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5.紫霞仙子(一)

小说:风起长安 作者:九月丰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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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东方云带着李治来到了平康坊。为了像个普通人,李治精心乔装,身穿淡蓝色圆领描边襕衫,腰扎绣金戈带,脚蹬藕丝步云履,这身装扮说贵不贵,说便宜也不便宜,看起来像哪个官老爷的公子,又像是进京应举等待放榜士子,总之站在长安街口,丝毫也不起眼。
    由于尚书省衙署在皇城东边,礼部主管选拔考试和吏部主管铨选考功,所以皇城东门景风门的崇仁坊一向是“考生”、“生徒”和“选人”们的聚集地,而崇仁坊南侧紧邻的就是平康坊—大唐帝都的妓女集散地,两个集散地紧紧相连,相辅相成,相得益彰,流传下来不少千古佳话。
    有需求就会有供应,需求端和供应端整合在一起,就形成了消费市场,将来如果有经济学家对唐代消费市场感兴趣,可以研究一下,到底是读书士子和候选官员的需求催生了平康坊的消费市场,还是平康坊市场方法了反向刺激了士子们的需求,反正作者是文科生,说不清楚,总之,用现在的话说,平康坊就是长安城的八大胡同、红灯区、朝阳区。
    当然了,只要是红灯区就分档次,只要有竞争就会有市场细分,因为经营者要瞄准不同层次的客群嘛。
    平康坊分为北曲、中曲、南曲三部分,名妓名媛大多住在南曲和中曲,跟现在的天上人间、富贵人家那些销金窟只一味追求暧昧小粉红和高档装修不同,唐代的高端妓院都充斥浓厚的文化艺术氛围,人文和自然环境都堪称优雅怡人,唐代翰林学士孙棨(qi读启)就曾记录过:“前后植花卉,或有怪石盆池,左右对设,小堂垂帘,茵榻帷幌之类称是。”而针对妓女,孙棨在多年深入研究学习、几番多方探访论证、反复实地观摩考察后得出结论是:“其中诸妓,多能谈吐,颇有知书言话者。”
    全唐诗中就收录了一首居住在南曲的名妓颜令宾的诗:“气余三五喘,花剩两三枝。话别一樽酒,相邀无后期。”
    三五喘不是形容男女没羞没臊时的嘿咻场景,而是说她命不久矣。颜令宾是一位才女,跟很多进京赶考的士子都有交往(职业需要)。这是一首话别诗,意思说自己来日无多,清士子们写挽诗送给自己。
    李治今晚要拜访的就是紫霞仙子,作为京城第一当红名妓,紫霞仙子的住处却并不奢华,平常的甚至让李治不敢相信:“就是这?”李治看着眼前这个普通的宅院,不敢相信让众多王孙公子神魂颠倒的绝代佳人居然住在这么低调的地方。
    东方云点头,其实当羽鲲第一次带他来,告知紫霞仙子就在里面时,东方云也颇为意外。
    门前没灯笼没拴马桩也没下马石,只有门上悬挂一面古拙石匾,石匾上有两个魏书大字“雅舍。”
    门前虽没下马石,但门前树上拴着的一排高头健马和奢华马车却说明,里面不光是门庭若市,而且来宾个个都不是等闲之辈。
    不出所料,东方云和李治刚进入正堂,便见绫罗绸缎满室,珠光宝气耀眼。
    两人刚落座,一个侍女款款走来,在二人面前各放了一盏茶和一碟点心,二人正要道谢,只见一位三十多岁的妇人从屏风后走出,妇人浓妆艳抹打扮的花枝招展却不显得俗气,看的出来,年轻时也曾清秀可人楚楚动人。
    此人想必就是鸨母了,李治暗想。
    那鸨母笑着行了一圈的礼,这才说道:“众位公子嘉宾,奴家有礼了,感激各位贵人来捧场。但大家也都知道,如今慕名来见我们仙子的人太多了,奴家为难啊,让你见了呢,就得罪了他,让这个贵人见了呢,就得罪了那位贵人,我们小门小户的,谁也得罪不起,更不想招惹是非,所以呢,奴家想出了个公平的法子。”说到这里,鸨母再次扫视一圈,随后笑着对众人说道:“说白了这法子也不算新鲜,大家当众出价,谁出价最高,谁就见仙子。听娘子歌一曲,一百贯起,向上叫价,上不封顶,价高者进香闺听曲;看娘子舞一曲,也是一百贯起,同样上不封顶,也是价高者进香闺赏舞。”
    东方云一听,心中暗叹,真是黑心鸨母,但他也知道,紫霞仙子姿色出众,眉目含情,风姿绰约,京城里想见她一面的贵公子能从承天门排到含光门。
    这时就听鸨母又说:“各位可能觉得奴家心黑要价高,可是众位不知道啊,为了紫霞仙子,奴家这钱花的真如流水呀,为了她的唱功,奴家特意从光宅坊的右教坊请了位师傅,专门教习她弹唱,所以仙子不仅各色乐器玩的出神入化,唱功更是长安一绝,她不光会唱咱们汉人喜欢的《放鹰歌》、《泛龙舟》等,现下长安新晋流行胡人番调《龟兹乐》、《南天竺》、《突厥三台》唱的也是声色俱佳。为了让仙子跳的好,奴家从延政坊的左教坊也请了位师傅,专门教习舞技,眼下仙子不仅会跳咱们汉人的《春莺啭》(zhuan读转),胡人的胡旋舞更是惊艳,就连康国的柘(zhe读这)枝舞也甚是拿手,这可是时下咱们的长安贵公子们最喜欢的胡舞了。”
    鸨母正自顾自的吹嘘,下面已经有人不耐烦了,高喊道:“行了,别聒噪了,人呢,让我们见见人。”
    有一人率先喊了,众人便都跟着起哄,都嚷嚷着紫霞仙子出来见一面:
    “是啊,让我们先见一见仙子。”
    “是啊,连面都没见着,就让我们出钱。”
    “让咱们瞧瞧,咱们也心甘情愿掏钱。”
    鸨母苦着脸露出为难的神色,僵在原地不知所措,过了片刻,一个胡装年轻女子从后堂走出,附在鸨母耳边说了几句,那鸨母面露喜色,待年轻女子退入后堂,鸨母再次对众人行礼,笑着说:“仙子说了,来了就是有缘人,各位公子稍候,仙子马上就出来,跟大家见上一面。”
    话音刚落,一个女子从后堂款步走出,东方云和李治同时眼前一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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