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世界的终章？

    “我是为里世界而生的……”
    “或者说……”
    “正是因为里世界的出现，我才降临到这个世界的。”
    不规整的、还带着很多果肉的苹果皮被一截一截地削断，卡拉双眼有些黯淡，背对着热烈的阳光，蕴含着神明般力量的身体在轻微地颤抖。
    她坐在乔治的病床边，身后有灿烂的青葱岁月和美好的夏日限定沙滩，可一股子浓浓的悲哀就像西伯利亚港的寒流一样, 立刻就覆盖了一切美好。
    如此浓郁的负面情绪……
    几乎可以比拟一个恐怖的异类。
    那些丧失理智的生物总是散发出这样恢宏的哀伤，又或者夹杂着令人憎恶的疯狂。
    “很抱歉我没有帮助你面对憎恶……”
    卡拉说。
    她把削好的、只剩下中间一点点的苹果递给乔治，抬眼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来到这个世界后，我的体质就变得非常特殊。”
    “最开始降临，没有遇到戴安娜之前, 我曾与某些东西发生战斗, 那之后就总有细微的呓语在我耳畔回响……”
    “直到进入里世界，这种声音才消失。”
    “可当我从里世界出来之后, 这种声音又会重新回到我的脑子里……并且随着每一次现实世界中战斗的爆发，那些呓语也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混乱，后来我甚至能见到一些……令人疯狂的事物。”
    “我在……缓慢地堕落。”
    “堕落成……异类。”
    卡拉的瞳孔微微颤抖，细微的金色瞳环边缘似乎有不易察觉的触手在挥舞。
    乔治的呼吸有些沉重。
    他几乎能够猜到卡拉接下来要说的事情。
    “每一次我体内的细胞发生剧烈的生化反应，都会有某种诡异不可知的力量把我拉向深渊，我在努力克制自己堕落的速度，可唯有存在于里世界中，那些呓语才会消失。”
    卡拉伸出右手，她牵住乔治的右手，冰冷得像是一个死人。
    乔治看着这只手的手背。
    【噗嗤——】
    一颗要比正常人眼小许多的猩红眼球突然反转纤细手背的血肉，死死瞪住了他。
    下一秒，异象消失。
    似乎有……什么东西提住了乔治的脑子，把他的整个意识拉出身体，就那么一瞬之间，整个人都彷徨起来。
    这种感觉诡异痛苦到了极点。
    一秒钟之后有一种巨大的空虚填满了乔治的精神。
    就像曾经独自一人在网吧枯坐整整七个小时，黄昏时候拉开有些脏兮兮的大门帘子嗅着网管手中正冒热气的康师傅红烧牛肉面，周围人来人往, 四处影影绰绰。
    那种巨大的空虚，巨大的孤独——
    “这是我在彻底堕落之后将会拥有的概念，让人的思想堕入无边的孤寂，并逐渐在这种空虚之中陷入疯狂，成为届时我的眷属。”
    卡拉说。
    她收了自己的神通，这总归是让乔治好受了许多。
    静下心来，乔治的大半个身子沐浴在阳光里。
    可不知道为什么，虽然应该温暖、甚至可以说有些炎热的阳光，此时却让乔治不寒而栗。
    他说：“可是，你在里世界中也在吸收……阳光吧？”
    氪星人吸收阳光，就像俄罗斯人曾在切尔诺贝利所做的努力，那时候的他们自然地呼吸氧气和与氧气混合在一起的辐射物质，你知道你在做这件事情，可你没办法阻止自己的身体去做这件事情。
    里世界的太阳诡异、恐怖，拥有无数的概念和足以让任何事物堕落的诡异场。
    戴安娜甚至曾告诉过乔治，如果不是那些阴霾与迷雾，甚至整个里世界都有可能会被那一轮堕落大日感染成熔融在一起的有机集合体。
    他没有去接那个苹果。
    卡拉也停顿了自己的动作。
    半晌, 她收回自己的右手。
    狠狠在被削得乱七八糟的苹果上咬了一口。
    汁水四溢。
    苹果汁在太阳光的照耀下成了金色，迸溅得到处都是。
    一时间，两个人都有些沉默。
    老实说, 乔治和卡拉的关系没有彼得和哈利想象中那么好，更谈不上什么男女朋友恋爱之类的。
    他们之间更多的还是一种……怎么说呢，合作关系吧。
    卡拉需要乔治帮助她稳定里世界的局面，清理掉那些日渐增多的、由现实世界异类死后化作的污秽，以防止它们的力量侵染了两个世界之间的世界壁垒。
    乔治则是希望能够在卡拉的庇护下进入里世界冒险，获得更多道具。
    不过当听闻卡拉的结局似乎初时便已注定，乔治还是有些于心不忍。
    还有……
    恐惧。
    可以想象，异类的强大程度和它们堕落之前的本体有很大关系，绝境信徒在堕落之前乃是拥有超级力量的绝境战士，成为异类之后就已经拥有了能够摧毁感染小半个皇后区法拉盛的能力。
    若是卡拉真的面临堕落之时呢？
    女性氪星人。
    强大到巅峰时期能够推动星球的力量。
    坚韧到进入恒星沐浴都不会死亡的身体。
    还有……
    吸收太阳光便愈发强大的能力。
    这一切的一切，如果组合到一个异类身上，那将是何等荒唐的一幕？
    乔治脑海中忽然想起一个词汇。
    那是北欧神话中的诸神黄昏。
    注定堕落的卡拉简直就像是整个世界重要面临的终章。
    她就是这世界的黄昏。
    巨大的、让乔治几乎疯狂的绝望很快就从心底升起来。
    “戴安娜……她知道吗？”
    “没有，我没有告诉过她。”
    卡拉说，她脸上带着笑容，
    “在遇到她之前，我就已经知道这些终将会发生的事情了，为此我一直在努力推迟这件事情的发生。”
    “没有办法阻止吗？”
    “如果你能把我送回我的那个世界，找到氪星远古的科技，重现一个星际帝国的辉煌，那样或许我能获得救赎。”
    卡拉似是无所谓地耸了耸肩，
    “如果真到了爆发的那一天，或许这个世界上没人能阻止那个形态的我。”
    “可是你为什么告诉我这件事情？”
    乔治不认为自己有能力杀死或者打败那个形态的卡拉。
    一只……绝强的异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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