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6.钦点进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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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面对超乎寻常的恩典和殊荣，东方云的表现始终是宠辱不惊不卑不亢：“遵旨，不过草民在诗文方面实非擅长，这幅字能否请朝中大儒润色文辞，就比如岑相拟文，草民执笔。”
    天子钦点，禁宫收藏，而且与王羲之的初月贴并列，这是何等的殊荣，这是能与圣贤先哲比肩齐名的风光好事，若是一般的臣子，早就泪流满面感恩涕零了，可东方云不光镇定如常，而且主动将功劳分给旁人，着实让李世民对他的好感又增添一分，李世民欣赏的点头：“也好，景仁拟文，你来写，文是好文，字是好字，必成一段佳话。”
    东方云躬身说：“刚才陛下问草民想做什么官，草民想……”
    李世民唯恐东方云继续往下说，赶紧抢过话头：“朕钦点你为今科进士，朕回头跟令狐德棻打招呼，至于官职嘛，你不用到吏部待选了……”李世民本想进东方云为甘露殿侍读，但一想骤然将一个考生提拔至这个位置，唯恐朝野有闲话，所以话到嘴边，临时改为“就先到秘书省做个校书郎吧。”
    注：棻（fen，读分）
    东方云一愣，校书郎虽品轶不高，不过是正九品上，但秘书省掌管国家藏书，李世民在繁忙政务之余常召见文学之士探讨历代治盛兴衰更替，借鉴治国理政之道，所以校书郎虽是小官却时常有面君的机会，正琢磨着，就听李世民说：“朕还有政务要处理，景仁啊，你可要给朝廷多选出几个好人才呀。”李世民怕东方云提出异议，快步往外走。
    东方云还站在原地琢磨新官职，岑文本等人已经跟着送了出去，走出国子监，李世民回头对岑文本笑着说：“宠而不骄，荣辱不惊，景仁，你怎么看？”
    岑文本见皇帝心情很好，对东方云也赞不绝口，本想跟着附和几句，顺便为东方云说几句好话，但他突然想到皇帝连自己多次修改考题的事都知道，那么几天前自己在中书省值夜时跟东方云见面的事，皇帝会不会也知道？一念至此，岑文本已改了主意，微笑着回道：“陛下所言宠而不娇之语，出自《左传·隐公三年》，陛下百忙之余仍手不释卷，臣相形见绌，惭愧惭愧。”
    李世民见岑文本答非所问，顾左右而言他，先是一愣，随即想明白了岑文本的心思，哈哈一笑说道：“真名士也。”
    聪明人之间交流就是这样，很多话不用明说，或是不能明说，心领神会，心照不宣，两人相视一笑。
    众臣僚都出去恭送天子，屋内只剩下东方云和卢照容两人，卢照容越看东方云越举得面目可憎，想着皇帝对东方云和自己简直天壤之别，便越想越气，越气就越想发泄，最后实在忍不住，上前冷笑问道：“敢问仁兄是哪里人氏？族中有几代郡望，历代阀阅说来听听。”
    东方云看着卢照容那一脸的倨傲和冷笑，便知道对方是故意来找茬的，他不愿跟这种人空耗时辰，默默的转过头，对卢照容置之不理。
    东方云的默不作声，在卢照容眼里却是极大的蔑视，他自诩河北名士，才高名显，怎么能受一个无名之辈的气，语气越发不善：“有天子眷顾，就如此倨傲，不屑于跟旁人说话吗？”
    东方云看也不看卢照容，仍旧不搭话。
    卢照容被无声冷落，更加生气，揶揄道：“国家选拔人才，考的是学问，试的是见识，光凭一笔字就能登天，想的美，那天下的人谁还肯用心读书，在家天天练字好了。”
    东方云觉得此人太过分，斜眼瞟了眼卢照容，打算回击两句，恰好此时岑文本回来，见东方云就说：“你进来，我有事跟你说。”说着就往里面的房间走。
    卢照容见岑文本如此安排，心中更加恼怒，他血液里流淌着卢氏家族的骄傲，让他不愿意在岑文本面前低头，但眼下岑文本是主考，比礼部尚书令狐德棻更能决定自己的命运，卢照容虽不乐意却也不得不低头，便支吾着：“岑，岑相公……”
    岑文本这才意识到还有个卢照容：“你叫卢照容是吧，诗作的不错，你先下去吧，回去等放榜。”
    卢照容这个气呀，心里暗道，你岑文本这等三流家世的暴发户，果然没什么见识，这样对待我卢某，将来我一定让你好看。
    行至国子监大门前，卢照容恰好跟一个人撞了个满怀，“你……”卢照容差点被撞倒，刚要发火，见对方身穿绯袍，佩着银鱼袋，不知是什么官，也不好翻脸，又见对方笑呵呵的上前搀扶，又想到这里毕竟是国子监，便强忍着怒气没发作。
    对方笑容可掬，一叠声的致歉后，又亲戚的问：“阁下叫卢照容？”
    卢照容心中一喜，心想终于有人认得自己了，看来长安城还是有识货的，被撞的怒气一下子消散了七八分，笑着问：“你认得我？”
    来人正是高句丽使节李成芝，李成芝本是来观礼学习的，但没想到竟然在考生中看到了东方云，还看到了东方云提前交卷。
    李成芝刚刚在队伍里，听到了皇帝与岑文本的对话，只是还不确定皇帝所夸之人竟是东方云，看到提前交卷的两名考生一个出来了，另一个却还留在里面，知道一定被岑文本单独留下了，打定主意，故意撞上卢照容，试探卢的口风，他是在长安官场周旋多年的使节，最是会恭维人的：“今科第一个交卷的大才子，如今满场谁不认得你。”李成芝用他极流畅的汉话先给卢照容扣上一顶高帽。
    卢照容这个美呀，连五品高官都夸奖自己是大才子，这夸奖的份量就更不一样了，心里一高兴，卢照容立刻满面春风，“敢问阁下怎么称呼？”
    “在下李成芝。”李成芝倒很坦诚，自报了家门，随即问道：“跟你打听个人，刚才第二个交卷的考生，是不是叫东方云。”
    卢照容见李成芝打听东方云，又有些不快，反问道：“你认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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