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1.锋芒初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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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从政策连贯性、实施有效性、保证管控力度这三个层面出发，修订氏族志和发布禁卖婚诏书，这两手是相互配合，相得益彰，这不仅是昭示天下的阳谋，还是环环相扣的连环计，都是打压山东和江左士族门阀的强力手段。
    高士廉深知李世民打压山东和江左士族的决心极大，此刻劝阻，不仅无异于火上浇油，而且很可能引火上身，便决定明哲保身。所以高士廉看完后躬身将诏书恭敬的递了回去，低头不语。
    此时李世民突然又想起了什么：“太子，你说呢？”
    李承乾正掂量着父皇的话，他深知父皇从贞观朝伊始，便开始有意打压山东和江左的士族门阀，所以江左侨姓士族、东南吴姓、山东郡姓，总是在朝廷和地方州县被有意无意的压制，尤其是山东崔卢郑王几大士族，更是被重点照顾，而李承乾一直以来极力暗中拉拢的，正是崔卢郑这几家大士族，原因也很简单，李承乾的死对头魏王背后有关陇勋贵和关中郡姓士族的支持，而山东崔卢王郑等大士族历来遵循嫡长继承的宗法制，李承乾争取到了山东大士族的支持，正好可以跟魏王和魏王背后的关陇勋贵关中郡姓大族抗衡，但如今父皇再次提升关陇勋贵的地位，将外戚和勋贵集团列为第二等的门第，却把支持自己的山东士族放到第三等，这对李承乾来说无疑又是一次重大打击。
    由于李承乾心事重重，所以面对李世民的突然提问，李承乾反应了好一会才言不由衷的附和了一句：“儿臣以为父皇深谋远虑，为朝廷计，士族排定次序确实不是小事，关系到社稷存续和民间风气。”
    李世民看着太子游移躲闪的眼神，还有搜肠刮肚应付的言不由衷的胡乱表态，暗暗叹了口气，这分明是口不应心的假话，什么社稷存续，是你太子位的存续吧。
    李世民今日本来只是想召见李承乾一人，给李承乾看看魏征的奏本，给李承乾一次解释的机会，但思来想去，觉得魏征毕竟还没有下最终的结论，所以临时决定召集几个儿子和岑文本，借着赏赐益州麻纸和鉴赏书法试探下李承乾，如今看来，自己这个儿子不仅谎话连篇，而且还不聪明，就连撒谎都不动脑子。
    “你们都退下吧。”李世民略显落寞的摆了摆手。
    从千秋殿退出来，东方云感到如释重负，虽然他曾经对李世民充满了仇恨，而且直到如今仍是极度不屑，但李世民毕竟是一代雄主，荡平四方横扫海内的盖世英雄，刚才皇帝近在咫尺，煌煌天威在上，任何人在那样的环境下都会不自觉的紧张，东方云自然也不例外，他虽极力调节，但毕竟是第一次进宫，所以在千秋殿内东方云始终感觉异常压抑，就像一团乌云积在空中却又不下雨。
    东方云看到了前面的岑文本，脚下加速，想追上去。
    “东方先生，请留步。”身后传来一个稍显稚嫩的男声。
    东方云回头一看，见是晋王李治，李治满面笑意，一脸诚挚的走到东方云面前，不称姓名不唤官职，而是以先生相称：“东方先生，小王李治，先生书法真如书圣再世，先生可否拨冗到小王宫中指点一二？”
    东方云正琢磨如何接近李治，不料李治竟主动邀请，东方云正中下怀，用眼角的余光瞄了眼岑文本的背影，笑着对李治说：“殿下盛情，在下受宠若惊，恭敬不如从命。”
    东方云来到李治的寝宫，李治并不急于跟东方云谈书法，而是将东方云请到一间不大房间，房间铺陈摆设并不奢华，所以显得正中那个古拙简洁的火炉特别显眼，火炉上方有条烟道直通房顶，火炉旁边摆放着五尺长两尺多宽的条案，上面摆放着各色茶具，显然，这里是李治的茶室。李治笑着请东方云入座，随手熟练的摆弄着茶具：“我这有今年湖州新贡上来的顾渚山紫笋茶，您要吃不惯，我这还有峡州夷陵的芽茶，水有江州庐山康王谷的水帘水，或是常州无锡县惠山寺的石泉水，都是上品的煎茶水，先生稍坐，我亲手煮茶给先生吃。”
    说着李治真的亲自动手，先是拿起系链银火筋往炉子里添了几块银丝条炭，随即从鎏金飞鸿毬（qiu读求）路纹银笼子里拿出一块茶饼，撕开白泥赤印的封缄，将茶饼在炭火上来回的烤，烤干后，将茶饼放在一旁，将一把翠色侧把瓷壶坐在火炉上，在等水烧开的这段时间，用鎏金龙凤流云纹银茶碾子将茶饼碾成碎末，再用鎏金太公垂钓纹壸（kun读捆）门座茶罗子筛出细末，将细末倒入银龟盒中，此时水已烧开，李治拿起银龟盒，从龟口将茶末倒入纯银调达子里，又将葱姜枣橘皮等佐料倒入调达子，这才拿起翠色侧把壶，往调达子里点了点开水，调了几下，觉得比例不对，又拿用鎏金凤纹银则舀了两勺茶末投入调达子中继续调，待茶羹调成糊状，用茶匙从盘丝座葵口素面小银盐台里舀了一勺盐倒入羹中，连续搅拌了几下后，才开始往调达子里大量添开水，一边添一边用长柄银匙搅汤花，茶汤调好了，将茶汤盛在素面琉璃茶盏中，用琉璃盏托托着奉至东方面面前，微微一笑说道：“请品鉴。”
    看着李治的杰作，东方云不禁拍手称妙：“茶汤晶莹剔透如琥珀凝脂，与这琉璃茶盏相配，真是相得益彰。”
    虽然嘴上夸李治，但东方云心里却是另一番想法，李治煮茶，态度恭敬端正，一丝不苟，从饮茶一事上，东方云初步判断，李治虽然未必是个循规蹈矩的人，却一定是个严谨的人。
    “承蒙先生夸奖。”李治略显得意的一笑，受到夸奖和认同，任谁都会高兴的，更何况李治只是个十几岁的少年，不过他比同龄人更加深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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