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五章 没有谁不可被代替

    周六。
   下午五点多，石陵游应邀来财大看晚会，林白药带着她和宿舍的人碰面。
   杨海潮、范希白两人上次和石陵游见过，之后对她的大方可爱赞不绝口。
   宇文易等人听的多了，也对林白药这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青梅特感好奇。
   今天得偿所愿，一个个热情的像是见到了失散多年的亲人，围着石陵游问东问西，瞧他们那架势，估计准备把林白药几岁开始了留痕的事也给扒出来。
   “老妖，我宣布：石陵游同学从今天开始，成为503宿舍的编外成员。如果有时间，每周的例行聚会，都要邀请她来参加……”
   宇文易乾纲独断，
   石陵游美眸瞟向林白药，唇角透着小得意的笑容，林白药耸耸肩，对宇文易道：“你是老大，你说了算！”
   然后又介绍旁边的许乐蓉给石陵游认识，听说她是特地从师大请来为林白药伴奏的吉他手，石陵游多打量她几眼，主动伸出手，笑道：“很高兴认识你。”
   许乐蓉轻轻握住，道：“我也是。”
   晚上七点。
   当夕阳落山，星辰闪耀，一轮弯月凌空俯瞰大地。
   操场上密密麻麻的人群从舞台前方蔓延到周边所有可以站立的地方，高高的舞台成T字型分布，可以深入到观众当中，整体像是正要振翅高飞的雄鹰，布置的别具匠心。
   各种桥光、顶光、脚光、逆光、排光、追光，应有尽有，这次晚会学校下了血本，投资巨大，目的是为了多方面彰显财大风采，以求在即将到来的多校合并中占据先机。
   随着校长简短风趣的讲话结束，第一篇章初见大学，在三十名穿着短裙皮靴的美女现代舞里开场，飞扬的马尾辫，飘动的白裙摆，风吹柳动，摇曳生姿，洋溢着青春活力无限，欢快的音乐节奏彷如有人拿着小锤子，一下一下的捶打在所有人的心头，引爆了如山如海的呐喊和热浪。
   开场舞之后是小品《征友》。
   这年代认识陌生人的途径，最流行的是写信交笔友，因为男生写错了地址，把给女笔友的信发给了另一个男生，啼笑皆非的故事由此而来，逗得大家笑声连连，整个场地充满了快乐的气氛。
   接着五首当红歌曲串烧，演唱者的水准高低不同，表现差强人意，反而跳开场舞的那些女生换了衣服后再次登台伴舞， 抢了歌曲的风头，连累的现场也跟着降温不少。
   第一篇章的最后一个节目是话剧团贡献的话剧《世纪末的青春对话》，林白药的熟人马芸也在。不过没有见到陆青芜，估计是加入话剧社的时间太短。
   其实这就是团委和学生会的愚蠢了，没有掌握收视终极密码。
   话剧并不怎么适合太过喧嚣热闹的场合，还不如动用陆青芜这样的大杀器，吸引观众的目光和注意力，维持场子的热度。
   果不其然，话剧结束的时候，连掌声都变得稀里扒拉，场子彻底冷了。
   于是，第二篇章邂逅青春的第一个节目，又以快节奏的踢踏舞开场，十对男女穿着黑色礼服，戴着黑色高帽，手拿文明杖，俏皮又可爱的交互起舞，舞蹈融入了默剧的剧情，惟妙惟肖。
   可是话剧冷场冷的太厉害，这个节目没有成功调动起来，后面又接着一个钢琴曲，一个小品，都没有达到预期。
   小品之后，万众期待的《精忠报国》闪亮登场！
   “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下面，有请经济学院经济学系大一一班的杨海潮、周玉明、黄进宝为大家表演功夫歌曲《精忠报国》！”
   念着熟悉的报幕词，米玥穿着黑色金丝暗花纹长裙，绑脚尖头高跟鞋显得亭亭玉立，笑靥如花的道：“大家鼓掌欢迎！”
   掌声雷动，欢呼声比起之前几乎高昂了数倍，让前排就坐的诸位大领导们忍不住扭头低声询问这首歌怎么了，还是这几个人怎么了，明星吗？
   音乐起，二胡、武功、古风，从未有过的歌曲表现形式，重新把现场推到了高潮。
   无数只手举起来，跟着歌声疯狂的摇摆，连听了多次的宇文易余邦彦范希白等人也被完全不同的现场气氛带动的热血沸腾，胸腔憋着一口气，只有完全吼出来，才能发泄那种无法遏制的激荡。
   “这首歌我怎么没听过？”石陵游大声的问。
   “什么?”
   余邦彦指指耳朵，他听不清。
   石陵游双手拢在嘴边，道：“这是谁的歌？”
   这次听清楚了，余邦彦诧异的道：“老妖说是他高中一个学音乐的同学写的，你不知道吗？”
   “嗯，我们高中不在一个学校，可我没听过他有音乐这么厉害的同学啊……”
   周边猛然爆发更大的欢呼声，打断了两个人的对话，石陵游赶紧关注台上，发现一直坐着拉二胡的周玉明竟站了起来。
   琴筒依托腰部力量固定，双手控制音域，身体跟着律动，脚下踩着鼓点，瞬间给这场近乎满分的表演又增添了耀眼的色彩。
   98年春晚，二胡演奏家王晓楠第一次用站立式拉二胡的艺术表现形式给国内的二胡爱好者上了一课，招致了铺天盖地的批评，说她是学传统艺术出身，可为什么敢这么反叛？
   王晓楠回答：坐着拉二胡，离传统近一点，但离未来太远，站起来拉二胡，离年轻人更近，而年轻人就是音乐的未来。
   所以，从排练这首歌开始，林白药就建议周玉明不仅要学着王晓楠站起来，还要比王晓楠走的更远。
   他，要让二胡动起来！
   当时周玉明心情忐忑，只是因为对林白药的信任，最后接受了这个改变。
   之前的送审和彩排，他都听林白药的安排，没有暴露这个压箱底的绝活，一是害怕校方接受不了，失去上台演出的机会，二是彩排曝光的话，会失去惊喜。
   效果如何？
   观众的反应给予了最好也是最高的奖赏！
   从坐到站到动，国乐的魅力，就这样灌注到每个人的脑海里，徘徊不绝。
   一曲终了。
   三人鞠躬下台。
   掌声和欢呼声，经久不息。
   石陵游隐约听到旁边的人说道：“这样的节目，崔良川竟然说质量不高，不让参加晚会，真是丢人现眼。”
   “何止丢人现眼？为了和林白药争风吃醋，连最基本的公正都不要了，学生会让这样的人当部长，就不怕失去公信力吗？“
   “学生会有个屁的公信力，藏污纳垢，勾心斗角，我进去混了三月，实在受不了辞职了。”
   “辞就辞吧，那破地方求老子，老子也不去……”
   “不说这个了，晦气……哎，精忠报国都这样炸了，林白药的节目据说比这个还炸，我怎么不信呢？”
   “我信！能把崔良川逼得主持人都不敢当，还能追到哲学系女神的男人，肯定牛轰轰的……”
   石陵游心口一跳。
   林白药有女朋友了？
   还是什么哲学系女神？
   她的脑海，首先浮现的是那天在芭蕉园宿舍楼前遇到的那个叫叶素商的女孩子。
   石陵游了解林白药。
   像许乐蓉那种，她只看一眼就知道，林白药可能会和对方成为朋友，但是不可能为她动心。
   叶素商不同。
   气质动人、天生丽质，尤其性格里还透着一股神秘。
   这种神秘，最是吸引林白药。
   只是……
   这和她又有什么关系呢？
   作为青梅竹马，她应该为林白药找到真正喜欢的女孩子而高兴，因为那样代表着她不用再担心他在财大有没有被照顾，会不会不按时吃饭，会不会下雨天只顾着耍帅不打伞着凉，会不会有不开心的事找不到人倾诉……
   现在，这些事，叶素商都可以代替，甚至可能做的比她更好。
   没有谁是不可被代替的！
   石陵游很早就知道这句话。
   然而为什么？
   当听到林白药有了女朋友，她的心，似乎被几千斤重的巨石压得喘不过气来？
   目光穿过黑夜，望向演员候场区的方向。
   中间是乌压压的人群，这段距离是那么的不可逾越。
   石陵游抱紧了双臂，她第一次在千人万人之中，感到了莫名的孤独。
   “冷吗？”余邦彦看到了她的动作，问道：“要不找我们班女同学借件衣服？”
   石陵游笑了笑，道：“还好，我不冷，谢谢。”
   狂欢还在继续。
   不会因为某个人的心伤而停止脚步。
   精忠报国为第二篇章做了完美的收尾，也把气氛调动到了云端。
   紧接着，第三篇章开启。
   原本作为第三篇章第一个节目的《别时歌》，由于观众期待度太高，节目组很鸡贼的临时调整，把它放到晚会的结束，这样可以保证把期待和悬念留到最后一刻。
   至少，没听到这首歌，不会有人提前离场。
   诗朗诵张枣的《镜中》、群口相声《我在财大想做的99件事》、体育风采秀（拉拉队、健美操、太极拳、花样篮球足球等）、歌曲两个、情景剧一个，虽然都不算特别的出彩，但好歹够热闹，稳住了大家的情绪。
   “当离别来临，你会否哭泣，当毕业在即，你会否留恋，当岁月忽已暮，你会否想起当年的那个她……下面，请听经济学院林白药为大家带来的《别时歌》！”
   灯光忽暗。
   万籁俱寂。
   砰！
   一道追光打在舞台中央，林白药穿着简单的白衬衫，袖子挽起，下摆随意的扎在黑色的休闲裤里，站在那道光圈中，爽朗清举，顾盼生神，宛若翩翩公子，遗世独立。
   多少年后，还有很多人清楚的记得这个画面，那是抹不去的青春的印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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