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求不得



   “报!今科状元,绍兴府顾鼎臣。”
   状元楼外。
   霎时之间,敲锣打鼓声,鞭炮舞狮声,还有人们的喧嚣声,顿时连成一片。
   在一众大明百姓的围观之下,只见一队差役,牵着一匹花团锦簇的高头大马,敲锣打鼓而来。
   一名差役来到状元楼,掌柜急忙笑脸迎接上去。
   “绍兴府的顾鼎臣,顾老爷是在你这里下榻吗?”
   “是,是,是的,顾鼎臣老爷就是在小店下榻,怎么,高中了吗?”
   店掌柜急忙笑脸相迎。
   差役高声道:“报!绍兴府顾鼎臣顾老爷,高中甲榜恩科殿试,第一名状元及第!”
   “啊?”
   “果然是状元!”
   店掌柜眼睛一瞪,紧接着面色一喜,状元出自他的客官,接下来的三年里,生意的火爆,不用担心了。
   他急忙转过头来,吩咐店小二道:“愣着干啥,愣着干啥,快放鞭炮,快放鞭炮啊,没点眼力见!”
   说着,便给差役递上一包银子。
   “这是状元公老爷要小的给各位官老爷喝酒的,还请笑纳。”
   “嗯!”
   掂量一下手中的一袋银子,差役满意的点了点头。
   大家都心知肚明,这一袋银子,自然不可能是状元郎出的,必然是店掌柜私做主张,巴结状元郎。
   所以差役才敢笑纳,要不然,状元郎的银子,他敢接?
   这么多年了,他们这些报喜的差役,早就司空见惯。
   差役道:“快去叫状元公出来吧,让小的们扣头报喜,还要等着跨马游街。”
   “哦,对对!”
   店掌柜一拍脑门,这才惊悟过来,急忙道:“小的这就去请,小的这就去请。”
   说完,便喜冲冲的转身,奔上楼去。
   酒楼中进士考生早已被惊动,纷纷走下楼来。
   店掌柜一见顾鼎臣,立马就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连忙扣头,报喜道:“恭喜顾老爷,贺喜顾老爷,中了,状元!”
   “真的?状元!”
   顾鼎臣面色一惊,一喜。
   紧接着却是一张脸顿时变得煞白,跟着就栽倒在了地上。
   伦文叙和谢迁急忙将他搀扶住。
   众人皆是一惊,纷纷围了上去。
   店掌柜急忙道:“快扶状元公老爷坐下,这是喜心风,不要慌,我这里有要,吃一粒药就好。”
   果不其然。
   一颗蚕豆大小的药丸入腹,没过多久,顾鼎臣就缓了过来。
   “多谢多谢。”
   顾鼎臣急忙抱拳答谢。
   要知道,高中进士之后,因为开心得疯掉的人,可是大有人在,此番幸亏店掌柜早有准备,救急及时。
   “应该的,应该的。”
   店掌柜急忙点头,状元郎出自他的酒楼,他也深感无比的蓬荜生辉,岂能见疯不就?
   又过了半盏茶的功夫,顾鼎臣完全没事之后。
   一众差役方才为他披红戴彩,扶住他登上高头大马,敲锣打鼓,游街而去。
   春风第一马蹄疾,一日看尽京城花!
   差役开道,行人避让,人生至此,夫复何求?
   这就是无数读书人的梦想了!
   状元楼门前,刚刚平静下来。
   却又是一阵敲锣打鼓,鞭炮的噼里啪啦声,一路而来。
   “广州府伦文叙,伦老爷是再你这里下榻吗?”
   “是,是,是。”
   店掌柜大喜,点头如捣蒜。
   如果状元和榜眼皆出自他的酒楼,那可真是一件喜庆的大事。
   差役高声道:“报!广州府伦文叙高中甲科第二名,榜眼及第。”
   店掌柜的急忙地上一袋银子,又叫店小二急忙放鞭炮庆祝,而后连忙去叫伦文叙下来,跨马游街。
   房间之中。
   伦文叙露出一副十分欣喜的神情,而谢迁则是坐在那里默不吭声。
   伦文叙道:“谢兄莫急,现在我越发肯定,那个神棍的话,似乎是真的。”
   “这第三名探花郎啊,绝对是谢兄的。”
   伦文叙话音落下,店掌柜满脸堆笑,急忙接话道:“对,没错。待会儿报喜的人啊,一定还会再来的。”
   话音落下,店掌柜又满脸笑道:“榜眼老爷,您呐,还是先去跨马游街吧。”
   闻言,伦文叙点了点头,便朝着楼下走去。
   良久之后,报喜的人还没有来。
   谢迁终于还是有些坐不住了!
   他心中有些忐忑不安,独自一人来到发榜的地方,现在,这里的人早已渐渐稀少了。
   谢迁一步一步的走来,望着不远处的皇榜。
   突然之间,平日里一向信心十足的他,一向木秀于林的他,竟然是没有走到近处去观看,只是站在那里愣愣发呆。
   旁边有几人路过,议论道:“今年好怪啊,三鼎甲中,竟然有状元榜样两人都出自状元楼。”
   “这一下,往后的三年啊,状元楼又要赚得彭满钵满了。”
   “是啊,那状元楼还真是一块风水宝地啊。”
   谢迁充耳不闻。
   霎时之间,他的脑袋中翁的一身,这才反应过来他的那个探花郎已经落了空,他竟然有些站立不稳。
   他曾笑言,若得京城第一花魁相伴,这功名,要不要都无所谓。
   那个时候,他是那么的洒脱。
   直到此时此刻,他方才明白过来,这功名,是他不可或缺的,是他一生的梦想,若是没有,是他不可承受之重!
   得之我幸,失之我命!
   带着无比失落的心情,谢迁定了定神,咬了咬牙,一步步向皇榜走去。
   甲科榜上,没有他的名字。
   已科榜上,没有他的名字。
   丙科榜上,倒数第一名!
   殿试不刷人,都是进士,但是这丙科倒数第一,他接受不了!
   这批进士之中,往后在朝廷里,他显然是最不受重视的,最不能得到那个主宰天下的男人的重视!
   谢迁的眼神不由得灰暗下来。
   “完了,完了。”
   谢迁如同梦游一般的转过身来,不断的喃喃自语。
   在这一刻,他方才明白,自己竟然是如此的重视!
   谢迁回到酒楼,落寞无言。
   这时,店掌柜早就已经一改往日的热情,用一种近乎陌生的目光看着谢迁。
   人间冷暖,就是如此。
   这也怪不得店掌柜势利眼,大多数人都是这样的!
   然而,谢迁仿佛完全没有看到他们,托着脚步就要上楼。
   店掌柜突然喊道:“谢,谢大少爷。”
   谢迁这才慢慢的回过头来,两眼无光的望着店掌柜,问道:“什么事?”
   店掌柜犹豫片刻,还是说道:“谢大少爷,刚才你家的老爷子派人来传话了,说是叫你……叫你搬到庙里去住。”
   “知道了。”
   谢迁叹了口气,惨笑一下道:“拿不到好名次,就是家族弃子,这我早就知道的,我搬,明天就搬。”
   言罢,谢迁放声大笑起来,一步一步的向着楼上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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