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9.新的对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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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旁小心伺候的许德明注意到，说话的同时，李世民目光一凛，刚才的深沉庄肃的神态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锋锐凌厉的气势，同时，随着李世民态度的骤然变化，甘露殿内的气氛陡然变得紧张起来。
    李承乾一听皇帝语气不善，知道自己的回话惹怒了父皇，他不敢抬头跟李世民对视，也不知道该如何补救，只能慢慢的向下垂头，暗中寄希望于哪位宰相站出来替自己说句话，房玄龄一向是力保自己的，高士廉虽然在自己和魏王之间态度暧昧，但关键时刻，这位舅公若能说一句缓和下气氛，也能擎天保驾，长孙舅舅说一句也行啊，杜荷你干什么呢，别在那木头桩子似的杵着呀，我推荐你做凌云台右将军，难道是让你来站桩子发呆的？此刻他突然怀念起魏征了，若是这个老倔头还在，一定会站出来为自己说话的，就算事后魏征会到东宫跟自己絮叨半日，也好过在这里被父皇像过堂审讯人犯一样要强啊，这滋味太难受了。
    可是天不遂人愿，李承乾越是盼着有人替他打圆场，就越是没人站出来，这些人就像约好了一样，都整整齐齐的低头看向地面，不说话也不动，也不知都在想些什么。
    就在李承乾度日如年即将撑不下去的时候，一个最意想不到的人站了出来，李治。
    “父皇，儿臣有话要说。”李治略微往前站了半步，比李恪的位置还略前出了些。
    “智奴，说吧。”看到李治要说话，李世民的态度稍微和缓了些。
    “儿臣读书，吕氏春秋说，上胡不法先王之法。本朝制度与周隋承之一脉，但又有所更替。隋文开皇之治虽好，但我朝为何不效法他呢，就是在于文帝之后，炀帝用同一套制度却国破身死。同一套制度，用的好，其兴也勃焉，用不好，其亡也忽焉，所以，奖励赏赉有功将士，激励士气，不管是长久之计还是权益之谋，都不是国家长治久安的根本之道。”李治说到这里，也不确定自己说的对错，故意顿了一下，看向李世民。
    李世民不言声，只微微点了点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李治得到鼓励，继续说道：“国家社稷兴衰的根本在于吏治，任贤选能，劝课农桑，教化礼乐，严明法度，这些都需要好的吏治才能完成，吏治清明，能选拔出勤勉官员，拔擢贤能宰辅，国家有难之时将相奋勇，社稷有危之际群臣用命。吏治不清，朝廷既无人辨别政治弊端，更无人勇于任事铲除苛政。今日长孙相公和房相公所言，都是老成谋国之言，都是出于拳拳公心，为社稷着想，都有道理，陛下应当褒奖忠正敢言之臣，才能广开言路。但儿子认为此题目陛下可暂不做定论，可将题目发往六部和各地令守，任由百官们上疏，畅所欲言，探讨治乱兴衰之道。”
    李治一番话，殿内众人听了反应不一，李世民含笑连连点头。
    李承乾心中暗道滑头，这话说了等于没说，不过他很佩服这位***的心智和机敏，一番话圆滑周到又不失大家风范，深得中庸之道，这样得体又两头卖好的话，自己怎么就没想到，平白失去了一次拉拢两位宰相的机会，不过李承乾虽然失落，但李治毕竟替自己解了围，他心里还是宽慰多于失落的。
    但李恪却没有李承乾这样豁达了，他是越听越难受，越听心里越是堵的慌，这十几岁刚褪了黄毛的娃娃居然有这等见识，说话竟如此滴水不漏，君前应对大方得体，而且一番话下来两个宰相都没得罪，自己还真不能小看了他，从前只盯着太子和魏王，将来恐怕这小子比那两位还难对付。
    李世民心绪不错：“智奴的建议不错，岑文本，即刻拟诏，百官不论品级高低，就此题目都可上条陈，而且不必拘于此题目，各抒己见。智奴能说出这番话，看来平日里是用心了，嗯，长进了。”
    李治暗道惭愧，他这番话，其实是上次跟东方云谈话时，两人谈及朝廷如今的弊端，是东方云的见解，李治当时虽听的认真，但没怎么当回事，没想到今日竟机缘巧合的用上了，而且父皇看起来还挺满意，看来以后还要多找东方云来陪读谈话。
    其实李治从进殿后，就一直在揣摩父皇的意思，在进殿会议之前，李治认为此次会议不过是走走过场装装场面，因为两个使者的死和后续的相关安排自己早已和父皇商量过了，李治料想父皇不过是借此表明个态度，但没想到从进殿开始，李世民竟连一句跟案件有关的话都没说，从一开始就在讨论政务，父皇到底在想什么？搞不懂哦。但一番话说完后，李治见父皇对自己如此满意，一颗悬着心已经放下了，今天自己肯定是不会有事了。
    李治正在胡思乱想，李世民看了李恪一眼，点了点头，李恪知道自己可以开始了，半回身对权万纪使了个眼色，那意思是我说漏了你要及时补充。一般来说，亲王担任衙署主官，通常只是挂名的虚职，衙务通常都是衙署长史处置，所以作为吴王府长史的权万纪，被李世民顺理成章的任命为京兆府长史，处理京兆府的具体事务。
    但李恪新官上任，力图振作，所以就任几天来李恪从早到晚都在衙署，熟悉具体公务，两件人命案子，李恪也在接到报告后第一时间赶到了现场，勘查罪证，审验口供，传唤人证，事必躬亲，所以这两件案子李恪根本不须翻看卷宗，也能说的一清二楚。
    李恪说话极有层次，从琼邦芒布杰到京兆府报案说起，琼邦芒布杰自称被人劫持，到被发现死于家中，从现场勘查找到的证物，到追查凶手的线索和进展。
    再说李成芝被杀一案，从巡夜的武侯卫的报告，到从李成芝身上搜到的证物，再到可疑的孙尊宝，最后得出两案有极大关联性的结论，他逻辑清晰条理分明，不到一刻钟，就将案子的大概情况和办案进展说的明明白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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