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3.政事堂扩大会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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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极宫，甘露殿。
    进殿之前，房遗直设想过召见的情形是皇帝屏退了所有人，单独询问案件进展。
    可是一进甘露殿，房遗直意识到自己想错了，因为此刻的甘露殿，简直就是政事堂扩大会议。
    中书令王硅、中书侍郎岑文本、侍中长孙无忌、黄门侍郎刘洎、右仆射高士廉、太子太师魏征、参知机务侯君集，除了父亲，所有宰相都到齐了，奇怪的是，新任兵部尚书崔敦礼也来了，除了上述的宰相尚书，太子李承乾和吴王李恪也站在两班队首，就连一向很少参与朝政的晋王李治，也赫然在列。
    房遗直没有功夫细致观察，跟着内侍趋步来到丹犀下，跪倒行礼。
    扶在地上的房遗直没有看到，殿中每个人都面色沉重，上面的李世民也是一脸肃穆。
    “起来吧。”李世民对繁文缛节毫不在意，还没等房遗直站直了便问：“听说昨晚你府上挺热闹的。”
    房遗直心中陡然一紧，皇帝好快的耳报神，昨晚的事早上就知道了，好厉害的眼线。
    不过听皇帝如此问，房遗直心里倒是轻松了不少，既然皇帝知道府中的变故，他自己也就不需要费口舌解释了。不过他马上又紧张起来，既然皇帝能知道昨夜自家的事，那自己多日前就已经拿到证据却一直没有上报的事，皇帝恐怕也知道了。
    想到这里，房遗直的额头平白渗出一层冷汗。他虽低着头，却分明能感受到殿内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
    “精彩的一出好戏，不想跟朕说说吗？朕想听听。”见房遗直呆愣愣的没言声，李世民虽没有发怒，言辞间却有几分讥讽之意。
    皇帝这么说了，断没有不回话的道理，可有些话是不能说的，而有些话是要跟皇帝单独说的，这么多人在场，当众说出来，将来祸不可测，所以房遗直抬头看着李世民说：“有些事，臣想单独禀奏陛下。”
    李世民似乎早就预料到房遗直会有此说法，轻哼了一声，似乎在表达不满，似乎又透着不屑，扫视了一圈众人说道：“不必单独禀奏，你想跟朕私下里说，无非是怕有些话传到外面去，可现在这宫里哪还有什么秘密可言，今日你跟朕说的话，明日全长安都会知道，而且有些话传的比你说的还要夸张，与其让谣言传的满城风雨，你还不如当众讲清楚的好，这样既免了谣传，又省的朕猜忌你保密不力，跟旁人私下里透漏了机密。”
    李世民话一出口，下面所有人感觉不安了，皇帝的话绵里藏针，显然意有所指，但指的是谁？李承乾、侯君集、刘洎等人，都各怀鬼胎，都感觉皇帝似乎在说自己，但似乎又不像在说自己，咀嚼着皇帝的话，分明品出了话中另有深意，却一时想不透。
    李世民看着下面诸人的脸色，不算他三个儿子，这些个宰相，个个都是饱学之士，个个是久历宦海城府极深，自己一番敲打试探，个个面不改色神态如常，真有你们的。
    李世民嘴角一撇又说：“你大胆的说，不要有顾虑，你实心任事，精诚侍君，坦坦荡荡讲出来，大家都在场，为你做个见证。”
    房遗直知道自己已没有推脱的理由，不说是不行了，这时他突然想起临出门前父亲说的三个字，他突然理解了那句“说实话”是何等的有远见，何等的高明，不愧是贞观朝第一谋臣。
    房遗直打定了主意，便不再犹豫，也不打腹稿，将几天前便写好的案件奏本拿出，双手托着，膝行向前半步：“这是用兵方略一案侦办的经过，请陛下过目。”
    一个内侍走到近前，接过奏本，小心的放在李世民面前。
    对于房遗直备有奏本，李世民似乎并不意外，拿起来便看，看的极认真却也极快，很快便合上，语气仍旧没甚波澜：“写的很详细，你能不拘泥于常法，另辟蹊径，从逆悖之途径入手，确实用心了。”
    房遗直本以为，皇帝在得知用兵方略是从魏王府中找到的之后，立刻就会雷霆大怒，但没想到却如此从容平静，实在出人意料。
    来之前，房遗直设想过很多个皇帝可能会提的问题，包括可能会问一些办案的细节，但却没想到是皇帝会是现在这套说法，对魏王一事绝口不提，却一味只是夸奖自己破案有方，夸自己用心，他甚至开始怀疑皇帝是不是没看到里面有关魏王府那一段，实在想不通这位天子在想什么。
    房遗直斟酌着字句回道：“陛下夸赞，臣受之有愧，房氏一门世受国恩，臣尽忠报效为君分忧，是份内之事。”
    李世民又问：“昨夜你府上的刺客是怎么回事？”
    该来的还是要来，躲是躲不过去的，房遗直再次想起父亲那句“说实话”，心一横，朗声说道：“回陛下，昨夜臣府上的来了两名刺客，两贼都悍不畏死，臣无能，没有抓到活口，至于刺客的来历，凌云台正在调查。”
    “一夜竟然有两名刺客，他们去你府上是为了什么？你府上的人伤到没有？丢了什么东西吗？”李世民又问。
    房遗直说：“臣怀疑他们是冲着用兵方略和铜鱼符来的，臣的密探，在魏王府不仅找到了用兵方略，还偷出半面铜鱼符，昨晚击杀两名刺客后，用兵方略和铜鱼符不见了。”
    李世民沉声质问：“你是说，你的密探在魏王府除了用兵方略，还找到了半面兵符？昨夜又丢了？”
    房遗直不敢抬头，只说了声是。
    “哪一府的兵符？”李世民咬牙问道。
    “回避下，是河南府。”房遗直头压的更低了。
    李世民语气听不出任何波澜：“用兵方略和兵符你是哪天得到的？”
    房遗直答：“是五天前。”
    （作者注：河南府即洛阳）
    李世民的语调冷若冰霜：“拿到了用兵方略和兵符，为什么不立刻奏报？”
    房遗直突然感觉一股彻骨的凉意笼罩了全身，从他的头顶一直浸透五脏四肢，天威在上，龙颜震怒，房遗直全身都在发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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