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政事堂扩大会议（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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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侯君集正一门心思找切入的话头，不料皇帝主动问自己，心中窃喜，但一时间他没想好该如何开头，支支吾吾的结巴：“臣……臣在想……”但他毕竟一刀一枪拼出来的沙场老将，反应也不慢，很快便想好了应答之辞：“臣在想，这里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魏王若图谋不轨，在京城动手岂不便当，为何要弄河南府、涿州和幽州的兵符。”
    李世民冷哼一声，瞥了眼瑟瑟发抖的房遗直，又坐下了：“亏你还是统兵大将，方略还是你带人拟定的。有什么难理解的，朕若亲征，必定是朝中精锐尽出，那时国家内地腹心兵力空虚，他一方面用河南府兵符控制洛阳，进而遏制京幾关中的增援，另一面切断朕回兵的路线，让朕不能回朝，涿州和幽州是朕从辽东回兵的必经之地，只要这两地兵权在手，他就会把朕阻隔在辽东。”
    李世民越说越气，突然啪的猛拍御案，又站了身，扫视下面众人，狠狠的说道：“你们都说说，该怎么处理？”
    殿中众人噤若寒蝉，没一个敢说话，李世民挨个看了一遍，指着岑文本说：“岑文本，你说说。”
    岑文本没想到皇帝首先点名自己，心中骤然一紧，他近来心事重重，因为皇帝连续两次单独召见，都是苦口婆心的让他接下秘密差事，七月初二那日又将他和虞世南同时召进宫，当着二人的面，皇帝郑重其事的交办差事，并让自己逐渐接手虞世南手头的密务，可以想见，皇帝如此看重自己，如果自己不接，不仅会彻底失去皇帝的信任，今后更是祸不可测。可虞世南自从那日面君后便卧病在床，根本没法交接公务。
    今早一进甘露殿，岑文本就觉得氛围不对，加之适才房遗直呈上的那么厚的奏本皇帝很快就看完了，似乎对奏本的内容早有了解，岑文本更预感今日必有大事发生。
    直到房遗直说出昨夜有刺客，用兵方略和兵符被偷走，皇帝说出本来魏王府有三个兵符，岑文本才恍然大悟，皇帝的无名火其实是冲着魏王去的。
    其实刚才听房遗直的讲述，岑文本已经大略领会房遗直不将铜鱼符的事写在奏本里的深意了。对魏王来说，偷用兵方略搞垮侯君集，最多只能算党争，是兄弟间暗中较劲，就算坐实了罪名，以皇帝对魏王的宠爱，或被申斥或被贬谪，都没有死罪，皇帝如果有心回护，再来个法外开恩，说不定还是个高高抬起轻轻落下的结果，处置时不过是雷声大雨点小的意思意思罢了。可是私铸兵符的干系就大了，一旦坐实，那魏王就是谋反大罪，皇帝断不能容这样的事。
    岑文本笃定兵符的事不写在奏本里，是房玄龄的主意，感慨房玄龄的老谋深算，不免暗中佩服。
    “岑文本，你……”李世民见岑文本被点到名了竟还在出神，便有些不悦。
    转眼间，岑文本心里已闪过许多想头，这些宰相个个是当世顶尖的人杰，自己能看出的问题，其他人想必也能看出。这么大事，这么多宰相不问，皇帝偏偏先问自己，是不是有什么深意？联想到皇帝让自己接的秘密差事，一个念头在岑文本脑中一闪而过，难道是……？想到这里，岑文本竟无端的打了个冷颤。
    听皇帝又叫了自己一声，他心中已打定了主意，一个字，装糊涂。
    “自三皇治世，五帝定伦，周公制礼，君臣百姓皆尊礼法，所谓礼，既是为人处世的准则，又是世间万事万物运行的大道，天下众生，无分老幼贵贱，各行其是，各安其道……”
    李世民打断了岑文本的话：“你想说什么，不要绕弯子，现在不是说大道理的时候。”
    “臣要说的，就在大道理之中，”岑文本继续侃侃而谈，“天子之礼，选贤任能，抚育众生，安定社稷；藩王之礼，守土安民，绥靖一方；士大夫之礼，辅佐天子，教化百姓；百姓之礼，各安生业，耕读繁衍。”
    李世民已看出岑文本故意避重就轻，顾左右而言他，正要发作，又忍住了，不耐烦摆了摆手：“行了，你不用说了。”说着便看其他人。
    但下面众人唯恐皇帝点到自己，人人恨不能把头垂到地上，李世民来回扫视了两遍，已看出众人都打定主意不说话，只得叹了口气，对众人说道：“你们可能觉得奇怪，为什么一大早就把你们都叫了来，朕还发了这么大火。崔尚书，你说说吧。”
    崔敦礼一直在仔细品咂个人的表现，侯君集明面上装糊涂，其实在提醒皇帝魏王居心险恶，岑文本长篇大论，讲什么忠恕之道，却是在真正的装糊涂，一个借装糊涂火上浇油，一个为明哲保身真装糊涂，一次御前会议也算是机关算尽了。
    听皇帝叫自己，崔敦礼赶紧说：“昨天夜里，兵部接到江州刺史王运生发来的八百里加急的紧急军情，洪州发生民变，上万百姓围了刺史府，魏王就在刺史府中，百姓们宣称，什么时候放了王君范，他们什么时候不围刺史府，而且要求朝廷严惩奸臣，还王君范清白。”
    殿内气氛骤然紧张，各位宰相都瞪大了眼睛盯着崔敦礼，魏征更是略显结巴的问：“魏王怎么样了？”
    李承乾心里老大不自在，你魏征是太子太傅，怎么看起来关心魏王还胜过关心我这个太子，此刻的李承乾巴不得变民冲进刺史府干掉李泰。
    崔敦礼转头看着魏征说道：“据王运生所说，写奏本时他已率十几名江州官员赶到洪州，正派人与叛民首脑接触，他全力争取让变民放了魏王，但据他说，变民并没有造反的意思，并没有进攻刺史府和王运生一行人。”
    众人这才略放了心，既然不是公然造反，魏王的人身安全倒是暂时不用担心，如果事情有进展，王运生应该能第一时间据本上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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