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3赊 相见忘心涯

小说:赊香美人 作者:幕水公子
安排好一切后,妱儿用狐七七那修长的手指,向洞府外指了指。几双眼睛齐齐盯着所指的方向,都明白妱儿的意思。
……
海棠林东边的尽头,有一处名叫忘心涯的地方。
之所以叫忘心涯,是药圣离开仙门后想要割舍前尘往事专心药道,恰好发现了这样一处清心之地,忘心涯故而得名。
自从彦童被药圣收留并成为亲传弟子,海棠林作为彦童修养和禁足的地方,便很少有人知道忘心涯的存在,甚至就算是彦童自己,也鲜少有时间来这里。
忘心涯背靠海棠林,大多数时间都沉浸在山腰的云雾之中,只有每天太阳东升的时候,缭绕的云雾才会四散。
忘心涯上每一株海棠都会在这个时候贪婪的吸收天地精华,花瓣在折射阳光的水气中翻飞,似要逃离这里,飞向那一望无际的云海。
忘心涯得名的另一个原因,是这里的海棠常年开花,却不结果,犹如沉浸在美景中而忘记初心的少女。
忘心涯上有一棵药圣当年亲手栽种的秋海棠,如今比寻常海棠树大出一倍有余,却依然像个孤独的少女守候在那里,没有诞生丝毫灵智。
又是一天清晨。
秋海棠树下多了一位身着淡紫色长裙的女子,赫然是狐七七假扮的妱儿。
妱儿依然未施粉黛,只是盘起的长发别具一格。她背对着海棠林,面朝太阳即将升起的方向,似乎在等待什么。
“虽然妱儿姑娘作为赊香人,有不方便见他的理由。可,如果让他发现我不是妱儿姑娘,岂不是会伤了他的心?”
她这番话,明显是说给灵犀听的。
尽管一切都在按照妱儿的计划顺利进行,付诸行动的时候狐七七难免有些心慌。
“那我应该是对他好一点,还是对他凶一点,或者……就这样不说话,也就不会露出破绽!”
“啊?这样不太好吧……再怎么说,他对妱儿姑娘也算一往情深。”
“如果他提到昔日神界的梧桐树和小麻雀,我该如何应对?”
“其实,我更怕他什么都不说,这样的话,就猜不透他接下来想要做什么。”
“嗯。也对,既然灵犀姑娘都发话了,就算是暴风雨,也让它来的再猛烈些,嘿嘿。”
狐七七虽然一直喜欢彦童,但是假扮赊香人见一个可能会动情的人,这肯定是头一回。
她甚至在想,香如玉见到“自己”会是什么心情,开口的第一句话会说些什么,甚至以妱儿的身份又该如何回应香如玉的每一份期待。
不多时,香如玉一袭红缎锦衣出现在忘心涯,他迈着不紧不慢的步子,未动用丝毫灵力。
从发现妱儿的那一刻起,香如玉的目光就落在那紫裙女子的身影上,再也没有挪开。
他从来没有见过如此装束的妱儿,怀着激动的心一边猜测,一边警惕着眼前人。尤其是那盘起的长发,以及插在头发里的玉簪,对香如玉来说如此陌生。
他不禁在心里念叨:是你么?真的是你么?既然醒了,为什么没有第一时间告诉我?是还在怪我么?
香如玉心里,一连串无人回答的问题。
是狐七七告诉他,妱儿会在太阳初升时的忘心涯等他,并且再三叮嘱:不可以让妱儿姑娘知道这是他说的,要伪装成巧遇。
香如玉又怎么会知道,那个朝思暮想的人不但已经见过他了,还让他装作“偶遇”去见冒牌赊香人。
不知香如玉要是知道了,又会作何感想。
香如玉在离秋海棠还有些距离的位置停下,就这么静静打量着,似要将眼前人和他心目中的妱儿重叠。
可不论怎么尝试,那个假小子的身影都像一只烙在眼中的麻雀,只在梧桐上落脚。
“姑娘为何只身在此?这忘心涯,似乎不是姑娘该来的地方。”
香如玉说出这番话就后悔了:香如玉你在干什么?狐七七只让你装偶遇,没让你装陌生人啊。
他在心里一遍遍质问自己,可眼前的紫裙女子即便就是妱儿,他又怎么敢毫无顾忌地相认。
原本就在疑惑香如玉为何不走近一些的狐七七,闻言更是直接一愣:难道,他没认出来妱儿姑娘来?没道理啊,是我演的不像,还是妱儿姑娘没说清楚我在此等他?
想到妱儿姑娘说过“见机行事”,狐七七只好尽力适应这个角色。
“等,等一个人……”
本来是狐七七紧张到说话断断续续,可落在香如玉耳朵里,就成了带着怨念的嗔怪。
香如玉只觉胸口一痛,更不知如何开口问眼前女子“是妱儿吗”。
狐七七心急如焚:这个木头脑袋,快问啊,快问我在等谁,这样我就能说在等你啊,顺理成章。
短暂的宁静,谁都没有率先打破。
香如玉右手下意识摸了摸腰间的寻香玉,就好像希望一块沉睡的玉石能给出答案。
就在这时,东升的太阳像一颗蛋黄从云海下方挤了出来,清风徐来,吹散湿漉漉的雾气,海棠花的芬芳竟有种让人放下一切的力量。
不经意间,香如玉望着紫裙女子的背影,就像看见了当年神界那只小麻雀,一步步蜕变成白鹭、鸾鸟……而香如玉却觉得自己就像外出寻找麻雀身影的梧桐树,即便真的找到了,也未必能认出。
相遇相知不相识,旧人旧梦旧相思。
这何尝不是一种真诚的问候。
此时此刻,香如玉甚至有些理解为何“狐七七”让自己伪装成偶遇。因为梧桐遇见麻雀之时,就是一场陌生的偶遇。
“我在找,找一只受伤的麻雀。”
香如玉似在回应“妱儿”刚才的话,其实完全误会了“狐七七”口中的偶遇,更是把眼前人的话当成了一种约定成俗的“暗号”。
狐七七听到香如玉这么说,差一点没忍住要问灵犀怎么办,仔细一想既然香如玉不唤自己名字,就这样继续揣着明白装“麻雀”也不错。
狐七七平复心情,暗暗给自己加油打气:狐七七,你可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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