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残灯无焰

    月黑风高。
    残灯无焰。
    昏暗到不可视物的屋舍内，脸色苍白的方云辰猛然惊坐起。
    此时的他如同刚刚溺水之人，抓到救命稻草一般，浑身上下大汗淋漓。
    随着方云辰粗重的喘息声，原本快要熄灭的火烛诡异跳动起来，发出噼里啪啦的回响。
    阴仄仄的厅堂内，顿时多出一抹昏黄的光线。
    “这是什么地方？”
    惊魂未定的方云辰平复了许久，思绪这才慢慢收拢。
    记忆中自己明明因为救人被海浪卷入无尽黑暗之中，没想到此刻却完好如初的端坐在一张木椅之上。
    如果按照常理，着实解释不通。
    没有遇见传说中面容凶悍口吐长舌的黑白无常，也看不见森然诡谲阴气缭绕的阎罗大殿。
    方云辰面前，只有一张已经略微掉漆的红木桌案，其上平铺着一张色泽泛黄的玉扣竹纸，画纸的正中，貌似是一尊画像。
    不过似乎尚未完成。
    远看威严肃立仿若神话中的怒目金刚，但方云辰下意识的低头仔细一看，却发现画像青面獠牙，竟然比他想象中的妖魔鬼怪还要让人毛骨悚然。
    竹纸旁，一支狼毫跌落在桌案之上，滴落的墨汁在纸张边缘形成一团污迹，如同已经干涸许久的黑色血痕一般。
    触目惊心。
    “我这是……穿越了？”
    就在方云辰四目张望，想要搞清楚此时的状况时，一团陌生的记忆突兀出现在他的脑海深处。
    巧合的是，这具身体的原主人跟他同名同姓，也叫方云辰。
    只不过他所在的世界不再是熟悉的蓝星，而是一方叫做天衍大陆的玄奇空间，面积广袤无边无垠，比蓝星演化史上曾经出现过的盘古大陆还要辽阔不少。
    就连史籍对于天衍大陆究竟有多大这个问题，也是语焉不详。
    和蓝星相似的是，这个世界拥有极为雷同的文明发展脉络，悠远的历史长河中王朝更替如同花开花落一般，让后世多少文人骚客嗟叹不已。
    而经历了数千年的潮起潮落之后，如今天衍大陆疆域最为辽阔的庞大帝国，是八十余年前立国的大周王朝，几乎占据了整个大陆三分之一的面积。
    算得上是疆域最辽阔的庞大大物。
    此时，正是大周王朝显隆四年。
    虽然只经历了四代帝王，但尚不到百年的大周王朝已经显露颓势。
    坐在雕龙宝座上的九五之尊只是一个刚满十岁的孩童，大权旁落，皇帝的旨意甚至传不出紫金深宫。
    为了争夺王朝的实际掌控权，门阀权贵之间相互倾轧，纷争不断。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在这种乱世之中，没有人能够独善其身。
    方云辰的前身只是西陵府合昌县的清苦书生，寒窗苦读十几载。
    一路经历乡试，会试和殿试，好不容易取得进士功名，得以留京等待朝廷任用。
    只不过方云辰刚刚进入翰林院没几天，便意外受到党争牵连，转手间就被发配到西南边陲苦寒之地。
    京城内乱成一团，京城外也是藩王割据，盗匪随处可见。
    方云辰一路上历经千辛万难，总算是活着来到鸟不拉屎的安城县，成了一位名不见经传的七品县令。
    大周王朝共设立了一百八十余个省府，安城县隶属的承平府便是其中之一。
    虽然名字听着不错，但承平府境内八成都是高山险峻，地势起伏不定。
    而安城县又位于承平府的最南端，除了北面外，其他三个方向面对的都是绝地险境，当真是一点都不安平。
    好在方云辰的前身颇有些韧性，又是一番波折后，总算是在安城站稳脚跟。
    掐指一算，不过刚刚三月有余。
    前身的记忆到此为止，还算正常。
    可就在今天晚上，愁绪满腹的方云辰正坐在书房之中，准备在画纸上泼墨挥毫抒发一下心中苦闷情绪时，只听屋外忽然间狂风大阵，屋内氛围随之大变。
    紧接着一阵鬼神哭嚎声中，原本紧闭的门窗轰然洞开，刺骨的阴风纷涌而来，身旁的烛火一瞬间变成血红色，将整个书房染得如同修罗地狱一般。
    方云辰登时吓得脸色惨白，可还未等他反应，四周的景象忽而变得更加恐怖。
    无数的残破尸骸从四面八方爬来，想要啃噬生人血肉。
    就在这时，无数阴气汇聚成团，化为一道全身模糊透明的鬼影，张牙舞爪朝着方云辰猛扑而来。
    前身的记忆到此为止。
    “那到底是个什么鬼东西！”
    死亡前的寒意让方云辰毛骨悚然，耳边似乎还萦绕着鬼哭狼嚎之声，跟鬼片里的场景有八分相似。
    继续融合前身的记忆，方云辰这才知道刚刚那道阴气汇聚而成的鬼影，很有可能就是所谓的邪灵！
    大周王朝虽然跟方云辰记忆中的封建朝代极为相似，但却有修炼者的存在。
    百余年前，整个天衍大陆灵气充沛，修士多如韭菜，神仙大能满天走。
    宗门林立，历代王朝的统治者都是实力强大的修炼者。
    直到前朝崇武大帝强行破碎虚空，不知道打开了一处通往何处的门径。
    从此，大陆上的灵气诡异流逝，短短百年不到的时间，就已经接近枯竭。
    除了极少数的洞天福地之外，整个大陆适合修炼的地方已经越来越少。
    近三四年来，这种情况更是愈加明显，很多人甚至认为曾经那些能够飞天遁地的修炼者，不过是神话传说中凭空捏造的人物。
    与此相反的是，阴气、怨气、死气之类的邪祟之力却是容易汇聚，孳生出诸如邪灵这般的可怖存在。
    跟恐怖电影中的恶灵一般，能够轻而易举的吸干生人的血肉。
    而在诸多的邪魔外道之中，邪灵也不过是最低阶的存在。
    比邪灵强大的邪魔还有很多。
    不过虽然当今世道邪物横行，可方云辰毕竟是由朝廷册封，堂堂县衙更是有皇权之力庇护。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大周皇权虽然有些式微，但普通的邪灵若是没有人驱使，是绝对不敢轻易踏入县衙这种威严之地。
    所以，昨晚的事情不是天灾而是人祸，八成是有人想要置方云辰于死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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