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3.颠倒黑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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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卢照容。母亲的本家弟弟，他两位亲哥哥一位是金州刺史卢照己，一位是陇州刺史卢光乘，都已是一方诸侯，所以这位小舅舅可不能怠慢了。”杜氏特意嘱咐了一句。
    房遗直第一次见自己这位舅舅，只见来人二十七八岁，身姿挺拔，气度雍容，再配上一袭襕衫，更显潇洒倜傥，房遗直暗叹，好一位风流名士。
    卢照容一见有人进来，赶紧起身迎了起来，笑着说：“贤甥别来无恙，一晃十几年了，真是恍如隔世啊，啊哈哈。”卢照容其实年纪比房遗直还小两岁，但他毕竟辈分上算是房遗直的长辈，所以说起话来竟不自觉的带出了以长辈自居的味道。
    房遗直其实极反感这种明明年纪不大却强行倚老卖老的惺惺作态，而且他对这个卢照容实在没什么印象，所以卢照容的第一句话，就让房遗直对卢照容产生了强烈的抵触，但这毕竟是母亲的娘家亲戚，得罪了他兴许就开罪了卢氏一门，只得强忍着厌恶，搜肠刮肚的寻找共同语言，他琢磨着卢照容的话，想起十多年前曾随母亲卢氏回过一次范阳老家省亲，见了母亲族中很多亲眷，当时父亲已经位列宰辅，所以卢家招待十分殷勤，不光是族长，族中几乎所有有头脸的男丁和女眷都来走动，每日要见的卢家人都不下数十人，因为当时见的人实在太多了，所以实在记不得有这么一位了，没有回忆起来，而房遗直从小在长安长大，对母亲老家范阳也缺乏了解，这话题也就难找了。
    正犯愁该怎么答话才显得亲切，房遗直灵机一动，想起了母亲的话，便笑着说：“母亲前些日子还提起，近年来越发的想念范阳老家，想回去走动，可惜不得成行，您这回来长安可好了，母亲这边如果能有娘家人常来走动陪陪她，聊聊老家范阳的事，她一定高兴。”
    卢照容一听房遗直让自己陪卢氏夫人谈家乡轶事，心里很不以为然，作为范阳卢氏的嫡脉一系，卢照容相来对堂姐夫家的清河房氏有着强烈的心理优越感，若不是姐夫房玄龄贵为宰相，这个外甥又是威权赫赫的凌云台右将军，跺一跺脚长安城都乱颤的主儿，他是断不会主动跟这种二三流门第的人交往的。
    但他此行毕竟是来求人的，虽不愿答应，却也不敢拒绝，只得讪讪的一笑，口不应心的连声说亲戚间就该多走动。
    房遗直在官场打磨多年，一眼便看出卢照容此来有事，却端着面子不肯表明来意。房遗直便也不主动问，只是车轱辘话寒暄话来回说。
    卢照容确实想等房遗直主动问才肯表露来意，那样才不会太不动，不会显得自己是来求人的，而是站在平等的地位跟房遗直讲条件求合作的，但眼见房遗直迟迟不问，只是讲套话，他便有些沉不住气，主动开口：“今年……进士科，咳，咳，有一位进士，名叫东方云，贤甥可听闻过此人？”
    房遗直一听东方云，略一怔，由于不知道卢照容来意，便不肯轻易承认认识，但又怕此刻若故作不知，日后被发觉会尴尬，所以既不回话也不摇头，只微微一笑，表示正在倾听。
    卢照容郑重其事的继续说：“我怀疑此人与高句丽使节李成芝的死有莫大的关联。”
    房遗直心中陡起警觉，李成芝一案，朝廷已有定论，此人与吐蕃使节琼邦芒布杰结怨，设计杀害了吐蕃使臣，李成芝在逃亡过程中被一名匪徒劫持成了人质，那匪徒本已化妆成女子蒙混过关，不料被巡夜的武侯卫撞见，武侯卫击杀劫匪时误杀了李成芝。
    凭借多年的办案经验，房遗直觉得此案颇有值得商榷处，但朝廷既已有了定论并以此结案，而且又是京兆府经手办的案子，自己不好过问更不愿意插手，免得招惹是非，可是这案子怎么会牵扯到东方云？
    卢照容见房遗直面露疑色，主动解释：“考试那天，高句丽使节李成芝曾主动找到我，问东方云的情况，我说跟东方云不熟。本以为他只是随便问一问，想结交一位新贵，没成想，李成芝小声说了句我确定就是他。我见李成芝面色不善，恐怕他做出对东方云不利的事，不忍心耽误了东方云的前程，便什么也没说，转身走了。”
    他本以为房遗直会对一些细节提出疑问，比如当时李成芝的神色变化，当时的语气等，这些卢照容在来之前都已想好，但房遗直却一言不发，只认真的听，卢照容倒有些拿不准了，只得继续说：“我本以为两人只是有些小过节，可是没几天，李成芝竟死了，而且是被人劫持成了人质，你知道那劫匪是谁，劫匪孙尊宝那是飘香院的常客，在飘香院挥霍无度，挥金如土，而且为了争妓女也多次跟死了的吐蕃使节琼邦芒布杰产生过争执，据说此人常变卖书画换钱，而且变卖最多的就是东方云的字，你也知道，东方云的字受到天子赏识，如今在长安他的一幅字颇能换些银钱，那孙尊宝能多次卖他的字换钱，一定跟东方云的关系匪浅。”
    见房遗直依旧不表态，卢照容只得接着说：“我虽然没有证据，但从他跟孙尊宝的关系看，还有李成芝打探东方云的消息，两相印证，东方云与李成芝的死脱不了干系，就连琼邦芒布杰的死，也未必就是李成芝所杀，孙尊宝很可能是被推到前面混淆视听的幌子。”
    这番说辞完全是卢照容凭空捏造的，其实考试当天李成芝明明只是跟卢照容打听东方云的姓名，以李成芝在长安官场打磨了多年的城府，怎会被人看出面色不善。而李成芝的原话，则是因见东方云提前交卷，又蒙天子召见赏识，料定东方云今年必定高中金榜，想结交这位前程无量的年轻才俊，但到了卢照容口中，竟成了含糊的令人起疑的“我确定是他”，而卢照容自己则成了不想耽误同年前程的厚道君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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