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相

小说:甜牙齿 作者:不止是颗菜
    林湛在寝室陪了阮乔一下午,两人说说笑笑,时不时拌嘴,阮乔精神头好了些。
    晚上的时候,高烧终于退下。
    阮乔好好睡了一觉,次日醒来,眼前一片清明。
    她感觉好了很多,连嗅觉都灵敏了一些,能闻到风从窗户外送进来的初春花香,浅浅淡淡。
    ***
    上午有古代文学专业课,阮乔和许映约好在食堂见面,吃完早餐一起去教室。
    许映一见到阮乔,就开启了小话痨模式,叽叽喳喳说个不停,不时还扬起肉包子,绘声绘色比划。
    “你不知道,边月一冲进来,整个人和疯了一样,一直骂你,叫你出来……”
    阮乔小勺舀着粥,轻声问:“她骂我什么了?”
    “就是……”许映突然顿住,然后心虚地往嘴里塞包子,声音弱了许多,只含含糊糊地带过一句,“反正就是骂你,我也没听仔细。”
    她放下包子,“哎不说这个,你古代文学的读书笔记开始写了吗?第十一周就要交上去检查呢。”
    阮乔摇了摇头,“还没去图书馆借书,怎么写。”
    她知道许映是在转移话题,倒也没太在意,边月嘴里又能说出什么好话呢。
    耳不听,也算是为净了。
    两人吃过早餐,一起去教室。
    古代文学在至诚楼五楼上课,爬到上课楼层,两人都已经喘着粗气。
    教室里已经来了不少同学,在外面就听到里头有热烈的讨论声。
    阮乔边看时间,边跟在许映后面走进教室。
    她敏感的察觉到,就在自己走进教室的那一瞬间,原本热烈的讨论突然就低了一个度。
    她抬头,可没有人在看她,大家都在看书,或是小声聊天。
    越是这样,越是怪怪的。
    阮乔和许映坐到前排,她拿出书,提前翻阅,可总感觉一道道视线都投射在自己背上,那些拿书转笔发出的窸窸窣窣声响里还夹杂着窃窃私语,似乎也与她有关。
    身体转好带来的好心情霎时败了大半。
    阮乔心不在焉的记着笔记,整堂课都不在状态。
    她大约知道,大家是因为边月到教室的那一闹,对自己有了一些误解,以为论坛的爆料是自己做的。
    课间休息的时候,她一看论坛才知道,除了那些讨论边月的帖,论坛还多了讨论爆料边月的楼主的帖。
    整个帖子的走向大致是这样的,先有人提出,在论坛爆料边月的应该是她在学习部的竞争对手阮乔。随即就有人附和,还有人说边月到阮乔班上去闹了。
    后面的跟帖大多就是对爆料行为的一些看法。
    有人觉得爆也没错,边月自己干了那些事,别人也没抹黑她。
    更多的还是觉得阮乔有点狠,学长学姐在下面跟帖感叹,说现在的学妹太厉害了,竞争个学生会的职务,至于这样吗?
    另外则有人发散,说阮乔好像是国际部林湛的女朋友。
    似乎跟国际部沾上关系,整个人都变得有问题了,有人还在下头质疑阮乔的人品什么的。
    网络论坛,空口瞎猜,不需要责任感。
    阮乔看得心里堵得慌,教室里那些小声的议论似乎更扎人了。
    她趴在桌上,塞上耳机,强迫自己不去管别人的纷纷议论。
    总有人不惮以最大的恶意来揣测他人,倒是没想过凭空猜测给他人带来的伤害。
    ***
    一整个上午都有课,从古代文学到逻辑学,转了教学楼,转了楼层,可那种背后的议论却没有停止。
    阮乔从来没有这么希望过,一堂课快点结束。
    林湛有阮乔的课表,他们班上午只有一节课,他掐着时间,提前十分钟到阮乔教室门口等人。
    下课铃响,收拾书本,桌椅响动的声音也随之而起。
    林湛收起把玩的打火机,往前门走。
    阮乔总是坐在靠前的位置,学习态度又很端正,几乎是一眼就能扫到。
    可林湛的目光停留在她身上时,略微顿了顿。
    她看上去……心情不太好啊。
    阮乔垂着眼收拾书包,动作很慢,看上去确实不是很开心的样子。
    许映憋了一节课,想上厕所,下课铃一响,就一溜烟儿从后门跑出去上厕所了。
    阮乔也不急,就一直在等她回来。
    见阮乔半天不动,林湛没了耐心,直接往教室里走。
    人停在阮乔面前时,阮乔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整个人低着头神游天外,半天没给一点反应。
    耳边传来细微的讨论声,“这是林湛吧……国际部那个……”
    还是听到熟悉的名字,阮乔才后知后觉的抬眼。
    而林湛就站在她面前,略微偏头,不知道打量她多久了。
    见阮乔终于看到自己,林湛微微向前倾身,双手撑在她桌上。
    “喂,柿子妹妹,想什么呢。”
    阮乔没出声。
    他又去揉阮乔的头,懒声碎碎念道:“和个闷蘑菇似的。”
    教室里还有很多人没走,阮乔觉得有点不自在,拍开他的手,“别碰我头发。”
    林湛没在意,又用手背去摸她额头,“还行,没烧了。”
    他又问,“带水杯了没?”
    阮乔以为他要喝,就拿出来,摆到他面前。
    突然她又拿了回去,“我感冒还没好全,你别喝我的水,等会儿去买矿泉水。”
    林湛没接话,从自己书包里摸了半天,找到感冒药,扔在桌上。
    “先吃药。”
    正在这时,许映上完厕所回来。
    她本来打算叫上阮乔一起去吃饭,可人家男朋友都找上门来了,她也不是不识趣,悄咪咪摸回座位,飞快的收拾了书包。
    “乔乔,我男朋友刚刚打电话找我……我就不跟你一起吃饭了啊,先走了,拜拜!”
    这话刚说完,她就尴尬的发现,手机还放在文具盒下面。
    她“呵呵”了两声,赶忙往外走,还朝阮乔摆手,顺便也朝林湛扬了扬手。
    林湛略微点头,算是打了招呼,继而转回来盯着阮乔,“吃药。”
    阮乔无语……
    干嘛一定要在教室吃药,好尴尬。
    许映走了,林湛往桌上一跃,翻身就坐到了阮乔旁边,手还敲着桌面,继续盯着她,“吃。”
    真是怕了他了。
    阮乔抓过胶囊,看了下说明书,然后就着水吞下两颗。
    林湛满意地拍了拍她的脑袋,“这才是健康的蘑菇啊。”
    阮乔皱着眉拍开他手,轻声呛他,“烦死了你。”
    林湛的到来引起不少中文班同学的注意,阮乔吃完药,拉着他想要往外走,林湛帮她拿书包,任由她拖着。
    直至离开教学楼,不再被众人暗中打量,阮乔才放缓步调。
    她下午也不怎么开心,加上病没好全,整个人都恹恹的,像是蔫了吧唧的小花。
    林湛见她这个样子,晚上硬是拖着她去操场上看篮球赛了。
    林湛只有上半场上场,下半场就坐在一旁休息,陪阮乔看比赛。
    有倏忽的风带着春日的青草气息拂面而过。
    林湛喝了口水,突然转头问她:“你是不是看论坛上的帖子,心里不舒服了?”
    阮乔托着腮,手肘支在膝盖上。
    她的眼睛望着篮球场,目光却似乎穿过了这一场比赛,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林湛问完之后,她安静了好一会儿才轻轻地“嗯”了一声。
    她转头看向林湛,继而又垂了眼。
    “我现在觉得,大学好像比高中要复杂很多。”她的面上看不出情绪,声音也很轻,“高中的时候,只要做题,背书,朝着自己想要去的地方努力就好。我以为大学也是这样……”
    远处不知是哪个队伍赢了一个三分球,一阵欢呼。
    阮乔顺着声源的方向望去,声音还是淡淡,“其实我不想进学生会,也不想当什么干部,这些没必要的事情会占用我很多时间,但是我给自己这四年定下的目标是……保研帝都大学。”
    “我很早就了解过,南大文学院会有一到两个推免帝都大学的名额,如果单纯的去考……我知道自己不一定能考得上,所以想要让自己变得优秀一点,再优秀一点。”
    她放下托腮的手,环抱着膝盖,下巴搭在膝盖上。
    路灯把两人的影子映衬在石阶上,折折叠叠,延伸而下。
    她似是看得出神。
    “其实愿望也很简单,我没想过要成为很伟大的人……就想一直念书,念到研究生,如果再有天分一点,可以念个博士?反正就是……能在毕业后当个大学老师,就最好不过了。大多时候,做一个朝九晚五的良民,空闲的时间,可以出去旅行,看一看不同的风景。”
    林湛很安静的听她讲话,也看着地上的影子,末了挠了挠头。
    阮乔讲完以后,林湛沉默了会儿。
    突然,他自顾自轻哂了声,“好像是第一次听你讲这么多。”
    阮乔伏在膝盖上,突然侧过头看他,“那你呢。”
    林湛愣怔,似乎是没想到阮乔会这样问。
    “我?我什么?”
    阮乔声音轻轻:“我是想问,你有没有什么目标,有没有想过以后要做什么。”
    林湛摇头,故作轻松道:“没有啊,想那么多干什么,想了又有什么用。”
    他似乎是有点想要逃避这个话题,说完这句,突然起身,说是要带阮乔过去认识一起打球的朋友。
    阮乔被他搂着,顺从的往前走,没有讲话。
    这一晚两人隔着一堵有洞的墙,谁都没有打扰对方,可两个人也同样都没睡着。
    其实有些话题阮乔很早就想聊到,只是真的聊到的时候,结果比她预想的更为未知。
    阮乔翻了个身。
    她觉得自己可能是想太多了,才大一呢,为什么要去提及还很遥远的以后。
    毕竟,谁都不知道以后会怎么样,不是吗。
    ***
    可能是睡得太晚,阮乔醒来的时候,发现快要迟到了。
    闹钟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一直没响。
    她匆匆起床洗漱,拎起书包就往外跑。
    死定了死定了,什么课不行,非得是现当代文学课。
    她推开寝室门,正巧撞见林湛出门接水,他顶着一脑袋鸡窝还没睡醒,见阮乔慌慌张张锁门,懒声问道:“柿子妹妹,要迟到了啊?”
    听着怎么觉得幸灾乐祸呢?
    阮乔白了他一眼,拔腿就想跑。
    林湛勾着唇,一手就捞住她,“急什么,反正都会迟到。”
    说着他就往阮乔脸上亲了一下。
    阮乔快要被他气死了,这个臭不要脸的!
    她没时间再继续跟他贫,踩了他一脚就继续往外跑。
    赶到现当代文学教室时,老师已经开始讲课,阮乔看时间,上课都八分钟了,她瞅准时机,趁着老师在黑板写字,从后门窜了进去。
    她在后排猫着腰坐下,刚坐稳就有人喊她,“乔乔!”
    阮乔差点被吓死了!
    许映真是……神出鬼没!
    她竟然坐在了最后一排。
    阮乔边拍着小胸脯边小声问:“老师点名了没?”
    许映摇了摇头,“他说下课再点呢。”
    许映想起正事,忙打开手机给她看,“对了对了,边月那个事,论坛又有新进展了!”
    阮乔接过手机看,许映还在一旁讲解:“那个爆料的楼主原来是边月室友,她们是同班同学,呐,她自己出来发帖了,说边月以前对她怎样怎样……还抢了她男朋友呢,也是可怜。”
    阮乔看完主楼,终于明白了。
    这就怪不得了,她就是从边月那里拿到U盘里的东西,然后往深里查了吧。
    这位自称边月室友的,说上学期军训那会儿两人还很好,她把边月真心当闺蜜,实际上边月当面一套背面一套,抄袭了她的军训感想拿了优秀标兵奖,班干部选举的时候从中作梗,让她没能竞选上,还抢了她的男朋友……
    总之,只看主楼的内容,边月可以称得上是十恶不赦了。
    那么问题来了,为什么楼主一开始不表明身份,非要等到现在,大家都在猜测爆料人是她阮乔的时候才站出来呢?
    阮乔觉得没那么简单。
    ***
    中午吃饭的时候,林湛给她打电话,让她在食堂等。
    她点了几个小炒,又打了饭。
    等到十二点十分,林湛才踩着夹板拖,叼着根棒棒糖,吊儿郎当的出现在食堂。
    他的头发还湿着,走近能闻到身上的青柠味道,一看就是刚刚洗完澡。
    他把棒棒糖拿出来,转了两个圈,递到阮乔面前,“蘑菇妹妹,吃不吃糖啊?”
    阮乔忙往后躲,一脸嫌弃,“谁要吃你口水啊,拿开拿开。”
    林湛不以为然的笑了声,“又不是没吃过。”
    阮乔好半晌才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脸腾起一片红晕。
    林湛继续叼着棒棒糖,一手撑在桌上问她,“看论坛了没?”
    阮乔抬眼,顿了几秒,然后反问:“你做的?”
    林湛脸上的得意求表扬完全掩饰不住,可偏偏还装作云淡风轻的样子,随意解释。
    “我就是随便找了个信工院的帮忙查了下,边月那室友也不是什么好鸟,自己干的好事还开小马甲黑你,想把锅扔你头上,你猜怎么着?”
    林湛挑了挑眉,继续道:“我把她的黑历史往她面前一扔,让她自己选,她也不傻,很快就表示愿意自己上论坛澄清,她自个儿去说还能拉拉同情心,她跟边月那点恩恩怨怨还不是随便她发挥啊,真让我上,两个一个也别想好过。”
    阮乔没成想还有这一出,愣了愣。
    见阮乔半点没反应,林湛皱眉,拿筷子敲了敲阮乔的碗:“蘑菇妹妹,你倒是给点表示啊。”
    表示什么?
    阮乔看他那一脸求表扬的样子,没忍住笑了声。
    林湛不依不饶,干脆坐到她这一边,命令她:“快夸夸我。”
    阮乔只闷声笑,她夹了一块朝天椒往林湛嘴里塞,“好好好,你最厉害了,毕竟你是南大道明寺嘛,来,吃一块肉。”
    林湛根本没注意是啥,被阮乔一夸,美得找不着北,张口就咬——
    日。
    吃完棒棒糖再吃朝天椒。
    那种酸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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