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 幕后

    巡城卫不到半刻钟就过来了，同时跟过来的还有负责御京守备的宁远侯成方正，也就是成思敏的父亲。
   成侯一过来就直奔陌微凉。
   如果这里站着的是周王或者是吴王，兴许他眼睛里还能看得见他们一下，上前去寒暄两句。
   但是诚王和周王世子嘛，还没有那么大的脸面。
   看不见，无视，一边儿去！
   瞧见陌微凉胳膊上手上都是血迹，他又惊又怒：“陌家丫头，你受伤了！”
   “成伯伯，我没事，都是别人的血。”陌微凉将胳膊和手伸出来给他看。
   成侯还是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遍，确认没有伤口，这才松了一口气：“没事就好，我来的路上见到了思敏和林氏，她们是你让人带走的吧？你太鲁莽了，这么危险不知道保护自己，怎么能把侍卫分出去？”
   他本来听闻陌微凉等人在朱雀大街被人截杀，就担心地不得了，半路上还遇到了女儿跟儿媳妇。
   她们身边跟着好几个脸生的丫鬟仆妇，看她们的行止，都是练家子。
   他还没来得及问，成思敏就让一个仆妇将她抱着高举起来，从人群的头顶上冲他喊话，让他快去救陌微凉。
   他发誓，他家里可没有喜欢把主子小姐抱着举高高的仆妇！
   既然成思敏看见陌微凉被人截杀，那么陌微凉也应该看到了成思敏。
   这些多出来的仆妇应该就是镇国公府的人了。
   想通此处，他非但没有觉得安心，反而瞬间心都凉了半截。
   这丫头！不留着人好好保护自己，反倒将人分出去保护别人！
   她要是出了事，他该怎么跟死去的陌棠交代？！
   怎么跟陌惊弦交代！
   陌惊弦离开得匆忙，没来得及跟他说什么。
   但是大家心里都有数，他们这群抱团的武将，谁在京城，谁保护其他人的家眷，好让在外征战的战友没有后顾之忧。
   他如今负责御京的守备，等于所有人都在他的护翼之下。
   如果让陌微凉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被人杀害，他恐怕再无面目去见陌惊弦了。
   陌微凉笑道：“思敏是我姐姐，大嫂是我嫂嫂，我本来就应该保护她们。而且，伯伯你看，我这不是没事吗？”
   成侯心里又涨又痛：“你最好没事！不然我让你伯母还有你祖母好好教训你一顿，看你还敢不敢不带人就跑出来玩！”
   有月：原来我不是人吗？
   撑伞的暗卫：胳膊好酸，今夜的工作量是不是太大了？
   成侯跟陌微凉在这边叙旧，抛下诚王和周王世子不管，巡城卫统领可没有这个胆子。
   他就只好硬着头皮去招呼诚王和周王世子。
   结果，诚王对他说：“周王府的一名侍卫伺机刺杀孝安县主，被县主反杀了。”
   周王世子就跟着说：“诚王府的一名侍卫谎报巡城卫的消息，借机暗杀孝安县主，被县主的侍女打残了。”
   公主府的侍卫统领：“他们说的都是真的！”
   巡城卫统领泪流满面：宁远侯！下官会不会被灭口啊？求罩啊！
   不过他也没用纠结多久，因为宫中禁卫来了。
   跟着来的还有一辆马车，是嘉平帝专门为陌微凉准备的。
   得，大家有什么话都进宫去说吧。
   除了那个被有月卸了下巴，挑断手筋脚筋的侍卫之外，杀手都死了。
   但是这些杀手牵涉到一个镇国公府，一个周王府，一个诚王府，并不是巡城卫能够单独处理的。
   现场所有人都被扣押了，统统都带到刑部去问话。
   只有陌微凉、寂竞彦、寂先泽三人被请到宫里去了。
   至于小胖子，在亲眼目睹了他心上人一簪子扎穿一个侍卫的眼珠子之后，他就已经厥过去了。
   撑伞的暗卫也被扣下了，有月倒是可以跟着陌微凉一起，但是她在原地转好几圈，似乎在找什么东西。
   陌微凉招呼她：“有月快过来。”
   进宫的马车已经在等着了。
   “来啦！”
   “你在找什么呢？”
   “就是伤了主子的暗器啊！我记得我打下来了，应该就掉在那里的，可是没有找到。”
   陌微凉才想起来自己被个暗器伤了一下，连忙让有月帮她看：“有月你帮我看看，伤着脸了没有？”
   有月一听，也不关心那暗器了，赶紧上来给她看：“主子伤着脸了？我看看我看看，哪里？”
   “这里，好像破了口子。”陌微凉指着自己的下颌。
   有月认真地看着她指的地方，只有一道小小的伤痕，又处在下颌的阴影处，不是特意去看都发现不了：“是有个口子！不深，但是主子，这个会不会留疤啊？”
   有月说不深就是真的不深，陌微凉一颗心放进了肚子里：“不深就好，回头让太医配一个祛疤的药膏就好了。”
   有月安慰她：“主子不要怕，就算是留疤了，主子爷……也还是很美的！”
   陌微凉：你刚才是不是嘴瓢了？
   有月：哎呀差点儿嘴瓢！幸亏我是个小机灵鬼！
   她们坐着马车走了，诚王和周王世子也骑着马跟着走了，巡城卫统领才松了一口气。
   但是马上他就又纠结了。
   他找到宁远侯：“那个活口怎么处理？”
   其实这个活口最好交给禁卫带走，但是禁卫不知道是忘记了此事，还是嘉平帝没想到还留有一个活口，就没有吩咐。
   总之他们只是护送陌微凉等人进了宫，并没有说起活口的事。
   宁远侯打仗在行，遇到这种事情就有些头大，他反问道：“通常是怎么处理的？”
   通常敢来行刺的都是死士，几乎没有留下活口。
   如果有活口，也是嘉平帝吩咐交给谁审讯，谁带走。
   大部分都是由禁卫带走。
   巡城卫统领想了想：“要不然交给六扇门吧。”
   六扇门其实并不是一个部门，而是三法司衙门的一个民间俗称。
   大理寺、刑部和御史台，合称三法司，即民间所称的六扇门。
   其中大理寺负责审讯人犯、拟定判词，刑部负责复核，同时报御史台监审。
   宁远侯虽然觉得从这个活口很难撬出点什么东西来，但是既然是个活口，就还是得将他活生生地移交出去比较好。
   他招来自己的亲卫：“你亲自去请石大人过来。”
   交接嘛，那必须得当场交接。
   要是将人送过去，这人半路有个什么闪失，他浑身是嘴也说不清楚。
   还是让石司明自己过来接人吧。
   巡城卫的一个小队长走到一个拐角处，确定四下无人注意到他，将自己穿着的鞋子脱了下来，递给等候在那里的人。
   那人接过他的鞋子，又递给他一双一模一样的鞋子，亲眼看着他穿上，又转身回到自己队伍中间。
   巡城卫的一个同僚看见他过来，顺嘴问一声：“去哪儿了？”
   “内急，找个角落解决一下。这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走人呢，没办法去找茅厕。”
   “唉，可不是，今儿这事闹大了啊！”
   角落里的人看着他们渐行渐远，便悄然隐退到黑暗中去了。
   陌微凉坐在马车上，困意上来，她将头靠在有月肩上，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恍恍惚惚做了一个梦。
   那也是个元宵佳节。
   福宁郡主走后，她病了一场，整日将自己困在家中，谁也不见。
   陌惊弦也奉旨出京，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只不过她也不关心他去哪里。
   镇国公府只剩下她一个人，冷清得吓人。
   成思敏为了开解她，特地上镇国公府去将她带出来玩。
   一起的还有宁远侯世子夫人林氏。
   林氏怀着三个月的身孕，本来是不适宜出门的，但是成侯夫人身子不适，总不能让成思敏自己出来玩。
   林氏也是个活泼的，她仗着自己怀相好，主动要陪成思敏。
   成思敏也保证不乱跑，就待在一品楼上的包厢里看百戏，不去下面跟人挤。
   成侯夫人这才答应了她们。
   但是她们在一品楼遇见了诚王。
   因为在猎场内诚王救了她一次，她对诚王的观感非常好，虽不至于在热孝未过就非他不嫁，但是心底对他还是心怀倾慕的。
   诚王提议出去看灯，等百戏开始了，再回来看百戏。
   成思敏看她有些意动，就主动答应了，还拉着林氏一起去了。
   然后截杀如期而至。
   她只带了有晴有雪四人，身边没有一个护卫，杀手又都是冲她而来，仅仅是第一波箭雨，有晴四人为了保护她都受了伤。
   成思敏护着林氏，但是被哄逃的人群推倒，林氏小产了。
   幸好有诚王在。
   诚王命侍卫护着林氏先躲到一边，他自己则将她护在怀里，带着她边杀边逃。
   一直逃到遇见周王世子和石家那一群人。
   她还以为得救了。
   周王府的一个侍卫突然出手，诚王挡在她面前，暗器直接命中了他。
   直到宁远侯来了，她还抱着诚王不肯撒手。
   她全副心神都在诚王身上，并没有发现其他人的神色都非常难看。
   但这一次，她都看到了。
   她看到了每一个人的脸，也看到了躲在街角阴暗处的一个身影。
   那个人接过了一个巡城卫递给他的一个什么东西，就悄然退去了。
   那个人，她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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