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返老归童（十一）

    颛一从柜子里拿出事先准备好的绳子，将晕过去的沙博和门口的两名骑士统统捆了起来，然后随手扔到角落。
   这个时候，窗外忽然冒起几道火光，像流星一般一闪而逝，接着便是杂乱的喊杀声。
   颛一推开窗户，望向城堡大门，那边有许多侍卫端着长矛冲了出去。外面有一伙人数不少的蒙面人在边战边退。
   初九从空气中现出身，一边吃，一边趴到窗口，望着外面说，“今晚真是热闹啊！”
   “嗯，”颛一说，“这伙人的目的是制造混乱，吸引侍卫们的注意力，他们另有一批人已经进入密道，目标大概是粮仓。”
   “哦，”初九发出疑问，“怎么知道的这样清楚？”
   “这个十分容易，”颛一解释说，“因为我能闻到他们的气味，根据他们各自的位置和先后出现的顺序，再结合城堡的结构，目的显而易见。而且，这帮家伙从世界变成眼下的背景开始，就不断在城堡外面徘徊，对我而言，他们早就暴露了。”
   “那沙博呢？”初九喝了口热汤，“你不是说叛徒是林恩吗？故意骗沙博的？这个靠气味闻不出来吧？”
   “这个一开始是听出来的。”颛一继续解释，“沙博有不少次站在我身后时，心跳会陡然加快，而我每一次故作无意地转过身，他的眼睛里都会残留着一丝慌张。”说着，摸了摸窗沿上的坑坑洼洼，“并且晚上会偷偷放信鸽，但都被我用石子打下来了，就是不知道排序方式，无法读出内容。”
   “这样不会打草惊蛇吗？”初九说。
   “目的就是打草惊蛇！”颛一说。
   “哦，”初九用手背抹了下嘴唇，“那怎么确定的是今晚？沙博也可能是带有其他目的！”
   “先解释沙博的目的，他被收买，能做些什么呢？做些什么能对南境不利？无非两个方向，一是对西尔托家族搞破坏，二是跟我一起出战，到军队里搞破坏。”颛一稍稍顿了顿，“你想想我和奎因男爵说了些什么？”
   初九吹了吹热气，又喝了一口汤，“你说有人要刺杀你，你不能带着这样的人出发，而且最晚不会超过明天？”
   “没错。”颛一笑道，“我不去，他怎么到军队里破坏？这样就可以排除掉第二种。沙博在听到我说有人要刺杀我时的异常心跳，也说明了问题。再加上怀疑自己可能已经暴露，或是成为被怀疑的对象，他就更迫不及待想在彻底暴露前动手。”
   “这样啊，”初九舔了舔嘴唇，“还有一个疑问，你怎么确定是刺杀？万一是下毒呢？或是别的某种方式？”
   颛一回道：“他要除掉我，大体就两种办法，间接或直接。我说的间接不是意外，而是有预谋的利用他人。考虑下时代背景，他也玩不出什么花样。想下毒害死一位伯爵，需要多个环节配合才行，哪怕一个环节出错都会导致全员暴露。此中还不得不担心每多收买一个人带来的风险。只要不是智障，会选择哪种方法不言而喻。除此之外，我们还有一个依靠，就是我对气味的敏感，不怕他们选择下毒。我带你去厨房吩咐厨师该怎样做食物时，也有意观察了能接触到食材的每一个人。”
   “小女子深表佩服，”初九将青瓷大碗伸了过来，“哪，剩下几根面条给你吃！”
   “连汤都不舍得给我留一口是吗？”颛一敲了下小丫头的脑袋，半是教导半是总结地说了一句，“所以遇到这种事情，我们要做的就是告诉对方哪些不行，哪些可行，并让对方放下一半的心，认为自己可能还没暴露，之后自然会跳到我们的节奏中。”
   “不愧是我家老哥！”初九说。
   “重点是夸自己，夸我只是顺带是吗？”颛一说。
   既然识破敌人的预谋，他自然不会任由他们破坏自己的暂居之地，他早就做好相应的安排。所以仅仅静静看着，并不担心。此外，他还发现了另一伙人，一直徘徊在较远的后方。通过这两天的观察，他觉得这伙人的目的是破坏另一伙人的计划。
   “今晚这些家伙估计没几个能逃掉。加油啊，你们不多逃掉几个，我怎么把你们的势力连根拔起，不把你们连根拔起，又怎么安心带着小丫头欣赏风土人情？”颛一默默为想刺杀自己的敌人们加油，忽地一怔。他听到有人在喊自己。
   这个声音是……
   时间倒流回几分钟前，沙博刚刚被颛一按到桌子上，这个时候，城堡外面的蒙面人拉开弓弦射出火矢，城堡内骑士立马组织侍卫灭火和出门迎敌。
   就是这样的时刻，一个女人从宽阔的大路上款款走来，逐渐于黑暗中现身。她一袭黑袍，戴着兜帽，让人无法看清楚面容。在她的身后，有一辆装着四个轱辘的拉车，上面罩着深色的布，布下是满满的成箱货物。
   “哎呀，累死老娘了，总算走到地方了！”黑袍女人活动了一下肩膀，继续拉着推车往城堡方向走。
   “诶，咋这么乱？看来遇到麻烦了啊！”黑袍女人加快脚步，径自走入战场中心，就好像没看见双方人马正在刀剑相向一样。
   无论是哪一伙，都被眼前古怪的拉车女人吓了一跳。他们纷纷对闯入者发起攻击。
   女人不躲不闪，黑袍中响起了一首音乐。
   管乐欢鸣，弦音袅袅，时而远，时而近，渐渐，铃儿响起，一位女性用空谷般的嗓音站在高山之上哼唱，传遍千里万里。在这期间，强有力的鼓声从未停息，就仿佛化身为万物永不屈服的意志，一步一步勇敢上前，绝不退缩。
   每一个对黑袍女人举起武器的人，全都无法将攻击落到女人身上，在女人的周围，似乎因为音乐的力量而出现了时空扭曲。
   女人进入城堡，站在一名和敌人对拼到关键时刻的骑士面前，从怀里掏出一幅油画，指着上面靠着机车的女人说道：“看到没有，这个美女是我，你们伯爵不是要请我喝咖啡吗？我来了，快点带我去找他！”
   骑士一脸菜色，险些被敌人的利剑所伤。
   女人从黑袍里拿出一个放着音乐的大号录音机，双臂用力托起，重重砸到无法攻击到自己的蒙面人头上，蒙面人当场昏了过去。
   “这回能带我去找你们伯爵了吧？”女人说。
   骑士仍是一脸菜色。
   “算了，看你不太聪明的样子，我自己喊好了！”女人放下录音机，双掌放到嘴巴两边，弯腰大声喊道，“专一，还不赶紧出来接驾！”
   “咳咳，”女人捏了捏嗓子，“喊得有点太大声了！”
   她按下录音机的一个按键，从未停止过播放音乐的录音机，居然自动排除其他杂音，完美录下了女人的那声大喊。
   那首充满魔力的音乐与女人的大喊不停回荡在城堡各角落：“专一，还不赶紧出来接驾！”
   ……
   “这个白痴！”颛一揽起小丫头直接从窗户上跳了下去。
   初九注意到自家老哥的脸上露出了从没有过的兴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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