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五章 英南，结束

    “看来我们要关注一下之前的那位盖娅了。”
    停下笔，周离接过艾露玛递给他的牛奶喝了一口，随后长叹一口气，慨叹道：“说是虚假与托马真的战争，可无论何时何处我们都能看到盖娅的影子，她留下的后手比我预想中的要多得多。”
    “是啊。”
    同样感慨的还有一旁的艾露玛。这一次英南之旅对周离而言最大的收获，就是他弄清楚了艾露玛真正的身世——世界之子。
    并非半人半神, 也不是所谓的时间之女。艾露玛的真实身份，是这颗星球意志“盖娅”创造出的崭新生命，或者说，世界的宠儿。
    “神弃之地，实际上就是埋葬古神与黄金律法的墓地。众神害怕古神与黄金律法的遗骸侵染他们的神国，因此放弃了这片土地。正因为如此，盖娅的残魂才得以保留，能够在英南这片土地上做出安排。”
    将盖娅之书放在一旁，此时的盖娅之书上镀了一层银金交错的符印。在彻底杀死虚假之后, 周离找到了潜藏于虚假遗骸中的福音书，并将它融入进了盖娅之书里。融合福音书后，盖娅之书产生了极大的变化。
    “其实一开始虚假想要找的英雄是木奇先生，但是因为我去了木奇，木奇先生提前进行了弑神计划，也就没有能够来到英南继续研究福音书的灵魂。巧合的是，虽然木奇先生没有来到这里，但却把我引来了，这是出乎虚假意料之外的变化。”
    手指划过福音书的封页，周离看着上面蕴含着光晕的文字，继续说道：“但是他的计划已经无限趋近于完美，虚假也就将错就错想要改成让我成为这个英雄，帮助他收割约旦人的灵魂。”
    “而这个时候, 盖娅用尽最后的残魂，为你我送来了警告与物品。”
    盖娅之书, 银色短匕，还有衔尾蛇手镯。周离将这三样物品放在桌面上，盯着上面的花纹，缓缓开口：“她提醒我们，约旦发生的一切巧合都是在他人的计划之中，你我已经被卷入了阴谋，无法脱离。为了让我们得到真相，摆脱阴谋，盖娅交给我们这三样至关重要的物品。”
    “对了，杰洛斯特是不是也和盖娅有关系呢？”
    面对艾露玛的询问，周离点了点头，解释道：“一开始虚假的实验很可能是成功的，也就是杰洛斯特真的拥有所有怪诞的能力。但是盖娅篡改了这个实验的结果，是她让杰洛斯特原本的力量被转化，从怪诞的力量变成了针对怪诞的屠刀。这也拖延了虚假的时间。”
    容纳盖娅意识且能够操控0怪诞的盖娅之书，可以将怪诞灵魂保留下来的银色短匕，还有看似无用、却是最重要的物品——代表循环的衔尾蛇手镯。
    可以说，是这三样物品奠定了周离战胜虚假的基础。可能盖娅早就预料到了这一天，所以，周离断定的是，就连神明都无从得知的怪诞起源很可能跟盖娅有所关联。
    “盖娅的布局看似错综复杂, 实际上确实复杂。黄金律法崩溃之后, 盖娅蛰伏在了神弃之地修复自己的灵魂, 在十二刻成立的时候，盖娅用了一招偷天换日将热爱人类的文学之神加入了十二刻之中。”
    “后来，她察觉到了虚假的计划，便开始着手准备联合文学之神对抗虚假。盖娅先是扰乱了杰洛斯特的灵魂，让杰洛斯特成为了猎魔人而非最强怪诞，拖延了虚假的研究进程。然后她将这三样物品与警告交给了你我，用来对付虚假的绝地反扑。”
    翻开名为盖娅之书的书籍，周离看着扉页上的一行“这是属于胜利者的奖励”，神情凝重地说道：“她算计了所有人，无论是你、我、文学之神亦或是虚假，甚至十二刻都被她算计在了其中。”
    “她究竟是不是我们的同伴呢？”
    艾露玛的询问让周离陷入了思索，片刻后，他缓缓开口，对艾露玛说道：“目前看来，她的目的与我们一样，都是想要反抗神明。但有所不一样的是，她似乎对人类的死活并不在意，或者说，她对任何个体的生死都不太在意。”
    “所以，她可能是我们现在的合作伙伴，但不要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她的身上。”
    艾露玛有些懵懂的点了点头，她似乎听懂了，但她感觉自己这种一知半解的想法不太妙，所以准备开启节能状态，也就是之后听周离的就完事了。
    “盖娅想让我们前往东方三庭，她说那里有我们想要的答案与力量。同时文学之神也建议我去一次东方三庭，他们的自动信仰可能会给我们不一样的道路选择。”
    思索片刻后，周离捏了捏手掌，眼中闪过一丝光芒，“但是，我并不准备直接去东方三庭。”
    “嗯？”
    艾露玛怔了一下，随后好奇的问道：“为什么？”
    “神明现在还是处于一种被迷雾遮蔽的状态，我们对他们的了解还是太少。无准备的仗只能打一次输一次，所以，我们需要加强一下我们的力量，我必须弄清楚终焉之日和神明的意图。”
    “那我们去哪里？”
    周离摊开勇者专属，一张世界地图出现在二人面前。周离指向一片大陆，一片属于这个世界的西方国度。
    “塔里克。”
    在说出这个国家的名字时，周离眼中闪过一丝怀恋。他在来到这个世界后，因为时间太过提前，很多上一世与他并肩作战的战友现在还没有成长。在上一世中，给周离留下最深刻印象的，就是这座名为塔里克的国度。
    如果说马格南和英南是这个世界的自由美利坚，那么塔里克就像是一个梦幻的桃源一样。无穷的清洁能源，高度发达的文化与政治体系，极高的国民素质，极小的贫富差距。而最让人无法理解的是，这个国家拥有国王的同时竟然拥有真正的自由与民主，注意，真正的自由与民主。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堪称世外桃源的国家，却在上一世中成为了第一个遭受魔王君侵略的国家。为了保护人类的希望，这个国家全民皆战，用生命与鲜血换来了周离的逃亡。而作为塔里克国家的皇族一脉，皆在那场突围战争中悉数阵亡，无一幸存。
    “塔里克吗…”
    “黑女皇”虽然没有给艾露玛留下前世的记忆，但灵魂的本能让艾露玛在听到这个国家的名字后感到了些许温暖。
    “对了，刚才说到哪里了？”
    拍了拍脑袋，周离提起笔，继续开始记录。
    “盖娅说完了。”
    在艾露玛的提醒下，周离想了想，继续写道：“盖娅之后，便是文学之神。”
    虚假这辈子做过最蠢的事情，就是把文学之神看做蠢货。
    虚假所计划的一切，都在文学之神的计划之中。
    这就像是一个诡异的绕口令一样，但如果把这件事拆开来看，这件事无比清晰明了。
    虚假的“计划”，都是文学之神引导得出的结果。
    从最开始看起，也就是虚假与文学之神初见的那一幕。
    虚假的视角：文学之神乘船来到了这片神弃之地，他温文儒雅的模样不像是一个神明，更像是一个书生。在看到文学之神后，虚假立刻断定祂新神的身份，便开始进行了接触。
    文学之神的视角：装逼开船来到神弃之地，一个不长眼的浑身上下布满诡异气息的怪物躲在暗处窥探自己。
    是的，虚假以为是自己先发现了文学之神，但实际上，是文学之神先发现了虚假。他从来都没有思考过，凭什么自己一个虚弱的古神观察力会比一个收集了信仰的新神强大。
    所以，早在虚假开始谋划之前，文学之神就注意到了这个残存的古神，也发现了古神流露的贪婪之意。也就是这个时间点，文学之神便开始了他的计谋。
    这个世界的所有权柄都被各个神明牢牢的把握着，因此人类根本无法夺过神明的观察，也无法逃离众神的控制。实际上，文学之神从一开始打的主意就是毁灭自己，将文学权柄交还给人类，这才是他要找的希望。
    文学之神口中的希望可不是把人类囚禁在怪诞的躯体之中，让他们苟活在虚拟世界。他要的，是让人类获得反抗的机会，获得能够对抗神明的希望。
    但是，一个正神是很难被杀死的。除了死幽之神这个令众神蒙羞的鬼物外，十二刻的神灵就是自己想死也很难做到。而最难的一环，是将权柄“交给”人类。单纯的死亡就会像死幽之神一样，虽然死了，但他的权柄却成了规律自动运转。
    想要避免这种情况，就需要人类真正意义上的“战胜”拥有权柄的存在。但为了不暴露自己想要自杀的意图，文学之神还不能假装跟人类战斗，然后放水被杀，这很容易被十二刻看出破绽。
    所以，在看到作为古神的虚假时，文学之神便构建出了一个杀死自己的完美计划。在他惊为天人的表演下，虚假很快相信了文学之神是想要找到将人类与怪诞融合的办法，所以才来到这片大陆。
    同时，文学之神开始无时无刻都在流露出“啊，我好菜啊”“啊，我好弱啊”“啊，十二刻都是sb我也不例外”这些感慨，让单纯的虚假真的相信了他的话语。认为十二刻和文学之神都是一帮弱智，只要自己努努力，就能将十二刻取而代之，岂不美哉。
    在文学之神的可以引导下，毫不知情的虚假开始谋划了起来，很快，一个漏洞百出的计划出现了——
    让文学之神对自己的灵魂产生好奇心，并且像个弱智一样将保命的装备交给认识不到几个月的怪诞，自己用灵魂中的记忆杀死这个弱智神明。
    实际上，得知了这个计划的文学之神一度陷入了沉默。他沉默的理由，是因为他不知道自己如何表演才能让虚假相信自己的计划天衣无缝。或者说，他生怕自己在配合虚假计划的时候发出笑声，让一切都白费了。
    当好在看了太多侦探以及表演类的文学作品，文学之神用天衣无缝的演技塑造了一个人傻神器多的弱智形象，让虚假将自己吞入他的灵魂之中。
    最后，不出文学之神所料，计划施行的异常顺利。之后他要做的，就是让人类在未来战胜虚假，获得文学权柄。
    这一点上，文学之神便不再那么游刃有余了。虚假虽然在文学之神像是一个无害的白莲花一样，可对人类而言，一个掌控了文学权柄同时拥有古神躯体的存在是难以战胜的存在。他头疼的，就是如何让人类战胜虚假。
    为了让人类能够有机会战胜虚假，文学之神在虚假的灵魂中种下了一颗种子。这颗种子会更改虚假灵魂的本质，让他成为“不能说谎也不能欺骗他人”的存在。
    这看起来只是让虚假成为了有问必答机器人，但实际上，文学之神这一手大大削弱了虚假作为古神的力量，迫使虚假只能运用没有完全掌握的“文学权柄”。也正是因为如此，在那场战争之中，虚假如果想要使用古神力量，就要放弃邪诞。如果想要操控邪诞，就得放弃古神力量，这是一个极大的削弱。
    而文学之神给人类留下最后的后手，便是那根真正的现实之笔。实际上，虚假以为自己获得了真正的篡改现实之笔，但真正的笔是文学之神的灵魂。他会在恰当的时机，将这本笔交给人类，给予虚假最为致命的一击。
    “虚假被文学之神玩弄于股掌之间啊。”
    写下最后一个字符，周离轻声对艾露玛说道：“现在看来，这一切就像是三个神明的闹剧，但就是这场闹剧，毁灭了一座人类文明的结境。”
    “呜~~~”
    嘴里塞满饼干的艾露玛呜咽两声，随后她反应过来，点了点头，赞同了周离的话语。
    “文学之神，古神虚假，世界意志盖娅。”
    看着这三个改变了约旦的名字，周离叹了一口气，合上了勇者专属。
    周离望向窗外，约旦的天气不再晴朗，灰尘与雾霭依旧笼罩在这片刚刚经历一场毁灭性战争的城市。
    但是，周离听到了人们重建家园的呼喊，他听到了那烈士墓碑旁人们颂咏的声音，他也听到了雨点落在海面上，站在帆板上猎魔人沉重的呼吸。
    笔尖摩挲过纸张，墨水的痕迹晕染在空白纸上。文学教会的教众来来往往，他们的头抬得比原先要高，眼睛更亮，腰背挺直。
    在战争中斩杀了六只邪诞的托蕾亚蹲在钟楼上，通讯器里马格南三世严肃的面容中带着少见的担忧。一旁的丽娅·可收拾着周围的藤蔓，小心翼翼的清理杂物。
    唐吉诃德手捧鲜花站在守护者之盾军团的前方，她骑着白马，身着银色盔甲，准备护送身后阵亡战友回到家乡。
    林家姐妹和艾尔兄妹统计着战后损失，灵海负责将情报快速传递，同时她也负责照看卡娅，带着她解闷。
    猎人公会的暗室里，埃尔法怔怔地看着面前的银色巨弩。他修复了这柄属于猎魔人的宝物，却修复不了被自己剥离的灵魂。
    诺克萨赤裸着上身，不停地锻炼着自己的肉体。这一战中，他明白了在一切的部署被破坏后，自己依靠的，只有自己。
    早已装上了机械义手的阿克曼笑着拍了拍伊斯塔的肩膀，她拱了拱自己银色的机械手臂，想要证明自己比之前还要灵活。伊斯塔没有说话，他只是叼着点燃的雪茄，烟雾阻挡了他微垂的双眸。
    站起身，轻轻地将艾露玛拥入怀中，感受着令自己心安的温柔。周离此时无比感谢这座城市，感谢这座城市让自己与艾露玛的灵魂紧紧相依，那怕这座城市一度成为了自己的炼狱，他却依然感谢约旦。
    再见了，约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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