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5.初次见面

小说:风起长安 作者:九月丰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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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岑文本如此叫好,也不等岑文本捧过来,起身快步走到岑文本身旁,低头一看,只一眼,便拍手失声叫好:“好,好字。龙游九天,凤舞云端,轻灵洒脱,潇洒倜傥,真有王右军的风范。”李世民酷爱书法天下皆知,尤其对王羲之书法的痴迷已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刚称赞完字,李世民便迫不及待的对岑文本下令:“人在哪,把他叫来,快叫来,朕要立刻见他。”
    岑文本大喜,正要吩咐裴伦,裴伦已经一溜小跑出去了。
    跟李世民和岑文本的满怀期待不同,下面站着的卢照容脸上却挂起了一层厚厚的冰霜,听到皇帝夸自己诗做的好,卢照容正自得意,已经开始幻想觉得皇帝会不会一高兴,当场就点自己为进士,自己从此平步青云官场得意。
    哪成想后来进来的试卷搅了自己的好事,而且看样子,皇帝对后来的试卷的更加器重,甚至还在自己之上,更让卢照容生气的是,主考岑文本这个马屁精,也对后来的试卷连连叫好,怂恿着皇帝召见考生,而且皇帝竟然准了。
    想想皇帝夸奖那份试卷的话,卢照容心中不免犯了酸意。他心中不忿,不就是会写几个字吗,有什么了不起,汉赋和诗文才是真才学,李世民这武夫皇帝不重诗文,却看重区区几个字,看来马上得天下的皇帝缺乏眼界格局,不过卢照容也知道,这话只能心里想,说出口立刻就有杀身之祸。
    正想着,只见裴伦带着一个年轻人走了进来。
    东方云本没想到皇帝会亲临考场,更没想到皇帝会召见自己,他不知道这里面岑文本起了多大作用,是正面作用还是负面的,这一切来的太突然,突然到措手不及。
    来长安之前,他设想过很多可能,但万万没想到第一次与对手见面,竟会是在这种场合,听到裴伦说皇帝要立刻见自己时,他的心里极度复杂,有不安,有紧张,有兴奋,甚至还有一丝躁动,说不清哪种情绪更多些。
    跟在裴伦身后,东方云一直在琢磨见了李世民该怎么办?李世民问话该怎么回?所以一路上虽然裴伦絮絮叨叨的嘱咐了许多要领和注意事项,东方云却一句也没听进去。
    到了门口,裴伦见东方云还在愣神,轻叹一声,眉头紧皱,认定这又是个没见过世面的莽撞书生,跟刚才那个一样,知道要见天子胆怯加兴奋的要犯失心疯,他唯恐东方云又像卢照容一样出丑露怯,又回身细细叮嘱道:“不要紧张,实在不知道怎么办,见了陛下你就只管跪下磕头,多磕头皇上就不会怪罪。别愣神,打起精神来,读书郎总要见天子的。”
    裴伦的叮嘱却无意间提醒了东方云,对,这次来长安,不就是要跟他分出胜负吗,连见面都不敢见,还奢谈什么一较高下,他李世民不也是人吗,也是两个肩膀扛一个脑袋,也不是三头六臂,有什么了不起的。一时间,亡国之恨,杀父之仇,还有此行的使命,一股脑全部浮现在脑海中,东方云不仅清醒了,而且感觉浑身的血液都开水沸腾了,既然老天爷做如此安排,也没什么可犹豫的了,狭路相逢勇者胜,上吧。
    跟着裴伦来到李世民面前,东方云也不下跪,而是从容的唱了个喏,随即不卑不亢的说道:“考生东方云,见过大唐天子。”
    李世民也不怪罪,仔细打量。只见东方云丰姿挺拔,俊彩风流,仪表堂堂,再看脸,面容白皙,方额阔口,唇红齿白,双眉间有乘风翱翔之势,此乃相书上势、光、神、气四美兼具之眉,面相看即便不能富贵福寿样样俱全,至少也能四占其二,好面相,李世民心中感慨,好一个翩翩公子,朕要是生这么个儿子该有多好。
    东方云也抬头打量李世民,由于保养得宜,四十七岁的皇帝,看起来比实际年龄略小些,方额广仪,身材伟岸,虽然随意的背手站立,但浑身上下散发出不怒自威的英武霸气。
    看着器宇轩昂的天子,东方云暗自感慨,果然龙凤之表,济世安民,他心中竟莫名生出一丝崇敬之情和惺惺相惜的好感,不过东方云赶紧提醒自己,眼前的是自己的仇敌和对手,正凝视间,突然见李世民拍手笑道:“好胆色,十几年来,你是第一个敢如此放肆看朕的人,哈哈哈哈……”
    李世民由衷的大笑,笑声轻松爽朗,不夹杂一丝娇柔造作,让人依稀又看到了当年那个荡平乱世定鼎天下的盖世英雄。
    东方云低头不卑不亢的躬身说:“草民无礼了,请陛下恕罪。”
    李世民毫不介意,笑容可掬的夸赞道:“你的字很好,看的出来下了不少功夫,有王右军的风骨。”
    面对皇帝的夸奖,东方云没有一丝骄傲自得之态,反而表现的异常淡然,态度恭谨言辞谦逊的说:“实在不敢当陛下的夸奖,王右军书法千古第一,草民只是学得一点皮毛,自认不能望其项背。”他说话不疾不徐,就像皇帝在夸奖别人。
    李世民暗自感叹,若是寻常人得了朕的夸奖,那还不喜上眉梢感恩戴德,可眼下的年轻人,不过是个布衣之身,面对天子的赞许竟没有丝毫的骄矜之色,反而是从容淡定一如往常。李世民心中不由得对东方云越发生出好感,亲切的问:“你想当什么官啊?”
    此话刚出口,李世民便意识到说错了话,就算将东方云点为进士,按规矩,生徒在礼部考试后,也要到吏部继续考试的,天子凭个人喜好就擅改制度当场授官,朝廷制度岂不形同虚设,但天子无戏言,既已出口,就没法收回。所以李世民唯恐东方云马上接话,琢磨必须赶紧想用什么话将刚才这问题掩饰过去。
    好在李世民反应不慢,灵机一动,突然想到了一件事,赶紧开口说:“最近甘露殿配殿正在翻修,殿中省报朕说,西墙上现在还缺两幅字,朕本来想挂王右军的初月贴和平安帖,今日一见,你的字自成一家,朕很喜欢,这样,你写一幅字,让殿中省挂在配殿西墙上,另一幅就放王右军的初月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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