一套好衣服穿上。然后才挺直腰杆，拉开门，走了出去。
   此时，在医院门口，周游刚为谷雨办理完出院手续。
   在停车场里，谷雨发现副驾驶座位上竟然放着两束花，一束是她最喜欢的黄玫瑰，一束是粉玫瑰。
   她知道花是给她的，还是明知故问：“花给谁啊，给新欢的？”
   “没有新欢，只有旧爱。花是送我老婆的。”周游把车门关上，笑眯眯的看着她。
   “那为什么是两束？”谷雨心中美滋滋。
   “我看两束都很好，就都买了，看你喜欢哪一束。”
   “那剩下那束呢？”谷雨坐进来，心里虽然埋怨他浪费钱，但还是把这句话给咽了进去，心情极好的捧起黄玫瑰。
   “剩下的明天再送一次。”周游憋着笑说。
   “你敢！”
   天气晴朗，阳光正好。两人在车里边说边笑。
   或许，重新爱上一个人，是会真实发生的。
   虽然他已经不是当年的那位白衣少年，也再说不出当年的情话。但他们经历了这么多的生活的洗礼，也找到了不慌不忙，有情有趣的生活态度。
   这次的疫情虽然让他们的婚姻经历重大危机，但也最终迎来了新生。
   曾经，她的牙尖嘴利让周游误会，他不知道她那些口无遮拦、肆无忌惮的谩骂，其实是一种对爱的索取。他逐渐对这个家，对她产生厌恶，并用冷暴力和逃避来应对她的一切。
   这些年里，他在她这里得不到认可，她亦如此。
   他们都觉得用这个疫情作为他们婚姻的结尾最合适不过。
   好在疫情除了给他们考验，也给了他们机会。他们终于意识到自己曾经索取的方式出了问题。
   在疫情中克服了这么多艰难困苦的他们，重新审视对方和这场婚姻。两个相爱了十年的人，决定再给彼此一次机会。
   毕竟连鬼门关都去过了，还有什么婚姻问题克服不了？
   正因为有了这个决心，他们愿意重新为之努力。所幸，经过这段时间的隔离相处，他们终于摸到了一些改善缓和关系的办法。
   伏尔泰曾说：婚姻是唯一一项对懦弱者敞开的冒险。
   如今的谷雨和周游，已经不是十年前刚结婚的样子。他们在了解了婚姻不易，也看清婚姻的一地鸡毛之后，依然能有勇气，再次开启一场大冒险。
   这种明知婚姻是一场不可逆的消耗，也要选择用最热烈的方式走进这座围城。或许，跟年轻事故意制造的浪漫相比，这才是极致的浪漫。
   此时，谷雨坐在副驾驶上，手里捧着玫瑰，身上和心里都暖洋洋。耀眼的太阳照在车窗玻璃上，折射出缤纷的色彩，像给他们开了一扇希望的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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