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潜龙勿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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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月十一，江州。
    一艘大船在江面破浪而行，此船高一百三十尺有余，长六十余丈，隋代最大船莫过杨素造的五牙船（据说能容纳将近900名战士），而此船竟比五牙船还大了三成有余，南朝宋齐梁陈各朝所造海船最大不过八槽船，而此船竟有十槽。
    江面上其他船只与此船相比皆如蝼蚁，那些常年在长江上行走的船老大或多或少知道些此船的来历，所以其他船看见这艘大船时，都远远便避开。
    两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对坐船头，两人中间的桌案上，赫然放着三枚开元通宝（笔者注：开元通宝最初在武德四年开始铸造，是唐代铸造时间最长，流通最广的制钱，开元并非年号，而是发端和首创的意思，所以也有人把这种钱叫“开通元宝”）。
    背对船头男子气度雍容目光深邃，天庭饱满鼻直口方，大耳垂肩，那一身粗布麻衣也掩不住他富贵尊崇之气，只是他扶在桌案上的左手只有四指，小拇指齐根断处肉色泛黑，似乎在向旁人讲述一段不平常的经历。
    断指男人盯着几个铜钱缓缓说道：“此卦是乾卦中潜龙勿用一课，从卦象看，我们暂时不可妄动，应藏锋守拙，待机而动，我的意思，写封信，让他先站稳脚跟，不要冒进。”他声音浑厚，言语自带威严。
    对面坐着的中年男子衣着甚是华贵，双手手腕各带一支两寸宽的羊脂白玉手镯，胸前挂着比手掌略小些的玉牌，左手一对玉核桃来回揉搓，右手拿着一把锦缎扇面的玉骨折扇，光是这一身行头，至少也价值千金，此人面容白皙，身材肥胖，尽管手中的折扇正不停扇风，仍是热的满头大汗，听了对面缺指男子解的卦，不以为意的一笑：“庾兄你也太小心了，如此瞻前顾后，怎能成大事？若要小心行事，当初就该继续隐忍不发，既然计划已经启动，就该断然出手，不能有丝毫犹豫。”
    断指男子说：“谢兄你说的有理，我并非反对出手，我只是担心你的计划过于激进，当初我就主张徐徐图之，要知道，一旦我们的计划暴漏，恐怕连身家都难保了。”
    徐珍儿是在敲响二更梆子的时候离开的，回来时东方已微微现了鱼肚白。
    见东方云正在呼呼大睡，徐珍儿犹豫了下没有推醒他，房间里唯一的一张床被东方云占了，她又不好意思躺在东方云旁边，索性便盘膝在床边打坐。
    六月十二。
    一支商队正行走在潼关至洛阳的官道上，商队规模很大，除了二十多辆货车，还有十几匹走骡，每辆车都装的满满的，车队经过后地面上的车辙印又深了许多，走骡背上也驼了老高的货，纵使那些走骡和拉车的马匹吃苦耐劳，也个个累的呼呼气喘，时不时打一串不满的响鼻儿。
    第一辆车装的货最少，因为这辆车上除了载货，还坐了一老一少二人，两人都是一身青布长衫，长衫的材质都是上成货色，二人显然是商队里掌事的。
    两人中年长的四十多岁，皮肤黝黑，面无表情，虽然马车颠簸，但却一直挺腰端坐，丝毫看不出疲态，显然是常年跑商路，年轻的二十出头，虽然不及年长的沉稳，但双目灵动，看起来机灵干练。
    商队行至潼关外六十里处，忽听一声长啸，随即一支马队从官道旁的一座小山上冲了下来，马队的十几匹马虽然毛色不一，但所有的骑士却着装统一：通身红色。马队从山梁上冲下，马蹄声杂踏，但马背上的骑士竟无一人呼喊。
    “三叔，有强盗。”年轻人惊慌的指着马队。
    长者起先也有些惊慌，但随即镇定下来，回头对身后的车夫们喊：“大伙不要惊慌，一切听我安排。”
    马队很快冲到商队近前，五六个骑士横路中挡住去路，其他骑士催马到商队队尾，还有五六个骑士在官道两旁来回巡视，防止有人逃走。
    长者见来人调度有方，骑士各有职责，便知这不是普通强人，还没等强人开口，已从身后货堆拎起一个黑布袋子，跳下车，笑呵呵问道：“请问…”
    “把货打开，我们要查看。”一位三十左右的黝黑汉子打马前出两步，冷冷下着命令。
    长者注意到，在商队两侧巡弋的骑士已经下马，有两人已经拔出短刀，却不打开袋子查验，只是用短刀每个在袋子挨个捅一刀，另有两人却不检查货物，而是各自举着两张纸，逐一在车夫面前对照，低头看一眼纸，抬头看一眼车夫。
    这显然是在找人，不是冲着货来的，长者心中了然，不过他老于世故，心里有数嘴上却依旧客气，笑着说：“各位好汉，途经贵宝地，大家交个朋友，这些是我们东家的一点意思。”说着黑色的袋子双手奉上。
    黝黑汉子接过袋子，拎起一掂量，已知里面都是钱，扬手不打笑脸人，而且此时负责盘查的兄弟已经冲他摇头，黝黑汉子便顺水推舟笑着说：“你晓事，我们也是奉命行事。”说着正要回身下令收队，却见潼关方向尘土飞扬，一队甲士正朝这边打马疾驰。
    转眼间，这队甲士已经来到商队近前，领头的军官一抬手，所有甲士都停了下来，大热的天，这队甲士虽然个个满头大汗，但甲胄仍然不乱，装容齐整，领头的军官看装束是个旅帅，他似乎看出了怪异，冷眼扫视红衣骑士，“这是在干什么。”
    黝黑的红衣汉子还没开口，青衫长者抢先道，“这是我们东家派来护卫商队的，咱们这批货多，东家怕路上有闪失，所以派他们来接应。”
    那黝黑汉子见长者替己方圆场，露出感激之色，可那旅帅并不相信长者的话，狐疑的挨个打量着红衣骑士，他突然抽出环手刀，刀尖指着红衣骑士，冷脸质疑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我看你们不像商队的护卫？哪有护卫挡着自家商队路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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