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5. 昭陵疑云（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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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花头陀不悦，身子微动，却被东方云一把拦住，东方云轻轻摇了摇头，和尚想了想，悻悻了走了出去，在外面将门关上。
    “这和尚好不识趣，煞风景。”山田光子望着关上的门，自言自语的说道，但她的自言自语很有讲究，声音恰好可以被东方云听到。
    东方云又是一惊，这女人竟然看出了花头陀的身份，好厉害的女人，他对这个神秘的女人越来越感兴趣了，只是她从进屋就在气势上有意压自己一头，而且顺带抢走了谈话的主动权，这让他很是不爽。
    “你是不是很好奇，我是怎么看出和尚身份的？”山田光子似乎能洞穿人的心思，她再次主动出击，牢牢把握主动权。
    东方云索性不说话，既然你这么想把握主动，那索性就将主导权让给你，你随意发挥好了，东方云坐到胡床上，一支胳膊搭上桌案，翘起二郎腿，一言不发。
    东方云的反应反倒让山田光子有些不知所措了，她盯着东方云看了良久，才讪讪的说了句：“东方公子这面具做的可真是精巧，戴了这么久，不会感觉难受吗？”
    东方云轻描淡写的问了一句：“你深更半夜来到我的房间，就是为了问我面具难不难受？”
    “公子就不想知道，小女子为什么想去九嵕山吗？”山田光子问道。
    “想。”东方云答。
    “既然想，你为何不问？”山田光子不知不觉间有些沉不住气了。
    “你想说时自然会说，若不想说，我就是问了，你也未必说，就算说了，也未必是真的。”东方云将两条腿位置调换，换成更舒服的姿势。
    山田光子似乎对这样的局面有些不适应，想了想又问：“公子不觉得我有些奇怪吗？”她试图再次掌握主动。
    “觉得。”东方云云淡风清的答道。
    “那公子不想了解我吗？”山田光子又问。
    “想。”东方云仍旧不咸不淡的答。
    这次山田光子没再说“你为何不问。”因为她料想，东方云会给出一样的答案。
    谈话到此僵住了，山田光子煞费苦心掌握的主动权，竟然毫无用处，她没料到东方云以一招以守为攻，便让山田光子的优势荡然无存。
    “请公子帮我。”无奈之下，山田光子只得放低姿态，亮明来意。
    东方云淡淡说道：“你本可以自己去九嵕山，不需要我带你去。而且你之前明确说过，不想沾窦怀悊的光，担心他对你纠缠不清，但你最终还是应了他的邀约。你不想单独上九嵕山，要么是需要一个帮手，要么是需要一株制造阴影的大树，你好能躲在阴影中。”
    山田光子叹了口气，又变成了宴席时那个风情百态的娇媚小女子：“东方公子目光如炬，但奴家有自己的苦衷，当时形势所迫，奴家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你来就是为了说不得已？”东方云不为所动。
    “当然不是了，小女子就是来跟公子诉说实情来的。”她目光灼灼，眼中饱含深情与期盼，如同一名刚刚向情郎表白的少女，等待情郎的回复，唯恐情郎说出一个不字。
    东方云不为所动，只是淡淡问：“要我帮什么忙？”
    “查一个人。”没等东方云答应，她便讲起了原由。
    山田光子的父亲叫山田光男，贞观三年，倭国向大唐派遣了第一批遣唐使，山田光男在层层选拔中脱颖而出，于是年幼的山田光子在那一年跟随父亲来到了大唐。
    由于山田光男在倭国国内原本就是极有名的工匠，他来大唐，一心要学习大唐的各种先进技术，所以在鸿胪寺经过了不知多少轮软磨硬泡后，原本只被授予散官的山田光男，终于在贞观五年得偿所愿，进入了将作监，出任将作监任录事一职，虽然只是从九品上的芝麻小官，但在将作监能接触到大唐最灵巧的工匠和最浩大的工程，所以山田光男十分珍惜这个职位，工作十分用心，要么在工部和将作监的档案库里查阅资料，要么奔波往来于各个工地间，与第一线的工匠沟通交流，研习技艺。
    正是由于热爱这份工作，山田光男的木作、土作、搭材作、石作等技艺精进速度飞快，而且迅速引起了将作大匠闫立德的注意，贞观十年，文德皇后驾崩，闫立德跟随李淳风考察帝陵选址时就曾点名山田光男跟随，之后帝陵确定定址九嵕山，昭陵修造工作启动，山田光男也被指定参与昭陵的设计与施工，并且很多建议也被闫立德采纳。
    贞观十年开始，山田光男便搬到昭陵工地，日夜督造，起初半年每月都有信函捎回，但半年后，捎信回来的间隔越来越长，逐渐从二月一信变为三月一信，逐渐变成半年一信，自贞观十二年底来了最后一封信后，就再没有信捎回了。
    东方云听的极认真，山田光子的故事存在很多漏洞，她刚一讲完，东方云便毫不犹豫的指出了其中最明显的漏洞：“既然你父亲叫山田光男，你的名字叫山田光子，他在昭陵督造多年，认识他的人肯定不少，那么工部跟你父亲共过事的人，应该很容易从你的名字中联想到你的父亲，可是看今日薛承的反应，似乎并不认得你的父亲。”
    山田光子解释道：“我的父亲的汉名叫阎泰，旁人只知他是将作大匠闫立德义子，没人知道他是倭国人。”
    见东方云沉吟不语，山田光子继续说道：“在父亲给我的最后一封信中，父亲提到正在为地宫和墓道烦心，昭陵的修建遇到了很多难题，但其中很多很多难题并不单纯是技术和工程层面的，人的问题还要更多些，父亲不善于处理复杂的人际关系，所以十分烦恼。”
    东方云心中的疑虑越来越深，山田光子的话里漏洞太多，而这个解释又很牵强，这样一个聪明绝顶而心计深沉的女人，为什么要用一个漏洞如此明显的故事蒙骗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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