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8.齐州之谋（二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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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洎有意无意的顿了一下，提高了声音说道：“立即罢免薛大鼎之职，锁拿至京审验定罪，另寻忠正之士赴齐州，辅佐齐王收拾残局。”
    韦挺对刘洎不仅佩服，更是感激，这番话正大堂皇有理有据，毫无破绽，看似义愤填膺，其实将李祐的责任摘了个清白干净，想不到刘洎表面上很少与人交往，竟然如此深通人情世故，是个大隐于朝深藏不漏的高人。
    此人大才！韦挺打定主意，虽然刘洎并非出身关陇武功世家，但自己以后也一定跟刘洎多走动亲近，这是关键时刻有大用场的人。
    李世民不住的点头，脸色明显比刚才好了许多：“思道见的透彻，一语中的，薛大鼎身为长史，不能匡正劝谏，确实不能再做长史，他的长史是一定要免的，至于治罪呀，可以从长计议，如今的当务之急，是如何收拾齐州局面，稳定局势，这个新长史是关键，谁去合适，诸位爱卿可有上佳人选？”
    韦挺暗自出了一口气，转移到新长史的话题了，李祐基本没事了，薛大鼎虽然背了黑锅，但皇帝也没有穷治死追的意思，想必也就是打打雷做做样子，罢官了事，过阵子再起复放到哪个州当刺史。
    韦挺此时已是豁然开朗，自己从进殿就困惑的问题，觉得今日会议有些不同寻常，现在终于想明白了，这半年来，凡是比较重要的宰相会议，都会宣昭太子、魏王、晋王、吴王一同参与，皇帝似乎隐隐有考较皇子们政务见识及处置能力的意图，但今天的会议，一位皇子都没叫，为什么？
    因为皇帝怕其他的皇子不肯替李祐圆场，反倒落井下石，所以索性一位皇子都不叫，真是圣聪高远天心莫测呀。
    正琢磨着，不妨皇帝突然点名韦挺：“韦爱卿，你是齐王的岳丈，你认为该派谁去做长史合适啊？”
    韦挺一听皇帝点名，赶紧收敛心神，端容正色，跨前半步，朗声答道：“臣虽是齐王妃韦氏之父，但更是天子之臣，是朝廷的御使大夫，既为御使大夫，监督百官、整肃纲纪、纠弹不法，臣责无旁贷，齐王身边宵小猖狂，虽长史薛大鼎有失匡正劝谏之责，但齐王自身不读书、不修德，也是宵小之辈得以趁隙作乱的原因之一。臣认为，继任长史，应选派学问端方、为人耿直的正人君子，到任后首要责任便是两点，一是以朝廷法度约束齐王，严惩齐王身边宵小之徒，惩戒后来，二来以圣人忠恕之道教导齐王，养气修德，才能成为朝廷一方镇守。”韦挺侃侃而谈，他深悉为官之道，既要委婉的顺着皇帝的意思来，也要说的光明正大，讲的公正堂皇，让人挑不出一丝毛病。
    果然，李世民听了频频点头：“对，说的好，不读书、不修德，真是一语中的。”这时他突然看到刘洎抬头，似乎有话要说，随即又低下头去。
    “刘思道，你可有好的人选吗？”李世民笑着问刘洎，语调平和温馨。
    刘洎说道：“禀陛下，刚刚韦公提及学问端方为人耿直的正人君子，臣想起一人，吴王长史权万纪，为人端方正直，是朝野皆知的正人君子，当年吴王也曾年少游荡，游猎无度，身边也不乏江湖人士，正是权万纪果决处置，将吴王身边所有奸佞小人全部投入大牢，匡正了吴王的过失，陛下还因此重赏了权万纪。”
    李世民动心了，权万纪确实是个不错的人选，他心中暗叹，当初本想让韦挺提醒李祐能有所收敛，自己对朝臣也有所交代，谁知道齐州竟然出了这么大的乱子，幸亏只是派凌云台暗中查访，如果真要是派钦差大张旗鼓的赶赴齐州，此刻还不知道怎么收场呢。好在今天的宰相们也都识相，虽没提中肯意见，但也都没表示反对。
    “好，就有权万纪出任齐州长史。”李世民觉得心情畅快了不少。
    好不容易让宰相们取得了共识，但李世民没想到，却还有个不开眼的人跳了出来，极力反对权万纪担任齐州长史。
    第二天一早，任命权万纪出任齐州长史的诏旨刚下，吴王李恪便急匆匆入宫，激烈的反对权万纪出任齐州长史：“父皇，并非儿臣有意抗旨，权长史如今还兼任京兆府长史，京兆府事务繁多，各方厉害极难协调，少了这个帮手，儿臣独自处理京兆府事务便捉襟见肘。”
    李世民也曾为皇子多年，自然能理解李恪的意思和话外音，京兆府管辖长安及下属逐县，京城中和京畿周边权贵聚集，亲王、郡王、国公、外戚、宗室姻亲、勋贵重臣，加之三省六部、南衙北衙，实权、清贵、文班、武职各种衙署林立，互不统属甚至多方掣肘，各种利益犬牙交错，各有司堂官主管又各有靠山后台，所以京兆府向来是个全能管都得到却都不敢管的衙门，当初李世民考虑让李恪接任也是希望借这个位子试探下李恪的才能德望，但作为李恪来说，在这个位子上，管多了势必会得罪人，而且得罪的很可能还是勋贵要臣，管的少了又等于在天子眼皮底下消极怠惰，火候分寸极难拿捏，站在李恪的角度，最适合的就是大事小情李恪自己不直接出面，由长史权万纪在前面周旋，遇到实在难以处理的事情，再由李恪这位亲王出面或弹压或协调，将事情办下来。
    想到这里，李世民也承认，骤然将李恪的左膀右臂调开，确实会让李恪措手不及，该好好安抚李恪，便笑着要说话，哪知他话未出口，李恪却先说了：“儿臣反对权长史调任齐州，并非全是为了公务，父皇知道，儿臣早年喜好游猎，也结交了不少江湖游侠，那时不懂事，只图个酣畅痛快，若没有权长史苦苦劝谏，又及时将儿臣从迷途中拉回正道，儿臣恐怕今日还是个顽劣不堪的纨绔，是父皇最不争气的儿子。”说着，竟触动了情长，眼中似有泪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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