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赊 无情也生情

    女子没有说谎。建木消亡的确和她有关，但却不是她一手造成的。
   建木只有将死之时才会开出情花，这是必然结果，它和她都没有选择的权利。这也是它们一族，毕生注定的宿命。
   只可惜，世人从来不喜欢听实话，何况眼前这十二圣主已经站在神族顶点，将她这一番话完全当成是对神族的挑衅。
   然而十二圣主毕竟是神族圣主，早已习惯了站在高处藐视众生，早就忘了什么是喜怒哀乐，什么是七情六欲。
   他们对于白色小花的来历不感兴趣，对于女子的存在更是绝对不能容忍。
   “诛……”
   “诛……”
   “诛……”
   十二圣主异口同声，仿佛在对女子宣读一份判决：亵渎圣主者其罪当诛，损毁建木者其罪当诛……
   圣主的声音在整个神界回荡，绝对神圣的力量面前容不得半点置疑。听闻此声的神族相继跪下，望着建木消失的地方纷纷开口附和。
   “将此祸害连根铲除！”
   “早有传言，此白花是不祥之兆，圣主就该彻底将其抹去。”
   “若非当初放任它成长至此，建木也不会……”
   “还有那个神族败类梧桐，要不是他，想必也没有今日之祸！”
   “只是可惜那败类早已魂归建木重塑身躯，否则我第一个不会放过他。”
   “何不将其找出来，一并抹去！”
   “对！”
   “我举双手赞成。”
   ……
   一众神族的声音此消彼长，像一根根刺深深地刺痛女子。
   试问，她自己何时得罪过这些狂妄自大的神，难道就因为自己跟建木背负着相同的命运？
   还有她心心念着的梧桐，什么时候成为了这些神族的眼中钉？难道就因为他经常跟自己说话，带来一些香味不同的花花草草吗？
   她可以忍受孤独，可以藏起思念，甚至可以恪守自己一族的誓言，世代守护这些无知的神明，但是她不能忍受这些神将矛头对准他，那个唯一令她倾心并生出情根的男神。
   他，就是她心目中的男神。也只有他，能让她开枝散叶，成长为一株新的建木。
   “你们！够了！不要侮辱梧桐。”
   女子的声音很轻，虚幻的双手不知不觉间攥成拳头。她恨不能这些可恶的神族全部消失。
   她具备这样的能力，却因为眼前这些神族皆是建木所孕育，让她左右为难。
   对她来说，整个神族也抵不上一个梧桐。即便神族和神界都毁了，只要她能找到梧桐，就能开辟出属于自己的神界。
   显然，在这建木已毁的神界，女子就像罪魁祸首。她一心想要袒护的他，注定成为众矢之的。
   十二位圣主互看几眼，似乎于无声中达成一种默契。
   他们要依靠圣主的力量，联手找到重塑身躯的梧桐。
   就看到十二圣主同时举目望天，双手在胸前以无比精纯的神力凝聚成团，随即向天上的窟窿推了出去。
   十二圣主所掌握的，是十二种截然不同的力量，有时间，有空间，有生命，有死亡，有黑暗，有光明……
   当十二种神圣的力量彼此交融的那一刻，原本灰暗的神界瞬间黯淡无光，只能看得见十二位圣主，以及悬浮在白色情花上的女子。
   她显得有些紧张，也有些兴奋。她相信建木所言，梧桐终会出现，可是她同样明白十二圣主也能找到梧桐。
   就在这时。
   十二种神力在天上结成十二天干神阵，如一张天网，顷刻间在神界绕了一个来回。
   等到十二天干神阵重新回到原来位置的时候，十二位圣主脸色大变，彼此拉开距离的同时，相互警惕。
   “这怎么可能？”
   “不可能。”
   “吾等成为圣主数十万年，怎么可能是梧桐重塑身躯！”
   “如果他只是一缕神魂分身，那这一切便说得通了……”
   “胡说。你我皆为圣主，司掌天道法则之力，紧靠神魂分身如何瞒得过建木？”
   “可如果我们当中的某一位，已经能够与建木沟通了呢？”
   “……”
   令十二圣主没有想到的是，原本只想找到重塑身躯的梧桐，现在却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十二位圣主当中究竟谁才是“梧桐”，不光圣主为难，就连一直观望的女子也为难。
   他如果在这里，为何要装作不认识我？可他如果不在这里，树祖最后的话要怎么解释？
   女子看着相互争论的十二位圣主，脸上忽然有了一丝欣慰。她觉得，梧桐一定是为了保护她。
   然而。
   就在女子为此感到开心时，十二圣主终于争出了应对之策：同时对女子出手，有任何迟疑或留手者，嫌疑最大。
   十二圣主纷纷赞同，彼此时刻观察，似乎谁都没有露出马脚。
   起初，女子听闻之后还有些难过。可是转念一想，若能配合梧桐一次，似乎也不错。甚至她隐约觉得，这是一个弄清谁是梧桐的好机会。
   “梧桐，来吧！生死于我不过是一种状态，如果你就在这里，请成全我的孤独……”
   十二位圣主都没有说话，似乎都在思索这句话里的含义。其实女子明白，只有真正的梧桐会对懂得这句话的含义。
   越是无情之人，越不能理解那种孤独。她相信如果梧桐真的是一位圣主，一定会毫不犹豫，不遗余力抹杀自己。
   果不其然。
   最边缘的那位圣主在听闻女子这句话后，眼中的不忍一闪而逝，丝丝情愫在其心底蔓延。
   趁其他十一位圣主思索之际，他已经直接施展自己的圣神领域，凭空出现在女子面前。
   女子盯着眼前这个面带胡茬的中年圣主，从他眼中，她看见了那个老泪纵横的梧桐。
   梧桐依然佝偻着背，在对着一朵白色的小花自言自语……
   他，还活着？他并非魂归建木重塑肉身，而是活在中年圣主的记忆里。
   “你……他……”女子一时间不知道从何问起，激动地词不达意。
   中年圣主自知，每个圣主都拥有独属于自己的圣神领域，而想要依靠圣神领域完全阻止其他圣主却很难。
   就算他施展的是时间领域，其他圣主要突破他的封锁也只是时间问题。
   “你不用多说，我都懂。趁现在我拖住他们，你离开这里……等我摆脱他们，就去找你。”
   女子不知道该不该相信这位陌生的圣主，但从他的声音里，能听得出温柔。
   “可我不知道该如何离开！”
   “没事，它告诉过我……相信我，小白。”
   这样的称呼对她来说，是如此熟悉。但自那之后，她再也没有听到过。
   就看到中年圣主眼中流出一滴泪，泪水滴落在白色小花上，顿时白色小花连同一截枯朽的建木消失在当场。
   女子最后一眼，只看到其他圣主先后向自己位置追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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