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3. 昭陵疑云（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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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联袂回到刚才的房间，东方云见山田光子已经回到刚才的位子，但已经不再抚琴，手中多了一根筚（bi读必）篥（li读力），见东方云进来，山田光子只礼节性的淡淡一笑，表情自然从容，不漏声色。根没事人一样。
    （注：筚篥是一种自西域传于中土的乐器，据说起源于龟兹，俗称“管子”，是管乐的代表性乐器。管身木制，开有八孔（前七后一），管口插一苇制的哨子，是发音用的。）
    众人都回到自己的位子，山田光子说道：“小女子初学筚篥，不算精熟，所会曲目有限，如今可堪一听的曲子唯有《勒部羝》、《雨霖铃》、《道调子》和《离别难》几首，其他曲子尚在习学，不能拿出献丑。”
    “好，筚篥筚篥，姑娘管弦俱佳，真妙人也。”窦怀悊对薛礼说：“薛兄点一首吧。”
    薛礼赶紧推辞：“在下于音律一道实在外行，还是窦兄点吧。”
    窦怀悊也不客气，笑眯眯的对山田光子说道：“那在下就为薛兄点一首，就《勒部羝》吧。”
    山田光子一笑：“窦将军果然是行家。”
    说着已经是玉臂轻举，朱唇微隆，香气运吐，声自管出。
    山田光子对筚篥的演奏炉火纯青，那筚篥之音时而激昂欢快，时而婉转悠扬，时而高亢清脆，时而低沉厚重，东方云只觉得一片苍茫草原浮现在眼前，苍穹之下无数牧民或牧马放羊，或结伴歌舞，或三五嬉戏，或两两缠绵。
    一曲奏罢，东方云只觉得心旷神怡，烦恼尽消。
    山田光子谦虚的说道：“奏的不好，献丑了。”
    “余音绕梁，姑娘真好手段。”窦怀悊率先拍手叫好：“怎么样，薛兄？”
    “姑娘，神乎其技，窦兄，我等喝酒赏曲，在下想敬姑娘一杯，可姑娘面前却无酒，实在不公，姜丞，主人可否给姑娘也备一席，让山田姑娘边饮边唱，如此可好？”薛礼笑着说。
    “对呀，怎么把这个忘了，姑娘莫怪，怠慢了，怠慢了。”窦怀悊赶紧对姜十七说道：“赶紧给姑娘上一席，如此怠慢佳人，岂不有罪？”他已喝了几杯，多少有酒了，脸色红润的说道：“趁着给姑娘上席的时间，薛兄可否再辛苦一下，给在下写一幅字，他日在下想念薛兄之时，也好睹物思人以解相思啊。”
    这又是个索字的，东方云为难了，前一幅字引起的风波还没平息，这又要横生枝节，东方云正琢磨该如何拒绝，忽听山田光子说道：“感谢窦将军盛情，也给小女子设了一席，既然小女子也入席，枯饮无趣，大家不如行令吧。”
    这一句算是解了东方云的围，东方云赶紧附和，顺着酒令转移窦怀悊的话题：“不知姑娘要行什么令？”
    “自然要行雅令了。”山田光子看着东方云，意味深长的说道。
    （注：唐人喝酒行令，分通令和雅令。通令即掷骰子、猜码、划拳等，通行于市井之间，百姓人人皆会。雅令则在文人墨客之间和官场通行，首先推出一人为令官，令官出题，或出诗句、或出对子，席中之人依次续令，若内容、形式与令官出题相符，则过关，若不符，则罚酒。唐人的雅令种类繁多，有瞻相令、罨头令、巢云令、历日令等共二十多种，有些具体的玩法如今也失传了。）
    “好。”窦怀悊和薛承都连连称好。
    “既然是奴家提议，奴家就毛遂自荐，来做这个令官，众位可要注意了，酒令大似军令，若不遵我的酒令，那奴家可要行军令罚酒的。”她扫视众人，见都无异议，便笑着说：“奴家的令也简单，先说一古人，再说一此人典故，最后再咏一句此人的诗，就算完令。”
    众人都说好。
    山田光子继续说道：“既然奴家是令官，那就由奴家先续第一令。”
    说着，山田光子沉吟：“司马相如，当垆卖酒，有一美人兮，见之不忘。 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卓文君当垆卖酒，而“有一美人兮，见之不忘。 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之诗句出自司马相如的《凤求凰》。山田光子这一令算是跟自己的题目相符了。
    “请薛公子续令。”山田光子笑着说。
    东方云刚要说话，就听薛承高声说道：“好，我就续这一令。”
    众人这才意识到，这屋里并非只有薛礼一个姓薛，薛承略一沉吟：“曹操，望梅止渴，关东有义士，兴兵讨群凶。初期会盟津，乃心在咸阳。”
    “关东有义士，兴兵讨群凶。初期会盟津，乃心在咸阳。”诗句出自曹操的《蒿里行》，与望梅止渴的典故都与曹操有关，薛承这一令也算过了，但东方云注意到，在薛承续令之时，目光有意无意扫向窦怀悊，而窦怀悊也看向薛承，两人四目相对，眼中似有深意，尤其是当薛承说出曹操的诗时，窦怀悊脸色一变，目光随即躲向别处。
    薛承的令里，一定是只有窦怀悊能听懂的暗语。
    山田光子不知看没看到窦怀悊和薛承二人的神色，拍手叫好，然后转头看向薛礼，薛礼笑着颔首，慢声吟道：“曹子建，才高八斗，顾有怀兮妖娆，用搔首兮屏营，登清台以荡志，伏高轩而游情。”吟完看着山田光子，露出意味深长的一笑。
    山田光子则回以会心的一笑，她听懂了，她以《凤求凰》出令，其实是询问东方云是否想好，东方云回令中引用的诗句则是曹植《感婚赋》中的“顾有怀兮妖娆，用搔首兮屏营，登清台以荡志，伏高轩而游情。”
    凤求凰，凤求得凰，便成婚终成眷属。
    这样的暗语，只有两人能听懂……
    东方云暗自出了口气，无论如何，这一关算是过了。
    此时山田光子已经转头看向窦怀悊：“窦将军……窦将军……窦将军……该将军续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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