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赊 以凤栖之名

    凤栖知道，自己衣不蔽体完全是因为自身鬼族力量作祟，面对能够克制鬼族的仙气时失控所致，跟这位表面上吊儿锒铛的公子哥毫无关系。
   可凤栖心里还是会有一阵阵失落，不知道为何，她这个即将一千八百多岁的鬼族，打从心底里生不出半点讨厌。
   凤栖心里有太多疑惑。甚至她觉得，距离长老交代的试炼任务已过“数月”，与其回到族中被冷嘲热讽，不如这样无名无姓地活着。
   是的，苟活着。这是此刻凤栖心中最大的愿望。经历过一次生死，足以让凤栖改变太多。
   她试着让灵力运转全身，又将自己的意识融入四肢百骸，没有发现任何旧伤。本应该被洞穿的胸口，也比之前丰盈饱满。
   有心跳，有体温，吹弹可破的肌肤让凤栖都误以为，自己差点被大仙生擒只是一场梦。
   她很想知道自己昏迷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高深莫测的大仙不可能放过自己，还有那个被自己咬掉小拇指的男孩子。
   思前想后，凤栖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那个谁……”
   落梧桐微微张张嘴，似乎没有料到这个漂亮的“女鬼”不太会说话：“我不叫那个谁，你以后可以称我公子。怎么样？这可是我那师妹喜欢的路子，我也试试……”
   谈及自己那位喜欢女扮男装的师妹，落梧桐分外开心，一点也不像是个赊香人。
   至少，凤栖在他眼中已经看到了“深情”。
   凤栖惊讶道：“公，公子，还有师妹？可我听说香门赊香人，从来没有哪一个是女儿身……”
   落梧桐则显得十分放松，似乎这在他心目中不算什么秘密：“哦，我离开香门的时候，她都没学习心法，目前还是个半吊子。”
   凤栖沉默片刻，努力想要在记忆中找出一个人，能时刻被自己想起。只可惜，鬼族同族关系较为冷淡，大多数鬼族没有自己的名字，很难真正打成一片。
   “能被公子记住，倒也幸运的多。”
   “你若有朝一日见到她，也很难轻易忘记。”
   落梧桐十分笃定，对于自己这个师妹，他比自己师傅了解得更多。
   凤栖在心里默默记下，公子还有一位时刻挂念的师妹。
   一时间。
   竹屋里分外安静，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不说，躺在一起，各有心思。
   还是凤栖先开口，想要打破这种僵局。
   凤栖说：“公子能否告知，那男孩子后来怎么样了？”
   落梧桐回：“放心，还活着。只不过以他幼年之躯无法承受那么多仙气，很多事他都已经不记得了。”
   凤栖说：“他是个苦命的孩子。”
   落梧桐反问：“你还知道他运气不好？如果不是你的出现，也许昨夜能赊到香缘的就是他了……香缘可以轻易改变一个人的命运，所以那大仙才会挖空心思，利用命不好的人吧。不过话又说回来了，你身为鬼族，怎会跟一个孩子扯上关系？难道鬼族如此热衷于食人血肉？”
   凤栖面露愧色，她想告诉落梧桐，鬼族之中也有像自己一样不喜欢凡人血肉的，可毕竟是少数。而且自己对那孩子的所作所为，让她无法开口辩解。
   就在这个时候，凤栖才听清落梧桐口中的“昨夜”二字，兴奋地忽然坐起，也不管自己身上的黑蟒皮衣是不是还能再穿一阵。
   “公子你刚才说，昨夜？”
   凤栖在窗前活蹦乱跳，完全不像昨夜将死之身。甚至她身上的黑蟒皮正在一片片脱落，也被她忽视了。
   等到落梧桐慌乱地一只手捂住眼睛，一只手指了指她的身上，凤栖这才感到一阵异样的凉爽。
   慌忙转身，面色一红。凤栖虽然活了一千多年，可她毕竟还是个处子，从来没有在人前如此丢脸过。
   落梧桐瞬间起身，站在凤栖身侧，依然捂着眼睛，说道：“姑娘稍等，是我疏忽。按照香门规矩，赊香之后，你应该说一声‘赊’。”
   落梧桐也没有过多解释，生怕引起更多误会。
   凤栖没有任何犹豫，轻声说了句：“赊”。
   只见一缕青色的气息从她体内飞出，绕着她迅速盘旋数圈，再次飞入她体内。
   刚才还是衣不蔽体，顷刻间一身丝质黑裙将凤栖打扮的如同黑玫瑰。
   香随缘动，气随意用。
   这并不落梧桐所为，而是在凤栖心里，渴望着有朝一日能穿上这样的衣服。
   “这，就是赊香人的能力么？”
   凤栖不禁发出感慨，难怪那些世间修行之辈，无论种族，都对“香气”如此垂涎。因为凤栖能切身感觉到，这一缕香气所蕴含的不仅仅是气运，隐约之间还有无数条通天之道。
   落梧桐睁开眼，明显松了口气：“一香赊一人，不管你昨夜是杀人越货，还是寻衅滋事，都与我赊香人无关……你只需要记住，借助香缘为恶，今后还的也是恶。你欠下的香债，有缘之时自有人收，不一定是我。”
   凤栖听后，心里充满矛盾，有些分不清自己是鬼还是人。越是如此，越会胡思乱想，令她无法接受那个可能会食人血肉的自己。
   她迫切，想要跟昨日之前的自己一刀两断。
   “公子或许还不知道，每一个一千七百九十九岁的鬼族都回会参加试炼，成功者便能拥有属于自己的名字。我之所以出现在那孩子面前，为的就是一根手指，完成长老交代的任务……”
   “所以，当我问你名字的时候，你才默不作声？”
   “嗯。”
   “原来如此。如果你需要一个像样的名字，以后可以到万事恒通找我。”
   “多谢公子。我想，还是先回鬼门，拿回属于我的东西。”
   落梧桐自然明白，凤栖口中的“东西”，就是她作为一个鬼族应有的名字。
   落梧桐走到竹屋门外，盯着周围竹林开口道：“你就不想知道，昨夜到底发生了什么？我出现，真的只是碰巧路过？”
   凤栖沉默地摇着头，对于香门的规矩，她多少知道一些，那就是不该问的不问。
   落梧桐仿佛看见凤栖摇头一样，继续说道：“其实以我如今的境界，即使告诉你我的真名，只怕你也记不住。听好，我叫落梧桐。”
   “落梧桐？梧桐……梧桐，梧……”
   简短的三个字，凤栖只是重复几遍之后，就已经不记得了。不是她笨，而是这三个字就像晦涩的法诀，无论如何都记不住。
   落梧桐似乎早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继续说道：“凤栖梧桐……如果今后不想让人知道你鬼族的身份，就以‘凤栖’为名。”
   凤栖梧桐，凤栖吗？或许这样也不错，至少还能记住他跟公子的真名密不可分。
   ……
   自那之后。
   凤栖回过一趟鬼门，也得到了她属于她鬼族的名字。只不过，她仍然将“凤栖”当做自己唯一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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