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怡遂带着他起身告退。
孩子们都走了。
只剩下窦太后和馆陶公主了。
母女俩尚无睡意,闲适漫长的午后又再适合闲话不过。
馆陶公主便屏退了左右,亲自提过青铜弦纹双铺首壶,给自己和母亲的青玉耳杯续满甘甜的柘浆。
窦太后阖眼摸过,慢饮了一口:“给小王夫人的赏赐,送过去了吗?”
馆陶公主笑着应声道:“送了送了。您一早起来就吩咐了的事,我还能拖到现在没给您办吗?”
窦太后啧了她一声,好笑道:“瞧你这话说的,你就是现在还没送,我还能说你不成?”
馆陶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那倒是,毕竟啊,就我能长伴母后身边,母后可不得多哄着我点。”
这促狭话,惹地窦太后失笑连连:“是是是,我得哄着你,求着你。
要不然,你就带娇娇家去,老久老久也不来看我,对吧?”
笑罢后,又敛色感慨道:“我还在做家人子时,便听嫔妃们说无论如何得有个孩子,不论男女,那都是安身立命所在。
小王夫人也入宫多年了,虽说美貌依旧,宠爱不减,可哪里比得上有个孩子实在呢?
她有了小十一,是个有福气的。
不像皇后,这么多年,始终没有喜信。
生了长子的栗姬又跋扈专横,满后宫谁都容不得。
我有时候夜里睡不着,想起这摊子事,别提多心烦了。”
馆陶便劝慰说:“老话都说,儿孙自有儿孙福,您操心那么多干嘛呀?
更何况,我们陛下是个有成算的,还能被栗姬给掣肘了?”
窦太后点头称是,暂且放下,转而又想起了别的事来:“说到栗姬,今儿那么安静,倒叫我挺意外的。
我还以为,凭她的秉性,少不了一番阴阳怪气的发言呢。”
馆陶就笑了:“那是没敢当着您的面发作,候着传召时,已经讥讽过王夫人了。”
窦太后便叹了口气,“戚夫人那会儿,都还知道个婉转妩媚。
可这栗姬,除了一身刻薄脾气,还有什么?
真是闹不懂陛下喜欢她哪里。”
她们的说话声,恍如春天的牛毛细雨,细细密密,悄无声息地穿墙而过,润在了阿娇耳边。
阿娇也闹不懂,她如今怎么会这么好的耳力。
但茫然过后,又觉得能借此扩宽世界,也是很不错的。
只是她不爱听嫔妃争斗,又知道最终胜者是王夫人,便更懒得听了。
她打了个哈欠,把被子拽地更高些,想窝着舒舒服服地睡上一觉。
结果又听地外王母问什么家人子有没有挑好,她一下便支棱起了耳朵。
挑家人子干什么?
给舅父充实后宫?
还是——
阿娇想到日前的边关急报,想到舅父在宣室殿的辛酸自问,心下隐约有了猜测,禁不住深提了口气,凝神等着后文。
便听地母亲慢声回道:“瞧我这记性,忘了同母后说了,都挑好了,一直在偏殿候着呢。
母后是现在见她们?还是容后再说?”
外王母说左右无事,就现在吧。
母亲便轻轻击掌。
少顷,自有宫人在外应声。
母亲说:“传偏殿的人进来吧。”
宫人应唯而去。
又少顷,一阵纷繁错乱的脚步声响起。
想是家人子们到了。
“婢子们见过太后,见过长公主。”
她们的声音,如云雀般轻柔悦耳,透着股青春年华特有的味道。
外王母很是和蔼地她们说:“好孩子,辛苦你们等这许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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