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七章 荀氏的判断

    “文若，你确定真要这样做吗？”
    秦羽听完荀彧的汇报之后，一时间还真是有些没有想到。
    荀彧点了点头，道：“这虽然是我的想法，但想必经过此事之后，家里众人也应该能察觉到这一点。”
    “动乱已起，颍川郡乃是四战之地，一旦有任何风吹草动，颍川势必首当其冲。”
    “在这种情况下，还要将族人安置在颍川，我不放心。”
    “故而才恳请先生能够容我们颍川荀氏举族搬迁到南阳郡内、”
    秦羽隐约记得好像荀氏是有搬迁过的事情。
    不过这种事情他当时也没有留意。
    并不知道荀氏搬迁的时候到底是什么时候。
    然而这些事情秦羽虽然不知道。
    但他总归是知道，颍川荀氏最后搬迁去的地方乃是冀州。
    等到袁绍占据了冀州之后，荀彧还曾经在他的手下干过一段时间。
    只是后来觉得袁绍这人不行，便去直接找了曹操而已。
    没想到，现如今自己的出现竟然让荀彧生出了想要将荀氏迁移到南阳郡的想法。
    荀彧能有这种想法，秦羽也不觉得奇怪。
    现如今荀彧已经在棘阳城中留了足有一年多时间。
    棘阳城的变化他作为亲历者，可是一点点的都看在眼里的。
    而且身为县丞的他，棘阳县内的大小事务，他都掌握的极为全面。
    尽管只是一县之地。
    对于他这样才能的人来说，掌管起来，本是没有什么难度。
    但奈何秦羽在棘阳县中所行的变化颇多。
    别说只有荀彧一个人。
    就算是加上张昭，逢纪和娄圭。
    他们几个人合力，到最后也还只是勉勉强强，紧紧张张的将秦羽吩咐下来的事情做完罢了。
    荀彧自然知道棘阳县的发展潜力到底有多大。
    而现如今秦羽已经不再是棘阳县令。
    他摇身一变已经成为了南阳太守。
    那么在棘阳县中秦羽做的那些事情，岂不是很快就会被推广到整个南阳郡的范围内？
    若真是这样的话。
    那未来南阳郡的发展，要不了几年，绝对会让所有人都为之侧目。
    有这样的前提。
    荀彧又哪里想要错过这样一个发展家族的大好时机？
    若是荀氏能够在南阳郡发展的同时将自己跟秦羽之间的关系绑的更牢靠一些。
    那么，随着南阳郡整个经济的腾飞。
    荀氏的实力也会得到一次质的飞跃。
    这一点荀彧很有信心。
    秦羽稍微思考了一下。
    便直接点头应了下来。
    荀彧的想法他自然明白。
    虽然秦羽一直都是致力于想要遏制世家发展的。
    但不得不承认，在当下的时代中，不论如何。
    最终一定会产生出世家豪门这样的群体。
    别说在这个时代了。
    纵观人类的历史，这种事情都是免不了的。
    唯一的区别就是这个阶层的上升渠道到底有没有被堵死而已。
    倘若阶层改变的上升渠道从一开始就是被堵死的状态。
    不管怎么努力，到头来都是白瞎。
    时间长了之后，自然会衍生出越来越强烈的矛盾。
    可若是上升渠道一直都存在，阶层一直都不曾固化下来的话。
    那就简单的多了。
    秦羽现在想要做的就是这样的努力。
    他想要尽可能的打通这个上升的渠道。
    这也是他目前推广教育的一个原因。
    想要提升阶层，没有足够的知识底蕴，没有足够的能力，那肯定是不可能的。
    而若是仅仅只关注于教育的话。
    最终的结果依旧是上升渠道的堵塞。
    因为上层阶层能够提供的位置是有限的。
    一共就那么些个位置，但是现在要越来越多的人去竞争。
    到最后为了保证自己的利益不受损。
    那些原本就已经站在上层的众人便会想方设法的去阻拦那些想要往上爬的人的道路。
    于是便又回到了最初的情况。
    想要解决这个问题。
    其实也不难。
    无非就是拓宽上层的位置。
    在现如今的这个时代，所谓的上层，便只有当官。
    只有当官，走上仕途，那才能算的上是真正的上层。
    然而秦羽可不这样想。
    当官固然是拥有极高的社会地位。
    但也并非是所有人都要奔着当官去才行。
    当社会稳定，国家的经济能够保证所有人的基础生活所需的东西之后。
    对于物质的追求会渐渐的促生出一批更加精细化的商业位置。
    手工业，纺织业，简单的工业……
    这些行业的出现和发展，全都需要有一定的经济基础才有可能。
    而且在拥有一定经济基础的同时。
    在社会上还必须要有足够的人力资源才行。
    而这种人力资源可不是简单的出卖苦力就行的。
    他们需要经受过良好的教育，至少至少，也得先不是文盲才行。
    然后秦羽才能通过制定统一的培训手册，将这些人的专业技能想办法提升上去。
    做到这个基础之后。
    剩下的事情就简单了。
    无非就是技术的迭代而已。
    只要一个行业有足够大的人才基数。
    只要市场上有足够强烈的需求。
    再加上秦羽这堪称BUG一般的金手指升级能力。
    可以预见的是，技术的迭代一定会来的很快。
    其实到了这里。
    也就差不多到了秦羽的认知边界了。
    他毕竟不是专业搞社会学研究的，也不喜欢搞什么键盘政治。
    作为一个唯一爱好就是打游戏的阿宅。
    再多的规划下去，那简直就是在为难他。
    不过大体的方向他还是知道的。
    等到国内的消费市场饱和之后。
    那不是还能往国外走吗？
    只要市场够大，秦羽就有信心能够让整个大汉的所有子民全都站在那个上层的台阶上。
    当然。
    想要做到这样的事情，自然是需要付出足够的代价。
    压迫和剥削是难免的。
    但是等到真走上这一步的时候，压迫和剥削的都已经不是大汉的子民了，那秦羽还管个球啊。
    你们过的困难关我什么事？
    反正我们只要过的开心就行。
    这些或远或近要面对的问题。
    到了最后。
    便全都归结在了两个字上——教育！
    秦羽的心很大。
    但是这并不代表他就很自大。
    经过一年时间在棘阳城中所做的基础教育的推广。
    让秦羽深切的意识到了单打独斗的困难性。
    就算文士府中已经因为他推广出去的纸张而吸引过来的越来越多的士人。
    这些士人最终都能过成为有限情况下的讲师。
    但就算是这样。
    棘阳城中的讲师数量也是远远不足的。
    想要让这些原本大字都不识一个人百姓摆脱文盲。
    这困难实在是超出了秦羽的想象。
    秦羽也知道这种事情恐怕是急不来的。
    要么就照搬九年义务教育，学习从娃娃抓起。
    但那样的话，对他来说。
    就意味着现如今这一代人基本上就已经没有什么用处了。
    想要发展，就必须要等到下一代人起来之后才行。
    可那至少也要十年时间。
    太长。
    秦羽等不起。
    他现在更想做的事情就是。
    在发展义务教育的同时，也要将这一代人的能动性充分的调动起来。
    让他们也能享受到自己来到这个时代之后所带来的社会变革产生的发展红利。
    为此。
    就必须要投入更多的师资力量来保证每个人都能接收到教育的时间。
    毫无疑问。
    颍川荀氏的那些从小就受过良好教育的族人正是现如今秦羽所需要的。
    他们需要一个躲避战乱的地方。
    而秦羽则是需要更多能够引导普通大众脱离文盲的人。
    这种事情，就算是那些荀氏之中最为普通不过的子弟，也都能够胜任。
    他们若是真能来到秦羽的治下，最终的结果应该会是双赢。
    在想到这些事情之后，秦羽便直接将自己的想法跟荀彧说了一下。
    趁着现如今他手下的这些智囊团都在的时候。
    最好能够帮他再想办法查漏补缺一下。
    等到秦羽将自己的条件说出来之后，荀彧的神色明显的出现了一些犹豫。
    秦羽知道荀彧是在担忧什么，于是不等荀彧开口，便又继续补充道：“之前在棘阳城中的时候，因为体量太小，且还是在试验的途中，故而很多规则我都没有想要去将其完善。”
    “不过现如今我已经身为南阳郡郡守，若是荀氏也举族前来的话，自然就不能再像是以前那样粗放。”
    “我已经大概想好了，未来的讲师必须要单独成为一个正式的行业。”
    “我们可以照搬类似太学的模式。”
    “同时还可以允许私塾的存在。”
    “未来只要成为讲师，都会得到一份来自郡守府的月俸。”
    “月俸的数量随着讲师本身的能力水平以及每日所开展的课业数量提升而提升。”
    “等到日后安定下来以后，我们再来细细的将这个月俸以及优待的事情好好讨论一下。”
    “按照我目前不怎么成熟的想法，除开每个月的月俸之外，能够成为讲师的人，未来或许还能在购买神水的价格上取得一定程度的优势，甚至于会每个月免费发放一定的神水额度，这都是有可能的。”
    听到秦羽这样说完之后。
    荀彧十分果断明智的闭嘴了。
    “一切但凭先生安排。”缓了片刻之后，荀彧说道。
    秦羽哈哈一笑，道：“那好，我现如今也没有想好到底要怎么做这种安排，这一切都等到未来的事情都安定下来之后再说吧。”
    “文若，你一会就可以将我说的这些告诉你荀氏的众人，若是他们有什么想法，也可以提前跟我说个明白，若是不合适的话，也免得大家舟车劳顿一场，反倒是不美了。”
    荀彧看着秦羽的笑容，细细思量着秦羽的话，随后目光之中带着一抹淡淡的凝重，点了点头。
    消息很快就传回到了颍川荀氏族中。
    荀彧的父亲荀绲看着荀彧送来的书信，遂即笑了笑。
    “看来这位秦太守还真不是个易于之辈。”
    “说起来是双赢，但他这样，显然就是让我们荀氏去给他做苦力去了。”
    一旁的族老看过书信之后，一个个也都若有所思。
    “那我们现在这到底是去还是不去呢？”
    有人忍不住开口问道。
    秦羽提出来的要求很明显。
    你荀氏要来，可以。
    但不能光是到我的领地来享受我给的好处，而不想着稍微风险一星半点的东西。
    想要跟在我屁股后面拿好处。
    那就得先把你们的诚意给我展示出来再说！
    首先，那你们就至少要跟我秦羽站在同一条战线上吧？
    这种话虽然没有明说，但事实就是如此。
    而颍川荀氏这样体量的世家又怎么可能不清楚最近朝堂上的声音。
    这些声音也无一例外都是对秦羽极端不利的。
    要不是刘宏背后授意，让十常侍那些人硬顶着，恐怕现如今都已经快要顶不住这股来自士人集团的压力了。
    再怎么说。
    现如今他们也是趁着党锢解除之后，漂漂亮亮的打了两次大胜仗。
    此时这些人正是气势如虹的时候。
    他们还真不相信，刘宏敢再给他们来一次党锢。
    真要逼他们的话，那他们说不定可真就站在那些黄巾军的身边去了。
    “去！当然要去！”
    荀绲没有丝毫犹豫，便直接说道。
    “莫非诸位觉得仅凭朝堂之上的几张嘴，便能将那位秦太守给说死不成？”
    荀绲顿了顿，等到周遭众人都缓了缓，看着他们每个人脸上都泛起一抹沉思之色，荀绲才继续开口说了下去。
    “朝堂之上的那些人所图为何？”
    “不过就是舍不得自己口袋里的银钱，想要从秦太守的身上再弄到更多的好处罢了。”
    “他们可还都没有人相信那位秦太守真像他说的一样那么神奇。”
    “现如今还只当这神水是莫名出现在那小方村之中的东西。”
    “如此，他们自然会想要想办法将那秦太守从现在的位置上赶下去。”
    “而你们难不成真觉得咱们当今的这位陛下是傻的吗？”
    “陛下他看的比谁都清楚！至少在秦羽的事情上，他绝对看的比谁都清楚！”
    “秦羽不可能是黄巾贼那样的叛逆，陛下不可能随意就听信这些人的话，反倒是要将秦羽斩杀。”
    “这种事情是不可能的。”
    “所有人都知道这是不可能的，那他们天天叫嚷的这么厉害是为什么？”
    “不就是为了一个借口？”
    “一个日后可以将秦羽直接从南阳郡中赶出去的借口！”
    “到时候秦羽被踢到别的地方赴任，空出来的南阳郡，到底会是谁的东西？”
    “而若是那神水真的来自于小方村中，最终又会落到谁的手中？”
    “他们可不会觉得秦羽有能力将那神水也一并带走。”
    “所以我们现在就算是攀附在秦羽身边，未来也不会有真正的威胁。”
    “反倒是，倘若秦羽真有那种神乎其技的能耐。”
    “到时候他们想要再攀上秦羽的高枝，怕是挤破脑袋都不可能了啊！”
    这话说完之后。
    荀氏中的那些族老们一个个顿觉恍然。
    他们这些人也大多都只看到了这事情的第一层。
    只觉得朝堂之上那么多人反对秦羽，现如今再与秦羽靠的太近的话，恐怕就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可他们却没有真正深刻的分析过，这些人的真正诉求，以及站在秦羽的立场上，他到底会有什么样的结局。
    现如今经过荀绲这样一说。
    他们立刻就明白过来。
    最不济，荀氏也无非是换了个地方生活罢了。
    秦羽就算真的被这些人给斗倒了，没有了神水，那跟他们荀氏又有什么关系？
    要知道秦羽就算是没有神水，他身上的好东西可完全不止这点啊。
    没了神水，他还有纸张。
    还有他的头脑！
    洛阳城中的那些世家豪族现如今可能还被神水的存在迷惑了双眼。
    他们没有亲身前往棘阳城中，根本不知道秦羽的头脑在某种程度上来说，甚至比神水还更可怕。
    荀绲从荀彧传回来的那些消息中，对于这种感觉已经来的越发明确。
    他很清楚自己这个儿子是什么样的性格。
    也更清楚，秦羽在没有真正做出什么事情之前。
    荀彧是绝对不会全心全意的辅助他的。
    可现在。
    随着时间的推移，荀彧俨然已经渐渐的将他彻底的当成了是一个棘阳城的人。
    秦羽对他的影响力已经来的越来越大。
    甚至通过他已经开始渐渐的影响荀氏的决定。
    这还不能说明事情？
    神水或许只能维持一时。
    但是秦羽手中的纸张，那文士府编纂的教材，农地里种植的粮食，街市上来往不息的商贾和人群。
    这些东西，哪一个拿出来不都会是让人看一眼都会觉得眼红的？
    荀绲对于他们这些世家豪族的心思可实在是太清楚了。
    现如今那些人其实真要说起来。
    对于秦羽的态度还是存在有一种骨子里的看不起。
    这种看不起根本上就源自于他们身为世家豪强，对于那些没有跟脚的普通人的鄙夷。
    可秦羽这样的人能是一个普通人？
    他们现在还用看那些普通人的态度去看秦羽，最后的结果如何，那就根本不用多说了吧？
    在这种傲慢之下，他们根本就不知道棘阳城中的情况。
    若是让他们知道了的话。
    恐怕就不会再维持着现如今的这般模样。
    而是跟自己一样，兴许恨不得都要将自己家族的族地直接搬迁过去了。
    那可是大兴的根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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