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八章 剑气之争（下）

    思过崖上。
    一个青袍中年和一个青袍老者遥遥对立。
    也不知道华山派的神秘习惯，这么喜欢青袍，杨清源每次见岳不群都是如此装扮。
    杨清源自己也穿青袍，但是绝不会像老岳这样只穿青袍。
    虽然风清扬是剑宗之人，但说到底还是老岳的前辈。
    岳不群挽了个剑花，“前辈，请！”
    风清扬长剑举于身前, 乃是华山剑法之中在普通不过的起手式了！
    却岳不群赶到无从下手的无力感！双方境界上的差距着实有些大了！
    但岳不群心志坚毅，且在得到了几招清风十三剑的剑法之后，也是日夜钻研，虽然因为剑法太过精深玄奥没能练会，但是已然是今非昔比！
    出手一剑，迅捷如风, 其上还附带着深厚的真元，一剑直取风清扬！
    以岳不群的眼光看来, 没有真元, 便是剑术再强大又有什么用？!
    岳不群先动，风清扬后动！
    但是风清扬的剑就像是知道岳不群如何出手一般，竟然径直点在其破绽之处！
    有凤来仪后续的变化，完全被锁死，岳不群发现自己引以为傲的内劲，在此刻竟然没有丝毫的作用。
    两人便是如此交手的数招，任由岳不群如何变幻剑招，真元如何浑厚，都没有办法对风清扬造成任何有威胁的攻势！
    岳不群越打越是心惊！难道剑宗才是正道，当剑术足够精绝的时候，真元内力无法对产生影响。
    心乱之下，岳不群的剑法更显急躁，迅捷的攻势被风清扬的手中之剑随手破去。
    处于下风的老岳，自然不能就这么算了！
    剑法既然比不过剑宗的人，那便以气取胜！
    岳不群的脸上布满了紫气——紫霞神功, 华山派的最上乘的内功心法。
    素有华山九功，紫霞第一的说法, 紫霞神功与道门天人宗的海纳百川一脉相承，极为广博，还兼具容纳化解异种真气的特性。
    紫霞神功初发时若有若无，绵如云霞，蓄劲极韧，铺天盖地，势不可挡。
    岳不群的出手之间，如同有紫霞伴身，看着视觉效果还是不错的，但面对风清扬时，其作用也仅限于视觉效果了！
    风清扬面对紫霞神功，没有丝毫忌惮，一剑指出，就点在了紫霞神功的薄弱之处，一道剑意，如摧枯拉朽一般，竟然将紫霞一划为二。
    其剑意直至岳不群咽喉处，才堪堪停下。。
    从开始动手到制服岳不群，风清扬没有动用一丝的真元。
    岳不群越发的疑惑，但一旁的杨清源算是看明白了。
    独孤九剑并不是简单的剑招和用剑方法，如此仅此而已，那也太低估独孤求败于利剑境的大成之作了！
    独孤九剑不仅仅是破尽天下武功的剑法，更可怕的是其破尽天下武功的剑意。
    剑气有极，而剑意无限！
    剑技不可怕，可怕的是技近乎道。
    这一剑别说是老岳这个元化境，你换杨清源来接也得费不少功夫。
    这也是为什么元化境的叶孤城、西门吹雪、柳望舒可以对抗乃至压制洞玄境的原因。
    技近乎道，已经在一定程度上无视了双方境界的差距。
    虽然风清扬没有动用一丝一毫的真元，但是却能以剑道之意破开岳不群的紫霞神功。
    岳不群也能感受到，那道随时可以贯穿咽喉的剑意，不带丝毫的真元，但是仅凭剑意，就能撕开自己的咽喉。
    “……”
    岳不群内心肯定是不服气的，毕竟他受气宗教育多年，怎么可能认同剑宗那套理论？
    但是现在的风清扬确实没有用丝毫真元就击败了他。
    这就让岳不群连反驳都没法大声说出来了！
    一旁的杨清源却出声道：“不愧是天下十三柄名剑之一，果然剑境不凡！”
    风清扬转头看向说话的杨清源，这个年轻人除了长得与他年轻时一般俊朗之外，其他看着平平无奇，好像不会武功，却又好像是绝世高手！
    “但以阁下的境界尚且拘泥于剑气之争，确实是我所没想到的。”
    风清扬仔细打量了杨清源一番，只觉此子就如笼罩在迷雾之中，完全看不透其深浅。
    杨清源也注意到风清扬的打量，也不再掩藏自身，一道剑意凌霄而起。
    煌煌浩荡，如剑中之君！
    “是你？！”
    风清扬没有见过杨清源，但是杨清源以万剑归宗入洞玄之境的那天，他也感受到了万里之外，武当山上的浩然剑意！
    天机楼之后的情报更是震惊江湖。
    十月陨阳郡中，剑君出世，万剑朝宗！
    “原本我以为只是张真人对于剑道又有所悟，没想到有剑君之姿的，竟然是这样一個年轻人！”
    “正是！在下武当杨清源，见过风大侠！”
    风清扬还礼之后，开口问道，“杨少侠刚刚所言是何意思！？”
    “其实剑宗也好，气宗也罢，都难以单一存在！风大侠为剑宗之人，难道就不修心法？！我看风大侠的混元功也是高明得很啊！”
    气宗一脉，向来精修紫霞。
    而剑宗虽然注重招式，但是也精修心法，基本都是以混元功为主！
    混元功是从锻体一脉中演变而来的心法，别具蹊径，自外而内，于锻体之中修习内劲。
    这门功夫修习时既无走火入魔之虞，练成之后，虽然真元之上略有不如，但是筋骨强健，体魄之上略胜华山其他心法，能够更好地施展剑宗的剑术。
    “其实剑气之争不过是武学理念之争，原本就没有对错，岳肃、蔡子峰境界不足，偷窥了些许葵花宝典，却偏要提出所谓的武学观念，越走越偏反倒是害了华山后世弟子！”
    岳肃蔡子峰乃是风清扬的长辈，但是杨清源和两人却是平辈，直呼其名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竖子！安敢直呼我华山前辈之名！”
    谷肳
    蔡子峰岳肃乃是风清扬的师叔辈，见一个晚辈如此嚣张，风清扬自然也是不乐意的！
    “我与蔡子峰岳肃算是同辈，叫个名字怎么了？！”
    家师兄真武道尊，辈分这一块，我杨某人还没怕过谁！
    除了天人宗的北冥子，杨清源还没见过比他辈分高的人，真算起来，周帝还得叫他一声三叔呢！！
    风清扬不是蠢人，试探性地问道：“真武道尊是你什么人？！”
    终于到了装杯的时刻了，长期装杯失败的杨清源已经总结出来了！
    只要能装杯成功，靠什么装杯不是装呢？！最终达到人前显圣的效果不就行了，靠师兄装也是装！
    杨清源矜持一笑。要是杨过在这，那就一定知道，当年在郭靖和黄蓉面前表明身份的时候，杨清源也是这个表情。
    “那是家师兄！”
    一旁的岳不群神色莫名，这算不算风清扬自己给自己挖坑！
    按辈分，岳肃蔡子峰勉强有资格和张三丰平辈的，杨清源直呼一个同辈的名字，似乎也没什么问题。
    但是风清扬接下来该怎么办？！杨清源可突然间就比他大了一辈。
    “……”
    风清扬觉得蔡子峰岳肃将华山的剑气之争使得华山派衰弱，人家不尊重也没什么大不了的，难得的机会大家还是讨论剑道来的有意思。
    “那杨少侠如何看待剑气之争？！”
    杨清源拱手道，“接下来的话，还请风大侠和岳掌门不要见怪！”
    “杨学士但讲无妨！”岳不群当然不会对自家大腿摆脸色。
    风清扬也是讲道，“武学探讨，老夫这点胸襟还是有的！”
    “其实剑气之争，其实从开始就理解错了！岳肃和蔡子峰所争，不是以剑为主，还是以气为主！而是该剑入洞玄，还是气入洞玄。”
    “……！”
    “！！”
    杨清源的这句话，好像是给华山的剑气之争打开了一扇新大门。
    “岳肃蔡子峰的武功也算是有所成就，不可能看不出剑气之道缺一不可？！当年往事二位也都知道，其实就是两个学渣偷看葵花宝典的秘籍，一个只背了前半部分，一个则是看了后半部分，还有许多记错的地方！”
    “……”
    岳不群和风清扬当然对于当年岳肃蔡子峰偷窥《葵花宝典》一事是清楚的，但面对杨清源吐槽自家前辈，还是有些不好意思。
    毕竟自家长辈偷学人家秘籍，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
    “华山的剑法、心诀皆属于上等，也延续了道门武功的特性，根基深厚，中正平和，但同样前期进境缓慢！于是当时的岳肃蔡子峰便起了别的心思！他们所求的其实便是如何入洞玄！”
    这个解释比单纯的主气或者主剑合理得多！
    “无论剑气，皆是大道，我师兄有过一句话，道无高下之分。以气入洞玄者，自古以来便在多数！以佛道两宗为例；但以刀剑入道者也不少，比如风大侠你自己，白云城主叶孤城，万梅山主庄主西门吹雪等等！所以无论哪条路，都是走得通的！”
    风清扬点了点头，华山的剑气之争，原本只是理念不合，但后来愈演愈烈，变成了生死相搏。
    “原本这些事情，以风大侠的境界是该明白的，但是华山的剑气之争实在太惨烈了！而独孤九剑对于风大侠的影响又太过深远！”
    当杨清源说出《独孤九剑》的名字的时候，风清扬的表情明显呆滞了一下。
    这是他在一处山崖之上得到了石刻剑法，可以说是风清扬见过的最高明的剑术，没有剑招，只修剑意。
    九诀剑法，破尽天下武功。
    但这件事情，杨清源怎么会知道的？！这不应该啊！
    “所风大侠才一直困在剑气之争的执念之中！”
    风清扬在思考中陷入了沉默！
    片刻之后，才回归神来，“或许吧！但是现在大错已经酿下了！剑宗和气宗虽然可以化解，但无论是我还是岳不群，恐怕都难以做到心无芥蒂！”
    杨清源内心吐槽道：不！老岳能做到！！
    为了华山复兴老岳甚至可以去自宫练剑，相比之下团结剑宗，这叫什么难事啊！？
    但是对于风清扬这样的人，光靠嘴炮是没有关键作用的！
    “杨某久仰风大侠的剑术，今日得见，不如以剑会友！？”
    风清扬也是天下少有的剑客，并且是感受过杨清源突破之时的剑意的，能和这样的剑客交流，风清扬自然是求之不得！
    “请！”
    “请！”
    二人相对而立，杨清源缓缓地抽出了湛卢，很随意地斜指地面。
    杨清源和风清扬都是当世少有的绝世剑客，
    在场的四人，皆是睁大了眼睛，生怕错过一丝细节。
    高手比武，江湖中人都爱看，但是不同的人看的东西不一样。
    普通的江湖武者，只是单纯地凑个热闹，作为饭桌之上的谈资，真正的高手过招他们也看不懂。
    二流武者，已经在某些功夫已经有些许成就，他们则是希望能在观战之时，学到一招半式，若是真的如此那便是一生受用无尽；
    而武功一流，有所成就的人，是抱着印证自身所学的想法，看能不能从中获得什么启发，能否在高手的比武之中看清前路。
    岳不群、宁中则都是江湖上成名已久的元化境，而周芷若练了正版九阴真经之后也是武功大进，唯独林雪敏是个武学小白，空有一身元化境的深厚内力，但习武才两个月。
    但在林雪敏看来，此刻自家师父的起手式，分明是破绽百出啊！
    “好剑法！”风清扬由衷赞了一句，他成名之后，再也没有遇到过这样高明的对手。
    这句赞叹却让林雪敏听得一头雾水，她一个初学者都觉得这剑法破绽百出，为什么以风清扬的修为会觉得这是好剑法呢？！
    不得已，林雪敏只能将求助的目光投向了周芷若。
    原本两人八字不合，周芷若是懒得给她解释的，但现在可以吹一波清源哥哥的好机会，作为著名杨吹，周芷若肯定是不能放过这个机会的。
    “你觉得清源哥哥这一招剑法如何？！”
    林雪敏可不在乎便宜师父的面子，直说道，“师父这一招破绽百出，连我看出好几种进攻之法！”
    “连你都觉得清源哥哥的剑法有如此多的破绽，那在风前辈的眼中，自然更是破绽百出！也正是如此，风前辈就更不知道该如何出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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