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可以．．．教我做巧克力吗 4

    举凡是好感或是友情或是安庆，这些事物永远只会产生误解。每当我认为【一定是这样】或者【这就是最糟糕的结果】时，最后总会发现自己又会错意。
   收到对方传的简讯，不经意的身体触碰，课堂上眼神交会时的微笑，听到某个人喜欢自己的八卦、刚好坐在一起而常常说话、总是在相同时间放学回家、自以为能够帮助到对方，最后却只能看着她离开...我在意数不清，自己会错意过多少次，忘记自己辜负了多少人的期望。
   即使...即使那是正确的，结果依然不会改变。
   我没有把握自己能坚信到底。就算除却一切良好的判断要素，设下所有想得到的障碍，我还是不敢说那样的想法就是我一直以来渴望得到的存在。
   答案什么的、根本就没有、没有习题册后方的标准答案，就连参考答案都不可取。想求出答案，是不可能的事。
   理子老师听了我的话，先浅笑了一下，接着露出严厉的眼光。
   “无法理解吗？那就继续思考。既然只能慢慢计算，就穷极一切计算。列出所有答案，再用消除法一一排除，留到最后的便是你的答案。和去年夏季相比较、我更喜欢那个时候的你。”
   老师的眼神满是热切、说出来的确实谬论，不、这连理论都称不上。
   “一直以来我都是这样，不断的去尝试不同的道路。但是......”
   还没能说出后面的话语，老师就来到了我的身边双手按住我的肩膀凝视着我的眼睛。
   “但是什么？”
   冷风透过铁丝网的方格空隙吹拂到我们两人身上，老师的长发随风飘荡着、穿着的绒毛外套如同微风拂过金色的麦浪一般摇曳着。
   “这是既没有效率、又旷时费力的大工程，还不能保证最后一定能得到答案。”
   说出了这句话后我的大脑一片空白，眼前的景物开始扭曲着，仿佛头部被重物撞击到一般眩晕，可唯独老师的摸样没有半分改变。
   “所以我才喜欢那个时候的你。但是啊、”老师松开了手往后走了几步双手插进口袋中继续说了下去。“这个时候的你才是我想要见到的摸样。”
   老师用开玩笑的表情，一本正经的回答。看她那副理所当然的样子，我忍不住发出干笑。
   “那也不代表一定能理解吧、这方面我一直都不是强项。”
   “是啊、在以自己不受伤的这一条件下思考的确不是你的强项。”
   听到这句话后我暂停了呼吸，短暂的时间跳跃后我猛的深呼吸了一口气。
   “但是、想要谁都不会受伤的愿望却很伟大、我不讨厌这种伪善的行为，但是啊、自己受伤一定不是首选、一定还有着其他的方法，对吧？就像这次一样、见到了用你的方式行动的冰莉彩加你的心才会如此疼痛。”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右手掌按在了我心脏的位置轻轻用力。
   “太硬来了......”
   “傻瓜、既然那个时候你如此安慰我、现在我也要用这句话安慰你才是。”
   她的口气很大、声音却很温柔。
   看着她握拳装模做样的咳嗽两声故作老成的样子，我开始期待起她之后要说出的话语。
   “要是感情能够计算，早就电脑化了...无法被计算而剩下的答案，正是人们的情感。失败也是常有的事情，下次在努力就好了。”
   看着老师眼中闪烁的光亮，我不知道该以怎样的方式去回应，只好装作心情愉悦的露出微笑。
   是啊、那个时候的自己明明比任何人都要明白这一道理、可最后不愿意相信它的存在的却是我自己。
   认为世界上有些东西无法计算，即使硬着头皮算下去，大概也会像Π或是无限小数永远没有除尽的一日。
   但这不代表要放弃思考。得到不到答案的话，更应该继续思考才是。这绝不是一条坦途，而是漫步荆棘的道路。
   “下次在努力什么的、会错过的吧。不管是人还事物、如果没能把握住那次相遇的话...”
   说着这样的话语，我将视线撇像一旁，没有再去望向老师那热切的眼睛。
   光是用想象的，就能够感受到那一时刻到来时候自己的心情与苦楚。我忍不住拉紧外套的领口。理子老师看了，轻笑一下。
   “是啊、会错过的，所以才要把握住现在。虽然这样告诫你、可自己也老是计算错误，才一直没办法结婚吧...哈...”
   平常见到她泛起自虐的笑容，我一定会说些没大没小的话开玩笑。
   但是、今天我无心开玩笑。
   从那个时候开始、老师就一直以她的方式去关心着我。即使在现在我也能够真切地感受到老师传递过来的温暖。
   “不、我看是对方太没眼光了。”
   “咦...？为、为什么突然这、这样说...”
   老师为这句话大感意外，支支吾吾好一会儿，把脸别开。眼睛不断的偷瞄着我的方向。
   这不是什么客套话，而是内心真实所想、至少在我见到的属于她的这一面中，能够感受到她对我所有的好。如果早出生十年与老师同年龄的话，我八成会打从心底迷上她。
   不过这种假设没有任何意义。
   连我都觉得自己得想象很滑稽，不自觉见笑了出来。
   “你终于对我告白了吗？我要好好思考一下才能够答应你。毕竟要考虑得事情有很多，对吧？”
   理子老师愉快得笑了，说出了这句玩笑话感觉到身边得空气都不在那么寒冷，看着老师此刻得模样我不好意思得将脸扭向别处。
   过了一会儿，她才清清喉咙。
   “小轩、作为你接受我的答谢，我想告诉你一些经验。”
   老师收起笑容，换上真诚的表情看过来，用开导的口吻说道。我也停止背脊，直视老师，用眼神告诉她自己准好洗耳恭听。接着，老师走到我身边，我们肩抵着肩靠在一处。
   面对老师突然的亲昵举动我有些不好意思的往旁边移动了一些距离，但她并没有想要放过我的意思。
   “思考的时候，不要搞错应该思考的重点。举例来说、考虑你为什么不以社团的身份，而是以个人名义去帮助她。”
   老师举得例子很唐突，再加上突然出现的名字，我的内心轻微的颤抖了一下，反射性地看向老师。却看到她的脸上挂着苦笑。
   “还记得我为什么要把你带到这个社团吗。”
   老师从口袋中掏出了香烟递给了我一根，点燃后我们十分有默契的吐出了第一口烟雾。
   我回忆着那个时候的事情，但能够记住的只有与老师的第一次见面。
   “嗯..稍微记得一部分，让我们互相拯救、对吧。”
   “嗯、是啊。你们两个很像、但却抱持着不同的理念。那次志愿者活动结束后，冰莉彩加来向我报告处理结果...尽管她没有提自己的事，看到那个样子，我的心里便多少有点底。”
   老师她等待着我的回应，我用沉默拖延思考时间，但理子老师不待我回答，便继续说下去。
   “在那之后的圣诞节活动，同样的情况再一次发生在你身上。也就是那个时候、她在报告单上用这句话描述了你的行为。”
   说到这、理子老师顿了顿语句，仿佛像是在细品手中香烟的味道。
   【一个彻头彻尾的伪善者、只要能够不伤害他人，自己受到怎样的痛苦都无所谓。但是他却从来不在乎他人的感受。】
   她凝视我的双眼，道出最后那句话。我明白自己容不得反驳，也不能挪开视线半寸。
   天空即将完全黑下来，远处灯塔的探照灯成为了此刻最明亮显眼的位置。
   在天台上唯一有所光亮的只剩下了我与老师手指中所夹着的那根香烟。明明天气很冷、我却不再像刚刚那样哆嗦着。
   老师抬起手臂撸开袖口看了一眼手腕上的手表，亮起的绿光能够清楚的看清上面的时间。
   也许是觉得时间差不多了，她带着略显落寞的神情，用温暖又柔和的声音低语：
   “可是啊、小轩，你所向往的世界是不可能实现的。人类只要存在这个世界，便难免在不自觉中伤害到其他人。不只是活着，连死去有以后，伤害都持续发生着。与人产生关系，伤害便连带出现：即使可以避免产生关系，也难保对方不会受伤...”
   理子老师看着手指夹着的那根香烟继续说：
   “话是这么说，假如对方一点都不重要，我们也不会注意到自己造成的伤害。重要的在于【自觉】。正是因为珍惜对方，我们才意识到伤害了对方。”
   呼------
   老师闭着双眼将身体的重量全部靠在了我的身上，吐出了长长的烟雾，在我耳边低语：
   “珍惜一个人，意味着做好伤害对方的觉悟。”
   她抬头看向夜空。
   我跟着抬起头，想知道老师看间什么，这才发现在远处闹市区的大厦上，有着用led灯组成的爱心形状。
   “提示到此为止。”
   老师离开我的身旁，对我露齿一笑，接着用力伸展进故。
   “越是为彼此着想，越会出现无法得到的事物。不过，我们不用为此伤心，这是一件值得引以为傲的事。”
   那样的事物想必很美丽，但也只是美丽而已。心心念念却永远无法得到，出现在眼前却永远无法触及，都是何等难过之事。既然如此，一开始便不要去想、不要去看说不定还比较容易死心。
   “...那样岂不是很辛苦。”
   “嗯，很辛苦。”
   理子老师接近一步又把身体靠在了身后的铁丝网上。
   “...不过，这是可行的。因为我自己就是这样。”
   她泛起得意的笑容。老师不太提自己的事，但她想必也经历过很多遭遇。我不知道追问下去是否恰当，不过等到有一天自己更加成熟，他说不定会主动提起。想到这里我竟然多少有些期待，赶紧将脸别开故意说出难听的话。
   “因为自己做得到便以为别人一定也能做到，这种想法有点傲慢。”
   “...你这家伙真是不可爱，明明可爱一点的话除去烂透了的个性就无可挑剔了。”
   老师没好气的说着，伸出了右手抓抓我的头顶，像是在抚摸家宠那样顺着毛发，我没有抵抗只是看着老师的眼睛。过了一会儿，她忽然放松力道，但还是把手放在我的头上。
   “......对了、老实跟你说吧。”
   老师的语调远比先前低沉。她按住我的头不让我去看她的表情，我只能抬起眼睛看过去。出现在她脸上的，是悲伤的微笑。
   “说不定，就算不是你也没什么关系。或许总有一天，冰莉彩加会自己改变；或许总有一天，会出现一个了解她的人，踏进她的内心世界。”
   总有一天吗？
   总有一天，究竟是什么时候，这个字眼比‘遥远的未来’更没有实感，同时又现实到仿佛下一秒就会发生。
   “对你们来说，此时此刻便代表一切，但实际上绝对不是如此。殊途也会在某个地方被拉回相同的重点。这正是我们所处的世界。”
   老师所言是否为真？总有一天，必定出现踏进她内心世界的人。一想到这个无法撼动的事实，内心便隐隐作痛，我转动身体，想摆脱这种感觉。
   她的微笑在此刻出现在了我的脑海中，我摇摇头想要将其挥散掉。
   这时我才发现，头顶上的手早已移动到肩膀上。理子老师的声音，比刚才更接近自己。
   黑暗中我已经看不清她的摸样，但却能够依稀辨别出彼此的轮廓。
   “...只不过，我希望那个人会是你。我期望，你能够踏入冰莉彩加的内心。”
   “我做不到的、我这样烂透了的人，我----”
   这一刻，老师轻轻搂住我的肩膀，在极近的距离与微微暖意下，原本要说的话烟消云散。对于突如其来的举动，我只能僵在原处。能够感觉到老师凝视我的双眼伸出。
   “因为是你...因为是小轩呢！”
   有些俏皮的口吻，但却是哭腔。我不知道该怎样去做，缓缓伸手轻轻搂住了老师。也就是这个时候老师的加重了力道，微微颤抖了一下身体后接着说了下去。
   “当下不是一切...不够，有些事情只有在这个当下、这个地方才做得到。不要忘了，鹤轩...就是现在。”
   我无法从他泛湿的双眼移开视线。无法逃避、无法躲闪、那眼神坚定到无懈可击。如此真挚的眼神，我根本没有任何能力去回应。
   所以，我什么也说不出口。
   见状、她把我搂的更加用力。
   “孩子，去思考、去挣扎、在烦恼重喘不过气。不做到这个地步，那个夏天你口中的理想便永远也实现不了。”
   说完这句话后仿佛意识到自己说出了什么丢人的词语，放开了我的身体往后退了散步转过身去用带着歉意的语气道歉。
   “对...对不起，我有些太过于代入角色了。”
   看着老师的背影我才从老师的那番话中走出来。
   “不...一直以来老师都如同母亲般关心着我，我很开心，十年来、第一次有人这样关心我、真的、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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