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5. 昭陵疑云（五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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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东方云又是一惊：“你原来也是刘家镇的？”
    “那都是多年前的事啦，现在我是正正经经的高家人。”高二倌儿先表了忠心，随即开始讲述往事。
    六年前，刘家镇闹了一场饥荒，那场饥荒很诡异，因为那一年风调雨顺，不旱不涝，可到了秋天却庄稼绝收，刘家镇和附近几个村子的地都绝收，但说来也奇怪，全县其他地方都是丰收，饥荒绝收只有刘家镇和临近村子这一带。
    那年饥荒刘家镇饿死了不少人，高二倌儿那年还叫刘大路，他的阿爷和娘就是那场饥荒饿死的，更奇怪的是，那年官府不仅不给刘家镇放赈粮，有些乡民逃荒逃出去了，还被县衙派人抓了回来，硬给送回了刘家镇，当时的刘家镇乡民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几乎就是等死，刘大路算是幸运的，他逃出去，没有被官府发现，跑到了高老庄，被高太公好心收留了。
    不过那年冬天，刘家镇来了个叫柳迢的人，这人是个大善人，不知从哪里搞了一批粮食来，分发给刘家镇的乡民，算是救下了一批人命，被所有人奉为恩人，自那以后，柳迢就在刘家镇住了下来，刘家镇在饥荒中饿死了大半的人，原来的村正也死了，后来重新推举村正，柳迢被乡亲们推举成了村正，他当上村正后，朝廷修驿路正好从刘家镇经过，刘家镇守着驿路，有些乡民做了点小买卖，经营的还不错，整个镇子就逐渐繁荣了起来，后来逐渐有外来乡民迁来，刘家镇竟比从前更兴旺了。
    东方云暗自嘀咕，六年前，就是贞观十年了，那一年文德皇后崩逝，皇帝李世民下令为帝后合葬陵选址，随后李淳风等人在一番考察后，建议选择九嵕山作为皇陵所在地，皇帝批准，刘家镇恰好在那一年遭了饥荒，饿死了很多人，外来人柳迢带来了粮食，成了刘家镇的村正，掌管了这个守在驿路边上的镇子。这一切是巧合吗？
    东方云想了想问：“东明道观也是那一年建的吗？”
    高二倌儿想了想：“是第二年，柳迢当了村正后，说刘家镇的遭灾是因为风水不好，就请来了几个道士，说是什么天师仙师的，几个道士说了一大堆，随后柳迢便张罗建道观，不过那道观风水更不好，刚建的时候，有时闹鬼，附近的村民晚上总听到有人打斗，还是挺多人打，有时早上在道观附近的地面还能看到血迹，甚至还有断胳膊断腿留下，有传言是饿死的人死不瞑目回来了，还有说阴兵索命，那些血迹就是被阴兵索了命的人留下的，所以修道观的时候没人靠近看，而且那道观是建一阵停一阵，拖拖拉拉建了四年，建好后，因为之前有阴兵索命的传言，也没有乡民敢进去上香拜神。至于里面有什么神仙，镇上好多乡民都不知道呢。”
    东方云越听越觉得可疑，修道观发生大规模群斗，不像是内部人内讧火拼，更像是有人阻挠，至于阴兵索命，不过是吓唬乡民，让人不敢靠近，也就没人发现秘密了，想着眯着眼睛说：“这么说道观修好也才两年，对吧？”
    高二倌儿点头，“对，还不到两年，将将一年出头吧，而且一开始还没有道士，后来听说是在长安请了个仙师，就是现在那个牛鼻子法才。”
    东方云暗想，这就跟第一次去道观时的发现对上了，当时柳迢跟法才说办了府牒手实，以后官府分田就有他的份了，恰好被东方云听到，当时东方云就意识到法才以前不是道士，至少不是本地的道士，现在看来，法才也才来一年左右时间，想着又问：“建成后还有阴兵索命的事吗？”
    高二倌儿想了想：“有时候半夜有动静，像是好多大车在进进出出运东西，但也不是总有。”
    “一般都是什么时候有这种动静？”东方云问。
    高二倌儿说：“这就不知道了，我家里人差不多都在那次饥荒中饿死了，这几年我只是偶尔上坟的时候才回去，这些事也是听以前的乡亲邻里说的。”
    听完高二倌儿的话，东方云心中的疑云不仅没解开，反而更多更乱了，高二倌儿的话虽然提供了一部分新线索和心思，却也让牵扯出了更多的疑问。
    东方云唯恐高二倌儿起疑，所以便有意将话题引到农事上，指着地里干活的人，询问具体的农活，高二倌儿不愧是个农家好手，什么开畦、觇（chan读搀）泉、整枝、间柳、耕锄、引水、灌溉、建房、补屋，说的头头是道。东方云虽然频频点头，但几乎没怎么听进去，心里一直琢磨高二倌儿刚才说的那些事。
    听了一阵，东方云突然想到了黄疯子：“祭社那天我看到有个疯子，还会念诗，应该是读过书的。”
    高二倌儿一笑：“你说的黄疯子，论亲戚，我还得管他阿爷叫声大伯，他阿爷是好人呦，也是善人，原来是刘家镇的村正，也是刘家镇最大的地主，家里也有一百多垧地，不比我岳丈高太公家差多少，闹饥荒那年，他阿爷想把家里的余粮拿出来赈济本镇的乡民，没想到放粮的当天夜里，他家就遭了一场大火，好大的家业呀，一把火就烧没了。他命大，自己逃出来了，逢人就说他家是被人放火的，他全家死的冤枉。”
    东方云问：“既然有冤屈，他为什么不去报官？”
    高二倌儿叹了口气：“咋能没去，去了县里，又被县里派人送回来，让柳迢严加看管，后来又往外跑，又被抓回来，不过也算他命大，总算没在饥荒中饿死，但人是疯了。这些年就一直疯疯癫癫的，竟说疯话，也没人把他当回事。”
    东方云又跟高二倌儿询问了点本地的风土习俗，谈了些庄稼收成之类的，高十连又小声跟高二倌嘀咕了几句什么，想是说的红丫头和刘能的婚事，这才返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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