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八章 猜测

    不像「九相尸神道」那么大张旗鼓，声势烜赫。
    除了最强的王远五人之外，只是额外又从四大分庙中叫来了几十个境界不等的赤篆术士。
    走精兵路线是一方面，五旗合一本就胜过千军万马。
    另一方面则是因为【五脏庙】一直依附于「桃神道」，没有多少独立性。
    而作为自家道法源流的【六道鬼龙】穆天子，却又在最近莫名其妙折戟沉沙。
    就连已经被他们占了两千多年的度朔山，都被【九兵】的恶贼给夺了去，根本无力讨回。
    综合权衡下，被「食心虫」教化了半年的四位主事，战略也渐渐倾向于保守。
    法脉的实力能多保留一点是一点。
    毕竟，这段时间被他们自己...行侠仗义杀掉的，已经有点太多了。
    「怎么一开始就遇上这么麻烦的东西？」
    看着越走越近的红白双煞。
    有【酆都铁围】在手的几位主事还算镇定，但带来的其他五脏庙门人却是一个个心中惴惴。
    鬼物的实力与境界、执念相关，同境界中执念、戾气越重，实力也会越强。
    这红白双煞即便分开出现，也是厉鬼中最凶的那一种，因为极端情绪转化成【诡异】的都为数不少。
    更何况红白相遇，大悲大喜，遗祸无穷。
    对他们这些鬼道修士来说尤其如此。
    凡黄部、玄部的鬼道术法大多都落入邪道，本就是靠着奴役鬼灵修行。
    遇上这等凶戾的强大鬼物。
    不要说是让鬼灵跟它们对打，反过来被对方诱发暴走的可能性都会大大增加。
    两支吹吹打打的队伍似慢实快，刚刚还在视野的尽头，只是眨眼功夫就已经来到众人面前，将他们一起堵在了中间。
    双方的人马全都是脸色惨白涂着可疑腮红的纸人，一方是笑脸，另一方则是哭脸。
    两相对比格外渗人。
    肉眼可见的，黄篆等级的浓烈鬼气，正从花轿和棺木中源源不绝地满溢出来。
    就在白煞一方出殡的惨白纸钱、红煞一方出嫁的血红花瓣，即将落到众人身上时。
    「酆都铁围，开！」
    在仇炎舟的指挥下，五人不约而同地举起手中五行鬼王旗，就要合成【酆都铁围】，召唤十八泥犁鬼王。
    但旗面上的五色神光却没有合到中间，反而分别射向了五方。
    叶寒玫脸色一变：
    「不好，我们从一开始就已经落到了它们的鬼境中，这是倒乱空间！」
    在这里上是下，下是上，左是右，右是左...
    他们一开始就被红白双煞镇住，呆在原地没有移动，这才没能在第一时间发现问题。
    略一错愕。
    王远耳边忽然响起一声棺木开合的声音。
    眼前漆黑的棺木边上探出一双穿着寿鞋的脚，还滴滴答答地滴着黄水。
    等再睁眼的时候，便发现自己已经落到了一片黑黄色的污浊湖水中，脚下是烂泥，头顶几十丈处是湖面。
    【法光】自行激发，才没有喝上一肚子满是尸臭味的脏水。
    不同于其他人的慌乱，王远一脸风轻云澹，对这次意外显然早有预料。
    要不是他收敛了阎罗化身恒定的权能【万鬼之王】，老老实实做他的「宋兵乙」，红白双煞可能自始至终都未必会现身。
    厉鬼再凶又怎么凶得过【阎罗王】？
    看到掀开猪皮露出老虎的斑纹，怕是吓都吓死了。
    王远抬起头来就看到了这座鬼境的主人
    ：白煞。
    那是一个头发花白面部浮肿的老妪。
    在水中倒立行走，穿着寿衣的身体在水面之下，套着寿鞋的双脚却在水面之上。
    眼中怨毒深重，浑身戾气冲天。
    显然早就成了气候，有了黄篆的道业。
    就是不知道妖术士是从哪里找来的这种等级的鬼物。
    在它的凝视中，被封闭在湖水中的那些五脏庙门人，无论怎么努力向上游，都好像隔着一道天堑，无法冲上水面。
    他们体内炼化到五脏中的五只灵鬼，也在白煞的压迫下渐渐反噬主人。
    「呜呜呜...还我命来！」
    有些【法篆】境的术士已经双目翻白，被体内鬼灵篡夺了身体的控制权。
    毫不犹豫地一把扭断了自己的脖子。
    王远看得若有所思。
    「杀生树代表着「混乱」，本方天道代表着「有序」。
    阴世正是本方天道的大本营。
    由阴世知识衍生出来的「鬼道」也自成一体，与其他道法体系之间存在一项截然不同的特质。
    ——鬼物的境界，对应赤篆到青篆分别是：阴兵、阴差、鬼王（81章），恰恰暗藏着体制之道。
    位格越高，对低等鬼类的统御力就越强，世间鬼类聚居的鬼窟、鬼国数不胜数正是此理。
    照此推断，【地下主】极有可能是鬼道中的极上位者，就连聂人熊这位阴司四大判官都会受到克制。
    甚至它如今就躲藏在阴司之中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
    将自己的这个猜测暂时放到一边。
    「这些用来祭阵的炮灰虽然不值钱，但也不能毫无价值地死在这里。」
    王远身上法光爆闪，一振手中本就是水属的【沉渊鬼王旗】，身周涛涛浊流高速旋转，扭曲成一条鬼手。
    搅动湖水，一拳轰然击出，便将那白煞像破布一样从水中打飞出去。
    鬼境随之崩溃，同时被击碎的还有那一口装满了湖水的棺材。
    另外一道由藤蔓构成的鬼手，紧随其后，一把便彻底捏碎了白煞的鬼体。
    等到以王远和叶寒玫为首的部分门人重新回到林中。
    对面的那顶花轿也被仇炎舟三人联手打碎，一半是红颜一半是骷髅的新娘，也被悍然斩杀。
    红白双煞生前的仇怨和痛苦也自此烟消云散。
    然而，还不等五脏庙众人派出体内的鬼灵去吞吃掉这两道大餐。
    呼——！
    好像从阴间吹来的刺骨寒风勐然一卷。
    一个模模湖湖的鬼神虚影，便浮现在了那红白双煞残魂的身边。
    隐约可见它有着满头凌乱的白发，额头生着两只红色尖角，中间还有一只血色的独眼。
    皮肤则是尸体一样的暗紫色，嘴巴像狼一样突出，口中还含着一柄锋利的仪刀。
    句偻着身体，有些像人也有些像兽。
    「这是...」
    王远童孔勐然一缩。
    虽然没有什么根据，他的心底却笃定似地确认了这个鬼神的身份——地下主！
    咕都！
    它刚刚浮现出来便一口吞掉了红白双煞，又立刻在另一阵阴风中飞速消失不见。
    显然，这只是【太山府君祭】在自主运行时产生的意象，而不是【地下主】真的来到了这里。
    和【阴神龛】的效果有些相似。
    无论是战场上的哪一方落败身死，最终都会被经过改造的【太山府君祭】吃干抹净。
    转化成天狱道人的力量。
    这个时候，那些在红白双煞刺激下，体内鬼灵差点暴走的术士，完全顾不上那疑似地下主的虚影。
    连忙从符宝袋里掏出一只只小瓶，将其中经过大幅度稀释的【鬼药】倒入口中。
    这才渐渐平息了鬼灵们的骚动。
    喘着粗气感慨自己侥幸逃得一命的同时，也不由对自家的掌教元帅投去幽怨的目光。
    脱胎于【五官坛城】的【五脏庙养鬼法】，早就背离了光明正大的【阴官】体系，完全落入邪道。
    修行方式残忍狠毒大伤天和，需要将五个有根器的灵鬼，按金、木、水、火、土五行炼入五脏。
    五个灵鬼越强，则术士的道行就越高。
    但每日都需要生饮人血供养，不可有一日中断。
    即便平时喝得少了，也会大大增加鬼灵***的风险。
    当鬼灵***的时候，更需要新鲜的人血供养、安抚。
    但在半年前，也不知道各位掌教元帅吃错了什么药，发疯似的对内颁布了统一的新门规。
    本门从此禁止吃好人！
    让一众门人苦不堪言。
    但是，被【食心虫】教化的四位主事可不管他们怎么想，凡是触犯门规，立刻打杀。
    逼得门人只能都去做正义先锋。
    五脏庙的驻地之外，许多欺男霸女无恶不作的巨寇恶霸都倒了大霉。
    在他们的示范带头作用下，五脏庙的门风都为之一正。
    整个道脉都在好人的路上渐行渐远，实在可喜可贺。
    王远也觉得没什么不妥。
    只有恶人、施暴者才会跟恶人共情，说是他们应该也有人权。
    王远虽然看不得邪魔外道吃人，但那些罪大恶极的恶人却是例外。
    给他们人权就是对受害者的二次伤害。
    不是人自然可以随便吃。
    另外，不仅是【五脏庙】对妖师道大量的【鬼药】储备志在必得。
    王远也极为感兴趣，正好拿来供应【吹角连营】中的那六千五百【道兵】。
    随着五个鬼气森森的咒言声，再次响彻云霄：
    「北帝酆都，统摄鬼神。队仗千万，八将通灵。诸神疾速，摄鬼云奔。收录生死，考召冤魂。
    急依符命，附体通名。北极敕下，人鬼分形。急急如律令！」
    【十八泥犁鬼王】轰然现世，挥舞铁拳接连暴力打穿一层层阵法空间。
    击杀了无数摩罗四岛特有的鬼怪：精蝼蛄、兵主部、天狗、幽谷响、山童、河童、犬神...
    一直杀到了惊门的阵眼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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