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死疫恶兆之死

    “放心，我不会杀死你的。”
    死疫恶兆缓步走到周离面前，伸出手，轻轻将周离提起，让他漂浮在半空中。死疫恶兆凝视着周离，仿佛欣赏一件绝美的艺术品一般。他的声音轻柔，仿佛害怕打破这种氛围一般。
    “我会慢慢的，将你那些美味的命运分而食之。它們太完美了, 我从未见过如此缤纷多彩的命运。”
    周离没有反抗，他只是忍受着被剥夺联系带来的空虚感，死死的盯着面前的死疫恶兆，表情十分狰狞，一副择人而噬的模样让死疫恶兆更加兴奋了起来。
    “太棒了。”
    伸出金色短剑，再次割断一丝“命运”。死疫恶兆用着赞赏的目光注视着手中的银色细线，随后张开嘴，缓缓吞掉这条命运。
    “塔利斯·伊兹？”
    仿佛对这条命运感到有些不解一样，死疫恶兆轻轻抚摸了一下自己的双眸。他看着周离，带着不解的语气喃喃自语道：
    “六年后的塔利斯二公主？”
    似乎有些犹豫，但死疫恶兆依旧被那条命运的美味所征服。他抛弃了顾虑，再次伸出手，砍下了一条命运，随后服下。
    “三年后的伊斯坦堡垒…”
    “卡茨诺城镇大屠杀…”
    “魔王…托蕾亚”
    再度服下一条命运，死疫恶兆眼中的疑惑更为深邃。他看向周离，想要从他的面容上找到哪怕一丝的端倪。可在揣摩之后，死疫恶兆笑了。
    “未来…”
    死疫恶兆再度撕下一条命运，攥在手中。他死死的盯着手中的命运，仔细的端详着，过了一会, 死疫恶兆在周离的注视下颤抖了起来。他将命运咬碎, 吞咽，随后满足的闭上眼，轻声说道：
    “我抓住了未来啊…”
    死疫恶兆突然颤抖了一下，他似乎对自己的进化感到满意一般，脸上浮现出了满足的表情。他
    死疫恶兆不断撕下周离的命运，疯狂的大快朵颐。有些命运他无法理解，但其中蕴含的“美味”却让死疫恶兆深深着迷。他甚至有过犹豫，为什么年轻的周离会拥有如此广阔的命运河流，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但是，管他呢。
    “你帮我完成了蜕变。”
    伸出手，周离突然从半空中跌落。死疫恶兆扼住周离的咽喉，他的眼中充斥着不易察觉的疯狂，声音开始有了变化，“所以，我要报答你。”
    “让我…完全吞噬掉你吧。”
    吞噬掉，你的一切。
    你的未来太美味了。
    再度切割周离的命运，死疫恶兆将那条泛着绿光的命运塞入口中。此时的他已不顾所谓的形象，直接狼吞虎咽了起来。
    咀嚼, 不停地咀嚼。
    有些…难以咀嚼。
    就像是一块橡皮泥一样, 明明可以用牙齿撕咬出任何形状，却无论如何也难以下咽。
    怎么回事…
    但就算是橡皮泥，也是时刻流露着美味汁液的橡皮泥。死疫恶兆眉头一皱，随后他咬了咬牙，用力一吞。
    咕噜。
    死疫恶兆突然打了一个寒颤，他的手臂开始有些颤抖，双眸浮现出淡淡的绿光。但他却没有在意，因为那块橡皮泥给他带来的美好感觉已经让他沉沦。
    美妙至极！
    对于死疫恶兆而言，一条命运的价值是看它是否宏伟。而他方才吞咽的那条命运，是一种冲击灵魂的舒爽之感，让死疫恶兆感到从内而外的通透。
    过了一会，在愉悦的眩晕之后，死疫恶兆满足的长长舒了一口气，随后静下心来开始翻阅那段命运的名字。
    “木奇…先生？”
    陌生的，难以理解的四个字出现在了死疫恶兆的头颅之中。随后，便是灵魂的颤栗。
    不许看！不许听！不许想！不许思考！
    死！死亡！绝对的死亡！
    你不配去看他的名字，你不配去听他的话语，你不配看到他的一切！
    他是弑神者！死亡嫉妒他，恐惧他，害怕他。连死亡都要抹去他的存在！你，没有资格去窥探他的存在！
    死亡开始蔓延，那是掌控者死幽权柄的无上意志的气息。伴随着一声令人心悸的咆哮，死疫恶兆突然跪倒在地，捂住他的头颅，身体不断的颤抖着。
    将周离扔在一旁后，死疫恶开始痛哭，歇斯底里的痛哭。
    他感到了恐惧，那是死亡临近时的恐惧。死疫恶兆从未想到，有一天，他竟然会如此恐惧死亡的降临。
    “你看到了，对吗？”
    忘记了伙伴，忘记了过去，忘记了木奇的周离抬起头，原本愤怒的表情变成了赤裸裸的嘲讽。他看着死疫恶兆，咧开嘴，笑的肆意。
    “你不是能看到未来吗？”
    周离跌跌撞撞的站起身，他已经忘记了黑皇帝，忘记了崇皇，忘记了自己是谁。
    “猜猜看，你会怎么死。”
    “呃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周离话音刚落，死疫恶兆突然伸出自己的金色短剑，毫不犹豫的一剑将自己的左半个头颅砍断。脑浆与血液散落在地面上，随后像是雪花遇到了火焰一般迅速消融，化作一丝死亡的黑烟转瞬即逝。
    “忘记了！我忘记了！”
    切掉了自己一半头颅的死疫恶兆仰头怒吼，区区致命伤，对他而言不构成任何威胁。就在方才，他用最后的理智将那条绿色的记忆逼到了自己的左脑，虽然并没有完全将那段命运遗忘，但还是给死疫恶兆留下了苟延残喘的机会。
    “什么东西？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死幽的声音依然在不停在脑海里回荡，死疫恶兆捂着自己流着血与浆的残缺头颅，冲着周离怒吼道：“你不可能战胜我！我能掌控命运，我可以吞噬命运。”
    冷静下来的死疫恶兆大口的喘息着，他看着周离，颤声说道：“吞噬你，你记不起来那些东西，你不可能反抗，你无法让我回忆起那个命运。”
    “对的，我无法让你回忆起你吞噬的命运。”
    周离冷笑一声，是的，他现在根本记不起木奇先生，不可能让死疫恶兆回忆起致命的攻击。但是，他从来都没准备让一个名字杀死死疫恶兆。
    “所以，我要给你一份赠礼。”
    谷埤
    看着跌跌撞撞奔向自己的死疫恶兆，周离笑了，笑的肆意，笑的十分开心。
    他抬起头，看着破碎的天花板，用尽最后的力气，对着约旦塔之外喊出了一个名字。
    “艾露玛！！！！！！！”
    紧闭双目，站在约旦塔外荒芜草地上的艾露玛听到了周离的呼唤。
    “我在。”
    小声的回应，同时，火焰也落在了地面上。
    火，无尽的火焰。
    当火焰升腾的一瞬间，众人才明白这计划究竟为何物。
    那纽约塔外的根本不是围墙。
    那是由一面面宗教石碑构建的祭祀之柱。
    火焰扭曲的纹路，石与木崩塌的绘画，点燃后浮现出的古老壁画，还有数不尽的祈祷之语。这一瞬间，约旦塔仿佛失去了尘世的模样，他如同一尊傲然立于世间的火焰巨人，对伟大的神明进行着最虔诚的祈祷。
    当火焰升腾于天际时，轰乱教会的十二人拜倒在这巨大的祭祀之柱面前，他们口中念念有词，在热烈的气息之中，他们的脸上只剩下虔诚。
    “若您降临，必将轰鸣！”
    咒文被点燃，一道无法抗拒的轰鸣之声于天际深处响起。如同晴空炸雷，长鸣不衰，震彻天地。
    “尘世杂乱，万物皆有恶，战争永无止息，轰乱应落于人间。”
    此时的天空已经被血红的颜色浸染，一种极其压抑的气息逐渐凝聚在纽约塔的上空。可所有人都知道，现在的压抑，只是为了轰鸣做出的准备。
    “他想要召唤熔岩巨兽吗？”
    罗亚眯起眼，担忧的神色浮现在他的脸上，“熔岩巨兽…就算能将其召唤出来，它也难以战胜死疫恶兆。更何况，如果熔岩巨兽完全施展的话，半个约旦恐怕都会毁灭。”
    “不会的。”
    这时，尼尔走上前，她注视着在血色天空下被火焰覆盖的约旦塔，轻声说道：“周离先生是不会这么做的。”
    “不可能，他一定是要召唤。”
    一旁的诺克萨将自己右臂的贯穿伤抛之脑后，凑了过来开口反驳道：“可现在这种情况不是召唤是什么？而且我和周离是一路人，他可不是什么善茬，如果能战胜死疫恶兆他可不在意半个约旦。”
    “不，周离和你从来都不是一路人。”
    杰洛斯特用颤抖的手点燃自己的香烟，深吸一口，吐出的烟雾迷迷蒙蒙的覆盖在他的眼前，他看着燃烧的高塔，还有火焰前伫立的蓝裙少女，声音带着时间的痕迹。
    “百无禁忌，不择手段，逆势而行迟早会死于命运的车轮之下。就像海上的船只一样，就算是人类筑造的最宏伟的钢铁巨兽，也迟早有一天会在逆浪之下支离破碎。”
    掐灭香烟，短暂的痛楚让杰洛斯特从回忆中剥离。他将烟蒂扔在一旁，在诺克萨和罗亚不解的注视下，沉声说道：“但周离不一样。”
    “他拥有值得我们所有人都羡慕的锚。”
    火药，是人类对抗自然的灵丹妙药。当第一声轰鸣响起时，无论制作者是出于何种目的，但这种与天崩相似的产物都开启了名为人类的未来。
    它是伟大的，也是残酷的，更是平等的。
    它会让战争变得更为残酷，但它却让人类在残酷的自然中获得了生存的权利。它是最平等的存在，任何人在火药的轰乱之下都会死亡，毫无例外。
    因此，轰乱之神，格外的公平。
    “我者自知万物皆有平衡，若祈祷您的降临，必有祭品。”
    当祷告的词语结束后，那些早已布置完成的纹路绽放出绝美的火光，那包裹着约旦塔的“壁垒”如水银般逐渐沸腾，随后，化作一道道火焰的锁链。
    “轰鸣！轰鸣！祭品已在，沾满污秽的祭品来到了您的锁链之中，请享用祭品！！”
    高亢的吼声贯穿云霄。那血色天空似乎涌动着无形而又暴虐的力量，操控着那些石与火凝聚的锁链。下一秒，火的锁链瞬间出现在了约旦塔之中。
    “这是什么？！！！”
    凄厉的悲惨叫声响起，马上就要将金色短剑刺入周离脑海的死疫恶兆被火焰的锁链死死捆住。他不停的挣扎着，但他灵魂本质就是灾厄，因此火焰的锁链只会在挣扎下更加旺盛，燃烧，不停的燃烧。
    “熔岩巨兽可不一定打得过你。”
    周离咧开嘴，他从未停止过笑，因为他知道，她在看。
    “但是，他爹可以。”
    无力的右手缓缓张开，一页镌刻着“通讯”的勇者专属出现在了他的手心之中。周离看着惊骇的死疫恶兆，再次重复了那个问题。
    “你不是能操控命运吗？”
    松开勇者专属，纸张缓缓落在了死疫恶兆身上的锁链之上，然后，神灵注视了这里。
    “猜猜看，你会怎么死？”
    锁链开始收紧，不断的收紧。灵魂之火灼烧着死疫恶兆每一寸肌肤，他痛苦的嘶吼着，求饶着，诉说自己只是刚刚降临。到了最后，他开始诅咒起了周离。
    “命定之死！你逃不过命定之死！你必将在无尽的罪孽中痛苦地死去！！！”
    伴随着最后的吼声，一道缝隙从虚无中缓缓张开。在缝隙对面，是一片熔岩硫磺之地。赤膊坐在神座上的男人侧过头，目光越过了死疫恶兆，与周离四目相对。
    “感谢。”
    看着这位连续几次帮助自己的神明，已经疲惫不堪的周离依旧微微躬身，行了一礼。他毫不在意逐渐被拖向神国的死疫恶兆，轻声对着男人说道：
    “您的帮助我收到了，请放心，我不会让人间再度陷入轰乱了。”
    男人似乎听到了，也似乎没有听到。他只是含笑看着周离，微微点了点头。下一秒，缝隙关闭，死疫恶兆的身影消失在了约旦塔之中。
    十二名轰乱之神的信徒点燃最后的，也是周离最喜欢的物品。
    烟花。
    美丽的烟花绽放在空中，血红色的天空无法掩盖烟花的璀璨。在燃烧的天空之中，璀璨耀眼的烟花不断的绽放，约旦塔也被火红的花枝藤蔓点缀出绝美的模样。
    烟花的结束，是一个巨大的笑脸。笑脸上，一行字符格外的引人注目。
    “热烈庆祝勇者的艾露玛，生日快乐。”
    凝视着字符，火光与璀璨烟花映衬的绝美面容上，浮现出了艾露玛一生中最美的笑容。
    下一秒，又是一阵烟花声响起。但这一次，是在约旦的城郊绽放的烟花。
    “收到，祝艾露玛姐姐生日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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