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3.齐州之谋（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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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不一会，小吏回来了，身后只跟着一个人，卜兆集暗自出了口气，看来是没事的。
    但细一看又觉得不对，小吏身后的人身穿绿色官袍，俨然是位官员，而且从小吏的形容看，十分恭谨。
    卜兆集正不明所以，那小吏已经看到了他，快走几步抢到卜兆集跟前，低声说：“老哥，兄弟我都给你办妥了，不仅信送到了，连韦参军本人都请来了，你这……”小吏看了看卜兆集的怀里，意有所指。
    卜兆集自然听出了小吏的意思，人家办的事比你提出来的还地道，你是不是得表示表示，不过卜兆集此时已经知道小吏身后的就是韦文振了，而且韦文振表情淡然，完全没有来兴师问罪的意思，卜兆集心中已然有了数。
    既已见到了本人，他哪还能管小吏的小心思，赶紧抢前两步，来到韦文振身边，笑着说：“小的卜……”
    没等卜兆集自报家门，韦文振就打断了他的话，急切的问：“是你带来的我弟弟的亲笔信？”
    卜兆集点头，一脸巴结的笑道：“正是小的，令弟……”
    韦文振关切的问了一句：“他叫什么？”不过他马上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赶紧改口：“我是说，是我哪个弟弟？”
    这一问不仅把卜兆集问楞了，旁边的小吏也是一愣，字条都看了，是哪个弟弟你都不知道，还来问我们，但人家毕竟是堂堂参军，虽不知道韦文振什么意思，卜兆集仍然答道：“韦家诚。”
    “韦……嘉……丞”韦文振嘴里小声念叨着：“他在哪？”
    “在……”卜兆集刚抬手一指。
    韦文振又不客气的打断了他：“带我过去。”
    “是，”卜兆集彻底放心了，看来韦嘉丞确实是韦文振的兄弟了，这小子没骗我，但不对呀，说好的赏钱呢，赏钱不给吗，为了送信，我自己跑了一趟不说，刚才还自掏腰包搭进去了半贯钱呢。
    就在卜兆集盘算该如何开口跟韦文振要赏钱的时候，他没注意到，一旁的小吏也正冲他挤眉弄眼，也盼着卜兆集再给点好处呢。
    “你先下去吧，我有事跟我兄弟说。”韦文振刚见了韦嘉丞，便急着回身打发卜兆集离开。
    “这……”卜兆集很为难，就这么退下他实在不甘心，这意味着此事他没捞到一点好处，还赔了六百多文钱。
    张敬诚却看出了卜兆集的心思，笑着走到韦文振跟前，“有钱吗？”
    由于旁人在场，韦文振不便多说，只用目光询问，张敬诚笑着摊开手：“咱们这开元通宝啊，我试过了，不管是进香卜卦，还是求神问路，或是打点小鬼，那真是百试百灵，光宗耀祖。”
    虽然韦文振并不认得张敬诚，但对方只要说出百灵光祖这四个字，就是来接头的人。
    韦文振从怀里掏出半串钱，递给张敬诚，也笑着回：“还真是这么回事，有了这东西，保佑家族千年福孝是妥妥的。”
    韦文振的接头暗语，出自庾信的诗《周宗庙歌》：百灵光祖武，千年福孝孙。是韦文振跟房遗直亲自定的，除了他自己，只有房遗直知道，既然暗语对上了，那对方就是房遗直派来的密使。
    暗语就算对上了，两人相视一笑。
    卜兆集从张敬诚手中接过那串钱掂了掂，这串钱怕是连四百文都不到，自己给出那串还有六百多文，这赏钱没要到，还赔了两百多文，卜兆集暗道倒霉，黑着脸出去了。
    “属下张敬诚，现任凌云台旅帅。”见卜兆集出去了，张敬诚低声自报家门。
    “房将军有什么指示吗？”韦文振小声问。
    “房将军想了解齐王最近的情况。”张敬诚说明来意。
    “齐王的事？”韦文振不解。
    “对，有关齐王所有的事。”张敬诚补充。
    韦文振明白了，想必是天子想知道齐王的近况了。他开始讲述，齐王李祐到了齐州就藩后，一直斗鸡走马，不理政事，耽于享乐，不过这也不算什么，毕竟没干什么太出格的事，享乐就享乐，作为藩王，享乐总比成天琢磨夺嫡强。
    而且虽然李祐不成器，但好歹有长史薛大鼎劝谏，一直还算有所收敛，可是两年前，燕宏亮和昝君谟先后到了齐王府后，局面发生了变化。
    燕宏亮是李祐舅舅阴弘智的妻兄，阴弘智也不知出于什么考虑，将燕宏亮推荐到李祐身边，这燕宏亮贪财好色，好大喜功，为人也刻薄，没成想却十分受李祐重用，原因就是此人极会逢迎巴结，燕宏亮来了不久，昝君谟也来到齐王府，这昝君谟除了擅长拍马逢迎，箭法更是精绝，飞禽走兽，每箭必中，每次跟随李祐出去打猎，都是昝君谟射中最难射的猎物，却不承认自己所为，巴结说是李祐射中的，李祐因此十分欣赏他，提拔他做了王府副典军，昝君谟经常与一些来历不明的江湖人士来往，其府中还养着一批人，门客不是门客，家丁不是家丁，很是可疑。
    燕宏亮和昝君谟两人不干正事，每天只哄着李祐找各种新鲜玩意，陪着李祐玩，结果李祐越发的荒淫无度。
    韦文振曾多次劝谏李祐，李祐对其极为不满，加之韦文振看不惯昝君谟和燕宏亮，与两人不和，昝燕两人多次进谗言污蔑韦文振，说其对齐王多有不满，李祐更加讨厌韦文振，但韦文振为人正派，没什么把柄，李祐想对其下手却找不到理由，索性将其提升为功曹参军，其实齐王府的拔擢赏赉任免罢黜都操之于李祐之手，功曹参军不过是个摆设，其实是明升暗降，让其不掌实权。
    说到最后，韦文振叹息了一声，无限惋惜：“齐王脾气暴躁易怒，刚愎自用，如今除了长史薛大鼎，不管是齐王府、刺史府、还是都督府里，凡是劝谏过齐王的人，要么被找个理由杀掉或流放了，要么被罢官免职，而我是这些人里下场最好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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