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最后一课

    “咔。”
   女生宿舍。
   丽丽蹑手蹑脚从床铺下来，每一步都轻手轻脚，生怕发出声音打扰到室友休息。
   打开桌子底下的小台灯，准备戴上耳机，她准备再复习一遍之前学过的内容。
   那灯光闪起的一霎那，只听身后响起一阵嘟囔的抱怨。
   “大早上的，谁啊。”
   只听她闺蜜迷迷糊糊的说了一句。
   随手看向旁边的钟表，这会儿才不过五点半钟，离外面的哨声还有半个小时呢。
   “丽丽，你怎么起床了？”当见到底下的人时，她忍不住叫道。
   “嘘。”
   只见丽丽赶紧对嘘食指，让她小声一点。
   她闺蜜只一瞥，见到她书桌上的英语词表，便已经明白了十之八九。
   “没必要吧，你都学习都这么好了，还这么用功，让不让我们活了。”
   “哎，你不知道，之前我想以公费生的资格考进知行，但是差了几分，补交了好几万块钱。我家里条件不是很好，向我这种条件进知行其实蛮勉强的。
   要是我努力努力，这次学期考核能进3%，就能免掉这笔学费。”丽丽有些尴尬的笑了笑。
   “好吧。”
   她闺蜜沉默了一下，好像除了说“加油”外，似乎完全无能为力。
   她所生活的环境让不太理解为什么有人愿意在学校这么拼命，对于知行大部分学生来说，就算考不好，未来走的依旧是康庄大道。
   丽丽尴尬道：“不好意思啊，要是打扰到你那我以后就去自习教室，那里好像是空的……”
   “自习教室。”
   她闺蜜眉头皱起，“可千万别，自习教室那边听说一直就没正常过，你忘记孙天宇了？听人说那边每晚都有学生过去，假装自己还在上课，沉溺在那种环境中。
   其实那人早就已经死了。有人说，那是某一届高考后自杀的学生，因为不甘，所以就回来上课了。”
   “咦~”
   丽丽听到这话，联想到那个画面，不禁抱住手臂。
   一想到每到深夜，那个人影在自习教室里认真读书、写作业，时不时的朝着讲台看去，装作在认真听课的样子，时不时还装作被点名起来回答问题。
   光是想想，一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见到她这副花容月貌被惊吓，闺蜜嬉笑一声：“哎呀，不用担心啦，校园传说怎么可能是真的嘛，你就在寝室看书好了，我保证不会被你吵到。”
   “谢……谢谢……”
   ……
   “很好。”
   路遥很满意底下学生的态度，自从她来到这间教室起，就一直鸦雀无声，它们保持着一个课堂该有的纪律。
   更多的，应该是呆滞再面前那份犹如天书的试卷。
   尽管这对五柳村的孩子们来说，有点残酷，但一个良好的教育环境就应该从娃娃抓起。
   这是一件很有必要的事情。
   “咔。”
   这时，后门被缓缓推开，一个人影从后面进来。
   只是，在它刚刚进来时。
   明显愣了一下。
   教室里，好像多出了很多不认识的同学。
   好像，走错班了。
   教室内一干人等齐刷刷同时回过头去，像约好了似的将目光转移到这个迟到的学生身上。
   “来了，这次迟到了，下次记得注意，进门前喊报告，现在回座位上坐好。”
   看见有人进来，路遥一点都不惊讶，依然保持着自身的风度与优雅。
   他身着一身晚礼服，站在讲台却没有一丝违和感。
   就好像，他真的成了‘路老师’。
   那人影在原地愣了好一会儿，看着所有人都投来困惑的眼光，它顿时感到压力倍增，赶紧回到座位上，同学们的眼神这才移开。
   重新看着桌子上的卷子，就好像，真的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看着讲台上老师的威严的目光，底下的几个学生都把头埋得老低下，生怕被抽起来回答问题。
   “都来齐了吧，那就说说咱们这次的考试，相信分数大家都已经看过了，我都不知道你们是怎么考进来的，照这种水平，以后毕业了去街上搬砖都没人要你们。”
   路遥痛心疾首的哀叹道：“你们啊，是我带过最差的一届学生。”
   底下一众学生低头，深感愧疚。
   连那名后来迟到进来的人影，都因为大家感到羞愧而不自觉的低下了脑袋。
   说实话，路遥现在心理压力还蛮大的，虽然这种好为人师的感觉蛮爽的。
   可关键还得看对象。
   如果知道底下坐的都不是人，一般人估计教学时就是另一番感觉了。
   幸好，这帮五柳村的孩子个个都是演员出生，每一个都是历经了千锤百炼的演技考验，人均影帝。
   在路遥临时通知它们过来赶场后，它们便真以为自己成了学生。
   所有的行为准则也都遵循一个学生应有的样子。
   目前的表演背景是一次大考刚结束，班级总体水准不尽如人意，班主任正在开大家的专场。
   所以它们必须表现得羞愧、自责、难过，要把那种愤然的态度给展现得淋漓尽致。
   “都低着头干嘛呢，知道我讲什么吗？”适当的时候，路遥提点了一句。
   底下一众学生纷纷抬头。
   “看我干嘛啊，我脸上有答案吗？看书啊。”
   众人低头。
   “手在干嘛，没带笔吗？带了干嘛不记啊，靠脑子记吗？好记性不如烂笔头，关键是你们脑子也记不住啊。”
   一众学生经过短暂的失神，装模做样的拿起笔。
   “我先说明哈，你们考得好不好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所以呢，听不听也无所谓，反正我工资照拿。”
   拿起卷子，路遥失望的看着这群学生：“这道题我都说过多少遍了，居然还有人错，你们这是把我交的全都还给我了是吧，可真行。
   拜托啊，用点心用点心，咱们没多少时间了，再考几次试就要上战场，我不想看到到时候有人跟我哭鼻子，说‘路老师这道题我不会，你没讲过’。”
   “大家认真一点好不好，等以后考完了想怎么玩都可以，玩到吐都没人管你。现在咱们高中紧一点，等大学就轻松了。”
   ……
   “好了，这道题型大家一定要记牢，高考必考，一定要记牢了。要是不考你们就组团来砸我家窗户。”
   路遥开始在教室里兜转，拿着那张空白试卷煞有其事的讲题。
   好在，哪怕是路遥这种在寒窗底下苦读十年，差点被冻死的义务教育漏网之鱼，底子毕竟还在那。
   反正只要挑会的讲，就不成问题。
   “老……老师，下课了。”
   良久，那个迟来的学生弱弱的举手。
   路遥反瞪了它一眼：“上课不见你这么积极，着什么急，我就拖一分钟。绝对，不会占用你们时间。”
   十分钟后，路遥依依不舍的放下卷子。
   看着被教育制度治得服服帖帖的孩子们，他有些欣慰。
   “下课前我想说一句，不管你们这次考得怎么样，还是下次考得怎么样，只要努力过，至少以后不会后悔。
   其实哪怕最后那场考试，也只是人生中一场微不足道的测试。
   就算真的没考好，那又能怎么样呢？顶多也只是决定了你未来四年所处的是一个怎样的环境，并不能决定你们会成为一个怎样的人。
   未来的选择权，永远都在我们自己手上。
   好了，那么本堂课就到此为止，这也是我给你们上的最后一课。
   ”看着底下的学生们神色中的通透，路遥慢悠悠道：
   “下课。”
   “老师辛苦了~”
   随着那群同学们的慢慢消散，那个迟到的黑影在原地良久，望着那张讲台看了好一会儿，摆头深深叹息了一声。
   随之，释然的朝外走去。
   走廊，依旧静得出奇，完全没有人经过的痕迹。
   那个学生走出的方向似乎不是教室，而是从其他地方走了出来。
   ……
   黑雾。
   慢慢被收回，领域的力量被路遥终止。
   不战而屈人之兵，是战斗的最高境界。解决这个自习室的亡灵需要一场仪式。
   一场足以让它忘掉过去经历的告别仪式，为此，路遥不惜花费一大笔人力、物力来陪它演完这出戏码。
   那些前一刻还在嬉戏打闹五柳村的孩童们，也逐一消失在了这间自习教室。
   当然了，与它们一并消失的，还有那些桌子上堆积如山的作业、试卷。
   好在，那些卷子都是一片空白，应该能用很久了。
   一个幸福的童年没有作业跟试卷的陪伴怎么能行，路遥绝不答应。
   就算是鬼村，也不能与时代脱节。
   “希望它们能够明白我的苦心。”路遥走下讲台，有些惆怅的望着讲台。
   那些在教室里说的话，以前又有多少人能够明白。
   等哪天真正又明白，便又施加在后一代身上，把自己做不到的期望让孩子来坐，不过又只是让下一代人循环了他们自己的人生而已。
   子由生孙，孙又生子。
   子子孙孙无穷匮也。
   可这份压力，也早就随着这种滚雪球式的模式越积越大。
   不知到哪一天就会彻底崩掉。
   “叮，校园七大不可思议——一个人的自习室已完成，任务进度（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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