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7.捉钱令史

小说:风起长安 作者:九月丰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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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东方云却没有磕头谢恩,而是抬头正容进言:“陛下为臣考虑如此周到,臣感动莫名,本不该违拗,但臣有一言,不吐不快。大唐和亲吐蕃,也是陛下为天下黎民苍生计,出于公心。此中枝节,臣不忍陛下百年后仍担负聚敛之名,所以臣有一小小谏言,此笔钱不须陛下以任何名目销账,只需晋王殿下借出即可,臣自请担任京兆府捉钱令史,运营京兆府公廨钱,所得息钱五成入京兆府充做公用,另外五成填补两万五千两黄金的出项,待两万五千两的账目填平,所有息钱仍旧归入京兆府。如此一来,既不用国库和内帑出钱,陛下的圣名也无损伤,一举两得。”
    (编外话:从唐高祖武德年间开始,唐朝廷设置捉钱令史一职,专职负责运营各地方政府的“公廨钱”,公廨钱也叫食利本钱,或料钱。当时每个衙门都有一笔本钱,交给捉钱令史去做生意,捉钱令史相当于央企或国企,虽没有营业执照却不受经营门类方向限制,什么赚钱便可以做什么,甚至放高利贷,捉钱令史只需每个月将固定的利息交给衙门,称为“息钱”,一般来说,衙门只管收息钱,不问息钱从何处而来,若干年后,吏部会根据捉钱令史的政绩-也就是经营盈利情况,给捉钱令史另行委派官职。宋代以后此制度就消亡了。有唐一代,在所有衙门里,京兆府和河南府,也就是长安和洛阳的地方政府公廨钱最多,都有380万,而下等的折冲府只有10万。)
    东方云一番话,正说到李世民心坎里,李世民感慨,此人一心为朝廷着想,为君父分忧,既解决了实际问题,又不给朝廷和君父留有隐患,还能兼顾了各方利益,真真是忠贞贤良之臣,有此贤臣,是朝廷之幸,社稷之福啊,李世民喜的眉开眼笑,但唯恐被人看出心思,转瞬便收敛了,点头道:“很好,你能从朝廷大局着眼,又能从小事细部入手,好办法,那就这样吧,按你的谏言办。人才难得,难怪智奴跟朕说,你不光案子办的好,更是有见识的良臣。”说着转头赞许的看向李治。
    听皇帝提到李治,东方云说:“晋王谬赞,臣实不敢当,此次办案,实在是晋王殿下居中调度有方,臣有了晋王的授权和鼎力支持,才能获得各方协助,办起事来才有如神助,所以要说此次案子,晋王殿下当居首功。”
    东方云谦虚逊功,将首功推给晋王,强调有了晋王居中调度才让各方景从,令在场父子两人都很满意,也都对东方云越发有了好感。
    李世民转头看向李治,笑着说:“智奴这次确实出乎朕的意料,朕平时只是觉得你是个仁孝忠厚的孩子,如今看来,也不可局限了你。你要什么赏赐,现在说来,朕无有不准。”
    李治听了心里欢喜,但明面上也不居功:“儿臣当时只想着不能让歹人的奸计得逞,不能让他们破坏了朝廷和亲的大计,儿臣与父皇、与国家本为一体,为自家办事,还要赏赐那不是见外了吗,所以儿臣不要任何赏赐。儿臣只愿朝廷无事、社稷无忧,百姓安康,父皇身体康健。”
    “你能说出这番话,不枉朕教导了你一场。”李世民频频点头,虽没其他的表态,但已心花怒放,喜上眉梢,与朕和国家一体,李世民觉得世间没有比这句更贴心的了,心中感动的无以复加,看来还是这个小儿子最合朕的心意。
    东方云暗自佩服李治真是绝顶的聪明,这么大的事,不要说居中调度、不畏艰险亲赴一线指挥,就算只是帮办协助,只要自己这个主办人把事情说出来,李治就是大功劳,而且是诸位皇子中无人立过的大功劳,在诸皇子中自然是鹤立鸡群,皇帝在心中自然会对他刮目相看的,可是李治这样的私心,万万不可挑明,只能心里想明白罢了。而李治不仅表现出对功劳赏赐的无欲无求,而且每句话都是设身处地站在皇帝角度说的,真是字字珠玑句句警言,再看李世民的表情反应,虽然言辞简约,但显然对李治的回答极为满意了。
    长安城西,开远门。
    长安的仲夏,下午尤其热,就连傍晚的火烧云仿佛都比平时更红一些。守门的队正刘三金放肆的伸了个懒腰,再过不到两刻钟就要敲暮鼓了,今天就可以下值了,刘三金心思已不在这里,满脑子想着等换防下值后去西市逛逛,给上个月刚出生的小儿子买一个虎头锁。
    刘三金正望着天边出神,忽然看到夕阳余辉中出现几个黑点,刘三金知道,那十有**是胡商的商队,果然,随着那些黑点越来越大,一支驼队从火烧云中走来。再近一些,刘三金已经能听到绵长悠扬的驼铃声,那是骆驼的脖子上悬挂的驼铃发出的,清脆悦耳。
    刘三金觉得这支驼队很幸运,在关闭城门前赶到了城下,若是再晚两刻钟,城门关闭,这支驼队就要在城外过夜了。
    城门守备虽不点货过税,却有查验之责,负责城门的城门郎凭着这点权力每每都能从过往商队的身上卡些油水出来,今日下午城门郎不在开远门,眼下队正刘三金是开远门最大的头儿,所以这点油水便能进刘三金的兜里了。刘三金暗自惊喜,刚才还琢磨那虎头锁恐怕得破费一下,就有人给自己送钱来了,今晚的花销和全家这几天的吃喝有着落了。
    刘三金拦住驼队,也不看人,直接走向第三头骆驼,伸手拍了拍驼背上的大箱子,刘三金有经验,这些商人都奸猾的紧,不值钱的货物都由前两匹骆驼驮着,真正值钱的货和违禁品都放在后面,这样过关卡点验时就能找机会蒙混过关,刘三金抬手用力的拍着箱子:“这里面都是什么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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