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沈卿姿这一声不大不小，正正好好让在座的所有人听得清楚真切，也将所有人的视线吸引了过来。
    只见她半倚着桌子拿过左音的酒杯，轻砰了下孙雨晴手里的酒杯，仿佛在表示诚意一般先干为敬了。
    烧烤的烟气将头顶的灯光变得有些朦胧，打在沈卿姿裸露的脖颈肩颈上，连成一条优雅流畅的曲线。
    辛辣的酒水被送入口中，薄唇上沾着烤肉的油亮还有水渍的晶莹，那修长的颈子轻而缓的上下律动着，何止一处诱人采撷。
    左音这时已经有些酒劲有些上头，酒精蒸腾烧得她脸颊发烫起来，忍不住跟着也滚了一下喉咙。
    孙雨晴看着沈卿姿将杯子里的酒水都喝掉了，乐不可支，“哇，好久都没有见阿姿这样痛快了，哈哈哈哈怎么见我欺负你们家小音不乐意了？”
    沈卿姿将酒杯又放回了左音面前，半撑着身子看向孙雨晴，“怎么，难道就不能单纯的是我想跟你喝这一杯酒吗？”
    孙雨晴用力的点了下头，“能啊！”
    沈卿姿弯了弯眼睛，示意孙雨晴继续添酒。
    孙雨晴立刻抱着酒瓶乐呵呵的挤进了左音跟沈卿姿之间。
    左音微眯着双眼撑在桌边，她越过孙雨晴明目张胆的看着在帮自己挡酒的沈卿姿。
    沈卿姿正坐在如一滩烂泥的孙雨晴身边，腰杆笔挺，神态自若，从刚开聚会开始到现在少说也有七八杯，可是她却没有一点喝醉的预兆。
    就仿佛……那夜在酒吧里遇到的喝醉的女人不是她一般。
    她那个时候怎么会喝醉了呢？
    左音想着，脑子里却只有一个反应。
    好热。
    慢慢攀升上来的酒劲儿搅得她大脑混沌，那撑在桌子上的小脸像是烧着了一样的红。
    左音抬起手来随手扯了扯衣领，将外面套着的衣服脱了下来，另一只手则当做扇子来回扇着。
    跟其他人谈笑的孙雨晴注意到左音正抬手在给她自己扇风，回过头来殷勤的将手里的酒倒进了左音手边空了的杯子里，别有意图的讲道：“热？还是口渴？来，喝一杯就都好啦！”
    左音清楚的知道她不能再喝了，可是当酒杯被孙雨晴举着贴到了她滚烫的脸颊上时，她却顾不得了。
    冷藏过的酒水在玻璃外壁起了一小层薄薄的雾，凉丝丝的贴在燥热的脸上格外受用。
    左音干燥的喉咙滚了一下，接过了孙雨晴递来的酒痛快的喝了一口。
    “哈哈哈，是不是很爽？”孙雨晴勾过左音的脖子，靠在她身上开始了她的滔滔不绝，“你了却了一桩心事，我也了却了一桩心事，妹妹啊，姐姐之前那件事的确做得不对啊，你知不知道我有多么内疚啊……”
    左音转着手里的酒杯，眼睛里倒映着的是酒杯折射出的光。
    她听着孙雨晴的肺腑之言，心里这几日一直积压着的惆怅也被勾了出来。
    兼职被有经验的人先行夺走，想要进入画室修习却没有钱财支撑，就连自己最珍贵的画也被左兰卖到了不知道哪个人的手里……
    过去左音从不去想这是不是就叫做命运，她疲于奔命，哪有时间怨天尤人。
    可是当她现在有时间停下了，看着这一室的热闹却突然觉得身上有几分冷。
    不过幸好，酒是热的。
    左音举起手里的酒杯仰头喝了个干净。
    冰镇过的酒穿过左音的喉咙，直达心底，给她烧着的五脏又加了一把火。
    暖烘烘的烧得她忘记了生活中的那些屁事，烧得她觉得痛快。
    以前她不明白左兰为什么总喜欢喝酒，酒精会让手抖。
    而手正是一个画家的命。
    可是现在左音有些明白了，酒能让人短暂的忘记那些烦恼。
    只是孙雨晴实在是太能喝，推杯换盏间，左音真的顶不住了。
    不胜酒力的她感觉天旋地转的，可是孙雨晴依旧是兴致盎然，几下推脱都没有推脱成功。
    这时，左音手里的杯子被第三人一把夺走了。
    沈卿姿将左音的酒杯放到了自己跟前，道：“好了，你已经喝得够多了。”
    左音撑着脑袋，晕乎乎的应和着沈卿姿，“嗯。”
    她也不知道沈卿姿究竟说了什么，只是她下意识地信任着这个人，听从着这个人。
    沈卿姿看着软了身子一直在强撑的左音，眼睛里透出一丝不悦。
    自己就是回过头跟周琳说话的功夫，孙雨晴就又缠上这孩子了。
    “哎哎呀，阿姿姿。人家小音愿意喝，你就不要拦她了嘛！难得开心嘛！”孙雨晴不满的讲着，把自己的酒杯推给左音，抬手给她又续了一杯。
    那空了的酒杯又蓄满了白色的泡沫。
    碰上一个酒品不好的酒鬼真的没有别的办法。
    沈卿姿径直将孙雨晴的酒杯按在她主人的面前，“那咱俩来吧。”
    听到沈卿姿这么讲，一直在旁观的周琳坐不住了。
    她伸手拉住了沈卿姿的手臂，拦道：“哎！阿姿你还说别人，你也已经喝了不少了，不要再喝了，刚才怎么跟你说的，怎么转头就忘了，你胃不好你不知道？这雨晴喝酒没完没了的，你要陪她陪到什么时候。”
    沈卿姿则不以为然的将手臂从周琳的手中抽了出来，“没事儿。”
    这声音很是冷静平稳，跟平日里没有什么两样。
    她拿过孙雨晴还想要给左音倒酒的酒瓶，给自己跟她各满了一大杯，嘴角勾上了一抹令人捉摸不透的笑。
    “今天就陪雨晴喝尽兴好了。”
    “好！”
    不知道暴风雨将至的孙雨晴喜大普奔的高举着手里的酒瓶，小脸上写满了憨笑。
    聚会一直持续到零点，餐桌上的烤肉都被一扫而空，酒水也都见了底儿。
    武原跟常明像往常一样被孙雨晴喝到了桌子底下，孙雨晴则抱着坐垫嘴里嘟嘟囔囔的连不成句子。
    左音算是这四个喝醉了的人里最乖巧的一个，她刚才沈卿姿跟孙雨晴拼酒开始就趴在了桌子上睡着了，身上还披着沈卿姿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小毯子。
    “我就说咱们今晚要在这里住下了吧。”李宇费力的从地上把喝醉的常明捞了起来，语气还有些庆幸，“幸好徐老去年直接把二楼改成了休息室，不然咱今天还真得出去开房了。”
    “是啊。”周琳附和着，跟沈卿姿一起把武原从地上拖了起来。
    四个醉汉，被三个还算清醒的人分两次送到了二楼。
    沈卿姿跟周琳帮李宇把他的两个兄弟安置好，就又坐着电梯下楼扶左音跟孙雨晴。
    小厅里满是烤肉跟酒水的味道，空酒瓶七倒八歪的被丢的到处都是，还算干净的榻榻米上孙雨晴正以一个以头抢地的姿势跪着。
    两人上去这一趟孙雨晴就不知道从哪里又找出了一瓶酒，一双手喝的哆哆嗦嗦的，拿都拿不稳，还非要打开。
    “啊……你们来了……帮我，帮我打开啦~”孙雨晴见沈卿姿她们回来了，格外滑稽的挥舞着手里的啤酒，“阿姿姿，小琳琳~~来呀，继续喝……”
    “她明天要是醒了一定会后悔的。”周琳站在电梯口，无奈的笑道。
    “嗯。”沈卿姿点头应和道，她举着手机，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就打开了录像模式。
    镜头里孙雨晴正撅着屁股抬着头，以一个高难度的姿势趴跪在榻榻米上，一张脸通红通红的就像是一颗熟透了的柿子。
    周琳：“你说你灌她这么多酒干什么，这都喝的没意识了快。”
    沈卿姿笑笑，继续录着像，“她先来招惹我的。”
    “她分明是去招惹左音的……”周琳话说到这里便戛然而止了。
    客厅里的灯光不知道怎么的突然变得刺眼了起来，那桌上堆在一起的几个玻璃酒杯也格外突兀。
    周琳发现了这个房间异于平常的许多不同，却又不想面对一般死死的把它们压制在心底。
    孙雨晴还在沈卿姿的镜头里走着滑稽的直线，一路弯弯绕绕的，把在长桌旁安静睡去的左音也框了进来。
    她并没有想沈卿姿预料的那样同上一次在酒吧醉酒后做什么出格的行为，而是就这样伏在桌子上睡着了。
    沈卿姿透过手机屏幕看着左音熟睡的背影，只觉得她也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十九岁小姑娘罢了。
    只是她那削瘦的身子随着呼吸上下起伏，就像一把磨得极薄的刀，让人看着心疼。
    可能也是闹够了，酒精支撑着的一时的兴奋退了下去。
    孙雨晴像是卸了全身的力气，没有走到两人跟前就垮的一下就倒在了榻榻米上。
    她一边拨着脸前搭着的头发，一边喃喃念着：“啊……哀家有一丝困了……来人啊，扶朕回宫！”
    沈卿姿闻声结束了视频录制，对周琳讲道：“走吧。”
    “好。”周琳点点头。
    她走在沈卿姿前面，兀自跨过离她最近的孙雨晴，径直走向了伏在长桌上的左音。
    就在周琳刚在左音身边站定，想要揽着她的腰把她从桌上扶起来。
    阴影落下，一双手抢她一步率先揽过了左音的腰。
    沈卿姿径自从周琳的手里接过了左音，将她直接靠在了自己的肩上，“还是我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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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孙雨晴（咬手绢）：呜呜呜呜你们都不爱我了！我是用来跨的嘛！我又不是火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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