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夜探香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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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睁着眼，双眸失神地盯着床顶，脑中乱糟糟的一团。
    一会儿想的是祖父那番话，一会儿想的是宫里头所见所闻。
    许是因为自小便常常入宫，所以她对皇宫的敬畏更深，甚至畏惧更多一些。
    幼时恭王被欺辱的一幕幕，叫她明白了，即便是贵为皇子，也会被作践磋磨。
    后来淑太妃悬梁，又叫她看到了那些不得宠爱，也没有子嗣的宫中妃子，最终会如何。
    那一次，她做了很久的噩梦。
    她恍惚意识到，那看似天底下最尊贵的地方，埋葬了多少女子的枯骨。
    这还是她遇到的，而那些不知道的地方，又藏着多少可怕的事呢？
    她不敢去想。
    但，她也知晓，祖父说得对。
    即便她再不愿，她的命运已经注定。
    忽地，她脑海里浮现沈柔飞起来的那一幕。
    她轻盈得如同一只蝴蝶，就那样翩跹起舞。
    仿佛下一刻，便会从窗户飞走，飞向天际。
    那一刻，她心中由衷地羡慕沈柔。
    羡慕到甚至有些妒忌。
    若是她会飞，她一定会飞得更高更高。
    如鸟儿一般！
    可她不会。
    沈柔说了，要飞起来，须得有足够的内力。
    她从未习武，自小只知读书识字，诗词歌赋，琴棋书画。
    而这些，没有一样可以让她飞起来，飞离这里，飞出皇宫那天底下最华丽的鸟笼。
    苏梦馨眸色暗淡。
    隐在黑暗中的脸，满是苦涩。
    众人都以为，她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也不知天下疾苦。
    可她读了那么多的圣贤书，怎会不知？
    不过是心之所愿，各有不同罢了。
    她愿舍了这一身皮囊，换一生自由，即便粗茶淡饭，也甘愿。
    而真正如同枷锁一般勒住她脖颈的，还是祖父最后那句话。
    若她抗旨不尊，苏家就会因她而大祸临头。
    每每想到这，她便心痛难当。
    她怎敢任性？
    只得乖乖入宫，妆点自己，供人赏玩罢了。
    她陷入自己的思绪中，久久难以挣脱，脸上时儿悲时而愁，也不知天色越来越暗，月儿渐渐爬上树梢。
    沈柔是从李三儿嘴里听到，苏梦馨被封了妃，准备择日入宫的事的。
    彼时她正给沈老爷子熬制药汁，听了这消息，险些将泥炉上的药罐撞翻。
    “什么，怎么这么突然，不是说这几日，是要下旨给我与恭王指婚么？”
    她一脸错愕，生怕是自己耳朵听岔了。
    李三儿见她反应如此大，难免觉得有些古怪。
    之前见她谈起自己和主子的婚事，丝毫没有反应，仿佛不过是一件小事罢了。
    怎么反而听闻苏家小姐的事，却如此激动？
    “回小姐，其实这事儿也并不如何意外。”
    “苏家小姐的婚事本就是由太后做主，如今苏小姐已然十六，也到了该指婚的年纪，入宫也是早晚的事。”
    “想必苏家连苏小姐的嫁妆都早已准备妥当了，只等着吉时一到......”
    他还没说完，沈柔已经将手里的蒲扇塞到了她手里。
    “不行，我得去瞧瞧她。”
    “这么大的事儿，也不知她会如何。”
    见她要走，李三儿愣了一下，忙劝道。
    “哎哟小姐，如今苏府闭门谢客，您就算去了，也见不着苏小姐。”
    沈柔脚一顿，蹙起眉。
    片刻她突然转身，一双眸子盯向李三儿。
    “这事儿，是不是跟你家主子有关？”
    “啊？”
    李三儿被突如其来的问话，弄得有些懵
    话在他脑子里过了一遍，才算弄清了沈柔的意思。
    “这......小的不知。”
    “自打进了府，小的就是小姐府上的家奴，自然不会再和王府联系。”
    “所以您还真是问错了人。”
    沈柔轻哼一声。
    她可不信，这家伙没有把府里的事儿往恭王那传。
    不过他倒是也提醒了自己，这事儿可不小，里头应该有不少利益牵扯，也不是一时半会儿下的决定。
    就连李三儿都觉得苏梦馨入宫为妃，不足为奇，那么这事儿只怕早已成了一件，大家理所当然的事。
    只是，沈柔却觉得很不爽。
    似苏梦馨那么好的姑娘，莫非真要被送到那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
    太后显然也不是个好相与的！
    不说婆婆和儿媳天然对立，即便是天家的，也都逃不出这样的魔咒。
    就说苏梦馨是入宫为妃，而不是后，那皇后能高兴？
    背地里难道不会给那丫头穿小鞋?
    更何况，她可是知道，皇后母族不似苏家显赫，只怕皇后会更加忌惮那丫头。
    别说让她得宠了，只怕还防着她诞下子嗣，然后母凭子贵。
    一想到这些，沈柔就觉得头皮发麻。
    那丫头若是入了宫，哪里还能再有什么清静日子？
    只是，沈柔也不知她心里是个什么想法。
    自己在这儿干着急也没用，总要见见她，瞧瞧她的状况才好安心。
    但眼瞅着天色还早，苏府又不见客，她也不可能贸然登门。
    看来只能按捺下性子，也正好她准备准备，看有没有什么能帮那丫头一二的。
    想到这些，她又从李三儿手里夺回蒲扇，一边心不在焉地扇着火，一边琢磨配些什么药合适。
    终于熬到了天黑，沈柔忙去换衣服。
    还好她深色的练功服不少，寻了身藏青色的套上，又蒙了脸，这才翻着窗户离开，
    因府里都是自己人，她也没避讳，一路的翻离府。
    李三儿目送沈柔轻盈的几个跳跃，消失在夜色中，脸上一阵错愕。
    其他丫鬟表情也差不多。
    沈柔却哪里去在意她们，如今她满脑子是瞧瞧苏梦馨的情况。
    等寻着记忆中苏府的大致方向找去，转悠了一圈，很快就看到了苏府的大门。
    苏府也是五进的大院子，外头的大门虽不如公主府那么宽敞华丽，规格大，但打眼往院中瞧，却也是郁郁葱葱间，飞檐斗拱隐隐印现，端得是精巧无比。
    她沿着院墙寻到了后院，又竖耳细听，根据丫鬟婆子们的只言片语，摸索到了苏梦馨的挽香阁。
    这名字起得雅致，院子也修得极为雅致。
    院前是一小片梅林，如今是秋凉时分，梅树上空落落的，全是枝桠。
    穿过一扇月洞门，入眼是一块硕大的太湖石。
    转过去才到了院中，方方正正的正屋带了个抱厦，左右抄手游廊一直往后延伸，里头似乎还有一个小花园。
    沈柔却没兴趣去逛。
    她挪身藏到正屋右侧的窗下，竖起耳朵听了听。
    除过几个丫鬟婆子自后罩房处传来的，悉悉索索的声音外。
    屋内虽灯光明亮，却没什么动静。
    难道是睡了？
    可这个时辰不是还早么？
    她瞧了瞧才暗下来不就得天色，有些纳罕。
    直到一声极为清浅的叹息，传入耳朵，她才眼睛一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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